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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出游(1)

游历之道

通常游历之道有两种:一是看明媚秀丽的山水、鲜红翠绿的花草树木,或是观看繁华的州府,或是欣赏寺院的亭台楼阁,或是寻友恣意纵乐,或是留心衣食。如此这般的人,虽行万里之路,劳形费力,遍览天下景色,却心烦乱、气衰弱,这是假云游之人。

二是参寻性命,求问玄妙。登艰险的高山去访明师而不知疲倦,渡喧嚣隆隆的远水去问道而不厌其烦,如有一句相投,便圆光内发,悟透生与死,成全真的男人。如此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云游之人。

(金)王哲《立教十五论·第二云游》

出门

邵子告诉自己四种情况不出门:即大风、大雨、大寒、大热。我以为在这时不仅不可出门,即使在家也应该在密室静养,来顺应气候变化调节起居动静。

如果正好遇到春秋佳日,则可扶杖外出,自由自在地游览一番,尽情地陶冶情操,抒发胸怀。

偶尔在附近游玩,一定要把茶具果食准备周全,以应不时之需。置办食箩。食箩是一种用竹编的盒子,叠做数层,外面用环束好,用一只手就可以提走。《礼记·王制》中说:“出游时要随身携带饭食、饮料,也要准备好酒食。”如果在附近游玩,也可以不做准备。

春秋季节寒暖不定,即使偶尔在附近游玩,也要随身携带些衣服。往往顷刻间气候突变,如果没有预备衣服,突然变暖还没什么,突然变凉就足以为患了。

乘着兴致在附近的村郭之间游玩,可泛小船,船的前后必须要有障蔽,就像白居易在诗中所写:“一茎竹篙剔船尾,两幅青幕覆船头。”

那样的船里面不能放椅子,坐小凳子又觉得不舒服,可做一把无足的环椅,平放在舟板上,与坐环椅的感觉没有区别。在家里不妨改成简易床,也可小坐。

船中另外准备些厚且狭长的褥子,既可当坐垫又可当卧具。再准备一个高而短的枕头,可用来靠手,也可用来当枕头。稍觉懒倦,有这些东西,则坐卧皆可。

体力好的人,可准备两双游山鞋,上山的鞋底前面薄后面厚,下山的鞋底前面厚后面薄,视情况而定,命童子带上。古人有“登山屐”,去掉木屐的前齿,便是此意。

折叠凳是一种游具,它有四条腿,两两交加,但只前后有木边,用木棉缕绷做凳面,柔软可以折叠,现在民间称为“马踏子”,其制法来自前明,见《三才图会》。我曾有“稳坐看山权当榻,不妨折叠入游囊”的诗句。只要是出门游玩,叫人带上,累了可以稍坐,不一定专为游山。

李白诗中说:“饭颗山头逢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另外,还有苏东坡戴着斗笠在雨中行走,绘有《笠屐图》。斗笠是古人的日常用品,既可挡雨,又可遮太阳。

夏秋之初,有时要倚杖外出游玩,也可以事先做一个斗笠。用棕与藤制的斗笠都有点儿重,以竹为骨,把皂纱蒙在上面制成的斗笠较轻便。还可以用长二寸左右的纱,垂在斗笠的边缘,叫做“生檐”,可以用来遮挡阳光。

老年人不要去太远的地方,最多不过在乡里往来。《曲礼》中说:“出门时,用妇人当仆役。”这里是说如果不得已而远行,为了考虑周全一点,把妇人充当仆役。

用妇人的原因是妇人举止柔和,当然这也是古人为了照顾自己羸弱的身体,不嫌曲意求全了。如果有勤快且谨慎的僮仆,熟识侍者,未必不可以用。

如果是远道使者,一定要按在外连宿两夜来打算。在各项准备周全之外,还要准备床帐。准备两个特别宽大的折叠凳。用棕或皮绷面,把两个折叠凳相接排起来,长宽正好像一张床。听说军营中多用这种床,帐子可以用支撑物体的骨架撑起来。

严冬出远门要另外准备一顶帽子,名为“将军套”。用皮做边,在边上开四个口,分做四块。前边垂下后齐眉,后边垂下后遮颈,旁边垂下后遮耳及颊。想折上就用纽扣扣上,仍如整边,寒暖随意。水上和陆上都用得着。

(清)曹庭栋《养生随笔》

高子说游

春天风和日丽、绿树绕堤,邀请朋友去郊外踏青,携酒泛舟于湖。漫步在湖岸,一边赏花观柳,一边听林中鸟儿鸣唱;看山弄水,在水边举行祭祀,以除去不吉祥。

此刻,香满湖堤,让人欣赏艳丽的景色,以至醉眠在紫色的路旁。沽酒归来的路上,迎风起舞,陶陶然如古人在沂水中洗澡;坐在青草上赏花,醉了就放歌踏月。

既喜爱睡沙的鸳鸯,又羡慕浴浪的野鸭。而此刻,夕阳已挂在山边,但酒意正浓,加上春风轻拂,不喝醉是不会归去。这些都是春天的乐事,怎能说是不学无术的少年行为呢?

夏天披衣散发,放声高歌,快意的独坐于松树和楸树的绿阴下,或泛舟在湖中呼吸着角荷的清香,以至物我两忘。碧荷使人感到清爽,雪藕让人心生凉意。

避开喧闹和尘欲,焚香枕睡在水亭,懒洋洋的让人感觉无比的快意。此刻千峰向山阁送来了春雨,再放眼观景,绝欲幽欢,流畅而又潇洒,像这样的快乐能有多少呢?

秋天登高放歌,临水赋诗,再让酒泛黄花,紫蟹做菜;然后,停车枫林,醉卧在蓝天白云之下。或登楼咏月,飘然如高闲的陶渊明;或落帽吟风,旷达不减当年的孟嘉。

观看江渚的浪涛,心志同雪浪云涛相伴;耳边听着沙州上宿雁的鸣声,心思与芦花夜月共梦。潇洒的野外情趣,使心胸感到爽朗,与其他时间相比,更要显得多些雅闲。

冬天拄着拐杖在田埂上晒太阳,一边看着东边萧瑟的田野;骑上驴子,冒着寒冷缓行在南边的田埂上,探看盛开的梅花。下雪时满眼飞玉,便在村中取醉;天晴走过冰河,在僧阁上腾吟诗歌。泛舟湖上至月亮升起,雅兴来了便至门不归。醉卧在榻上,梦见寒冷的天庭。怎能如湖上独钓的高人,可以了结世间的万事?

四时游冶,一年韶华,如今都成了过眼烟云,真应该用点时间来寻求欢乐。唉,我还有多少岁月呢?糊涂的生活,每次都不会感到满足。明理的人分析我的话,一定和我有同感。

(明)濂《遵生八笺》

看山乐

山色在朝暮的变化,不像深春和晚秋那样大。四月就有新绿,其颜色有深浅浓淡的变化,早晚各不相同。九月就有红叶,其颜色是赭黄茜紫。

或被朝霞映红,或被夕阳反照,或当风而吟,或带霜殷红,都是极佳的胜景。其他的如山林中的烟霞,峰峦中的雨雾,云峰霞岭,顷刻间变幻无穷,谁说看山有厌倦的时候?

陆游的诗说:“游山如读书,浅深在所得。”所以,同是登山而望,视人的学识理解不同,认为高下苦乐,不可能勉强而得。我每天整装出发,在山中而眠,家人对我说:“山色总是这样,何须天天相对呢?”这是不懂得欣赏山之乐的人说出的肤浅的话。

(清)张英《文端集》

听泉

玉泉初如飞溅的珍珠,流入而形成沟渠,流到这儿忽被横峙在此的大石阻挡。这大石高丈余,泉从此石流下,忽落到地上引起很大的声音,在数里之外都能听到。我来到山中,最喜爱听泉水的声音。泉畔有石头,可以放蒲团,到了那儿就可以整天趺坐。

刚到那儿,心浮气躁,耳朵不能够真切地听清泉水的声音。风吹拂,布谷鸟的鸣叫,还可以扰乱我的心境。等暝思屏息,收敛视觉,返归视听,万缘忘却,心境空虚,物我两忘,此时泉声的变化层出不穷,刚开始像松林哀鸣,碎玉落盘,又如鹃弦铁拨,又如迅雷震霆,摇荡山川大地。所以,我的神越宁静那么泉就越喧哗。

泉的喧哗之声,进入了我的耳中,流入我的心中,萧然冷清,洗涤着我的肺腑,疏通着尘垢,潇潇洒洒忘却我身在何处以及生死之事。所以,泉愈喧哗,我的神愈宁静。

(明)袁中道《珂雪斋集·爽籁亭记》

寄心于山林

《闲游赞》中说:“阴影遮蔽岩石和流水的时候,仰面躺在琴书的旁边休息,把心志寄托于松林之间,取乐于鱼鸟之中,这样淡泊的愿望就会达到。”

(明)高濂《遵生八笺》

看春草

湖中的三塔寺基离湖面约浅浅尺许,春时的草与湖面相平,绿茸茸一片翠色,浮动波心,浴鹭戏鸥,欢快飞舞。观望中赏心悦目,因此想到古诗“草长平湖白鹭飞”的诗句,欣赏美景的乐趣,实在太浓了。

(明)高濂《遵生八笺》

望春树

西湖三面绕山,东连杭州城。春来时,树色鲜艳饱满,登上初阳台四面眺望,青碧浅深不同,色态相间,高下参差,相互迂回而出。或冉冉浮烟,或依依带雨,或丛簇山村,或掩映楼阁,或就日向荣,或临水漾碧,全都幽然会心,使胸间春意盎然。极目看来十分动人,让人产生江云春树的想象。

(明)高濂《遵生八笺》

春季观柳

从苏堤跨过虹桥东行几步,就是我自己修筑的几间小屋,对着湖的南面,名为“山满楼”。我每次出游,就住在这上面倚栏赏苏堤,好像与它接连在一起。

堤上柳色,自正月上旬,柔弄鹅黄,二月娇拖鸭绿,依依一望,颜色最为撩人,所以诗有“忽见陌头杨柳色”的说法。又如截雾横烟,隐约在万树之中,欹风障雨,潇洒长堤,喜爱它的分绿影红。终于被它牵愁惹恨,风流意态,尽入楼中,春色箫骚,也入我衣间。

三眠舞足,雪滚花飞,上下随风,犹如飘浮的万顷花絮缭绕在歌楼之上,飘扑到僧人宿舍,飘飘点点与酒旗一起悠扬舞动,阵阵燕莺飞舞,沾泥逐水,岂止是可以作为诗的材料?要知色身幻影,即是风里杨花,所以我的别墅题为“浮生燕垒”。

(明)高濂《遵生八笺》

春季看桃花

六桥桃花,人争先观赏,它的幽趣有多种,不是从中可以完全得到的。如果观赏桃花的奇妙,它的趣有六种:

其一,在晓烟初破的时候,云霞添彩影子唤红,微小的露珠轻而均匀,风姿潇洒,犹如美人刚起床,娇怯地上了新妆。

其二,明月浮花,影笼香雾,色太鲜艳了。夜晚的时候,花的芳容润泽,如美人在月中漫步,极为丰致悠闲。

其三,夕阳西下时,彩霞映得花更鲜艳,酣春疲惫了,无比的妩媚,犹若美人微微饮醉了酒一样,风度羞涩。

其四,细雨中的湿花,粉容红腻,鲜艳、洁白、华贵、滋润,颜色更加烟润,犹如美人刚刚沐浴结束,暖艳融酥。

其五,高烧庭燎,把酒看花,花影如红绡,争妆弄色,犹若美人的晚妆,容冶波俏。

其六,花事将尽,残红零落,枝条上的花蒂还未脱落,半落半留,兼之风神无情,忽然吹动高处和低处,使万点残红纷纷漂泊,有的扑面撩人,有的浮樽沾席,意恍萧骚,犹若病中的美人,铅华除尽。

这六种景致,只有真正赏花的人才能够领略到。又如芳草留春,翠茵堆锦,我应畅饮后席地而眠,放歌咏怀,使花片片历乱满衣,残香隐隐扑鼻,梦与花神携手巫阳,思绪追随彩云飞动,幽欢流畅,这种乐趣是何等浓厚啊!

(明)高濂《遵生八笺》

春季看雨

灵雨霏霏,时起时歇,与山头上炊烟汇合,忽而掩住青螺,如树梢上的云在蒸腾,顷刻间迷住了翠绿的青山,灵雨丝丝飞舞在遥远的天空,濯濯飘摇无际。

片刻霞红照在水中,淡淡的太阳向西边斜去,峰峦吞吐断断续续的炊烟,树林零露宿雨,残云飞鸟,放眼望去迷迷茫茫。水光山色,四周被照得潇洒清爽,倚在楼吹着长箫,唱歌吟诗。任它们变幻无常,阴晴难料,世间的春雨,翻覆弄!过眼云烟,一会之后尽是镜花。

(明)高濂《遵生八笺》

春季看山

青翠的山围绕着西湖,呈现出千姿百态的景象,唯独春天的早晨最美。或云雾把山腰截断,或烟霞从树梢上横过,或淡烟隐隐约约,摇荡晴晖,或山峦气息飘飘荡荡,掩映曙色。

山峰迎托着旭日东升,明媚地展现在高空。风吹散溪中的云,林皋攀朗。更见遥岭迥抹柔蓝,远云忽生湿翠,变幻在天空,顷刻万状,怎奈何此景时值酣梦,恐怕市井百姓还在梦中,一点也没有观赏到。

(明)高濂《遵生八笺》

春望桑麦

桑麦茂盛,唯有东郊外最广阔,田畴万顷,一望无际。春时桑林麦陇,高下竞秀,风摇碧浪层层,雨过绿云绕绕。

野鸡在春阳中欢叫,斑鸠在朝雨里呜呼。竹篱茅舍外,穿插着桃红李白,燕紫莺黄,进入眼睛尽是美丽的色彩,自多村家闲逸之情,使人忘却艳俗。

(明)高濂《遵生八笺》

山夜赏雨

山楼上一觉醒来,晚风凉爽。酒醉后已睡足,倚栏长啸,爽朗而豁达舒展。远处隐隐传来南山的雷声,树头屋角斑鸠在新晴中欢唱,好像在呼朋唤友,一声接着一声。

云中残存的一点剩雨还在懒洋洋地洒着。西边有淡淡的月痕,影子在湖波中荡漾。四面山峦都已寂静,一个人端坐感到分外清闲。又传来几声晚钟,这是世俗中清明的声音。湖上万盏渔灯鳞次栉比,眼前又是一番幽景,处处使人着迷。冥冥幽思,超过了多少景色胜地。

(明)高濂《遵生八笺》

湖心亭采菁

过去听说蘘荷生在越国的湘湖里。初夏时想起这个菜,每次只有到那里去釆食。现在西湖三塔基旁边,蘘荷长得又多又好。

菱中较小的一种,俗称为野菱,也生长在三塔基畔,夏天剖开来食,鲜甜异常,人们很少知道有此味的。我每次采到蘘荷和野菱,像野人那样吃这些原始风味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