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一见你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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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欢乐的“同居”生活(4)

晏弋没有表态,波澜不惊又看似严肃正经地说:“我觉得你可以把我租的房子开放参观,光坐着收门票也是笔不菲的收入。还可以推出季票年票的超值订购优惠,订一季度送一个月,订一年送一季度。定期再举办些回馈广大消费者的抽奖活动,直接把销量不好的照片当奖品送出去。”

“哇,晏弋,你浑身上下都是商机啊!”我大赞。

“无聊。”

我只是随口说来当玩笑话,他会陪我无聊倒也令人意外。没有人对你好便不会去想,有了自然会想要更多,这是人贪婪的本性,我也逃不掉。

吃完烤翅,他接去果汁,又递上纸巾,总是周到得先我一步。今天他之所以会买肯德基,也是因为我头两天偶尔念叨了一句,陪他喝粥喝得快六根清净了,好想啃鸡翅还俗人间。

再这样下去,我离不开他了怎么办?糟糕,为什么会想到离不开他。不认识他之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既没心又没肺。看来鸡翅要少吃,才不会贪念丛生。

“冉夏凉,你想什么呢?人都想傻了。”

被潘岳朗叫回心神,我定了定,轻松问向晏弋:“军训结束,你也该回家了吧?”

“舍不得了吧。”潘岳朗嬉笑插话。

我白他一眼,继续用更平常的语气对晏弋说:“等军训结束,我好得差不多了,也快开学了,到时候我就搬回宿舍吧。”

他目光垂落于手中的果汁杯,沉默片刻,说:“好的。”

好像真的被潘岳朗言中,刹那间莫名的不舍如一缕羽毛拨弄我心尖,转瞬即逝,留下连我自己也道不清的虚空感,不妙不妙。

我以为得知好消息的段悠悠,会第一时间前来与我共同分享这份喜悦。结果她的第一时间都给了花栗鼠,第二时间也全用来抚平第一时间受的虐,到第三时间才将她迟到的祝福亲自送过来。算她有良心,知道带草莓慕斯蛋糕做补偿。

赶上晏弋有事出门,只有我们在。她没有目睹我奇迹般的痊愈,只将信将疑地拨通一位年轻男性友人的电话递给我,说要亲眼验证验证。这通电话,我默默无声地接了半分钟还给她,她惊讶地问:“你没好啊?”

我很无辜:“好是好了,但也没好到听得懂鸟语的地步,那人讲的话我一句没听懂。”

她翻翻通话记录,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他是意大利人了。”

意大利语她都会,人类已经无法阻挡她征服全球了。哦,不,花栗鼠是人类硕果仅存的最后希望。

吃口蛋糕,我忆苦思甜:“花栗鼠最近又给你苦吃了?”

她听见“花栗鼠”三个字像有妊娠反应一样,胃口全无,放下到嘴边的蛋糕:“何止吃苦,他简直没把我当人。站军姿我得去守着,怕有体弱的女生中暑;打军体拳我得去守着,怕有四肢不协调的女生误伤;踢正步我也得去守着……”

“怕有人偷懒?”

“不是。他说反正我都晒成非洲土著了,也不在乎多晒那两三个小时。”

段悠悠不属于惊为天人型,胜在个性火辣开朗。她一门心思钻钱眼儿里也不太在乎外表,始终坚信钱比脸重要,习惯带国际友人满地儿乱跑,晒晒太阳对她来说小意思,不在话下。满脑子只有钱的她,能三句话不离花栗鼠,太反常了。

“我觉得,花栗鼠在你心目中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你对他有好感。”

段悠悠对我的判断感到无比吃惊,瞪圆眼睛:“我心里再也不会有别的男生了,而且我也不会对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男人有好感。”

比起我和段青青,段悠悠属于早熟前卫派。高一的时候,她和某私立名校的男生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男生家庭条件优渥,老妈是个势利眼,瞧不起出身一般的段悠悠。讽刺加咒骂狠削了段悠悠一顿还不解气,竟然跑到我们学校发疯,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段悠悠被学校劝退,一怒之下找那男生私奔,大冬天在火车站等了整整一晚,也没等到他的出现。他为什么没来没有人知道,段悠悠怎么熬过的那一晚也没有人知道。隔天,突发高烧的她回到学校,一言不发地跪在校长室门口,固执得任谁劝都不理。

我和段青青课也不上了,远远地陪着她,心疼她,抱在一起大哭,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烧红的脸上有死一般的平静。也许因为她成绩太优异,也许因为校领导真的被她打动,劝退被改为记大过。

一场风波看似就此平息,段悠悠恢复往常模样,和谁都有说有笑,仿佛不曾经历那段伤痛。只是她开始变得很爱钱,课余时间做各种各样的兼职,很长时间绝口不提任何关于爱情的话题。这样的改变,我不知道算好算坏,可是不管她变好变坏,我都爱她。

不愿被敏锐的她发现我刚才失神跌进她的往事,我忙赔笑:“悠悠,我没经验瞎猜的,你别生气。”

她眉梢一挑,揶揄道:“住都住在一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没经验。”

“我和晏弋……”我想辩解,又一瞬泄气,“唉,反正没谈恋爱。”

“我知道。”

“嗯?”

最早断定我和晏弋不纯洁的是她,现在她又不加怀疑地相信我,令我非常困惑。她将面前的蛋糕推远一些,双手交叠放在桌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对我说:“夏夏,你看晏弋的眼神和看顾迅的眼神不一样。以前,你远远偷看顾迅,眼睛会放光,炙热浓烈,像下一秒会扑过去一样。可是你看晏弋的时候,却非常克制自己,稍微流露一点什么就会赶紧收起来,生怕他发现。总觉得像隔了一层你不敢触碰的东西,很微妙,也很复杂,和你傻兮兮的性格格格不入。”

段悠悠和晏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也从来懒得跟我做深入剖析式的探讨。但她此刻的每一个字都像颗石子投进我心湖,不断激起涟漪,震荡着我。我也再吃不下美味的慕斯蛋糕,开始静默下来。其实并不是害怕被她看穿,只是无法面对赤裸的自己。

“悠悠,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一边心安理得接受晏弋对我的好,一边又对顾迅念念不忘?”

她隔着餐桌握住我的手:“发现自己痊愈的时候,你都想到些什么?要诚实作答。”

伤心的事好像总也忘不掉,高兴的事却遗忘太早。我记得当时有多喜出望外,但究竟想到些什么竟有些模糊了,于是边认真回想,边慢慢说道:“我很高兴,恨不得昭告天下,也想赶快告诉你们。高兴过头了又有点不敢相信,感觉像在做梦,诚惶诚恐地顾虑这,顾虑那,弄得晏弋以为,我都快疯了。”

“没了?”

我又凝神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吧。后来晏弋让我放松心态,我听他的,就没再胡思乱想了。”

“你没想到顾迅?”我心头倏地一惊,她继续说道,“你忘了你以前经常发誓——我要是能治好社交障碍,一定立刻去跟顾迅表白。还有,你也不记得当初找上晏弋的初衷了吗?”

我垂下头,盯着桌面发呆,像被段悠悠的话钉上审判的十字架。我记得,全部都记得。我以前着魔似的见到什么都能发一通誓,内容从不曾改变。追求晏弋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能勇敢地向顾迅示爱。

“所以,我该去向顾迅表白吗?”我看向段悠悠,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她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夏夏,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管顾迅的身边有没有裴薇,我都不会阻止你去跟他表白,但也绝不会鼓励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我能做的只有陪着你,你成功了替你高兴,你失败了安慰你,仅此而已。你也不用再去问我姐,她虽然好插手你的事,但在这件事上,我相信她的想法和我一致。你遵从自己心意去做,转过身来,要哭要笑我们奉陪到底。”

擦擦眼角,我笑着怪她:“气氛好好的,你非要搞得这么感动,一点也不好玩。”然后将问题还给自己,独立思考答案,“我不想去,不是不敢,是真的不想。他和裴薇挺恩爱的,我的结局注定是失败。我以前把它当战役,为了不做逃兵,很执着。但是晏弋说的对,这根本不是场战役,成败不重要,没人会说我是逃兵。”

“你开口闭口提晏弋,我看你是真想跟他有点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承认对他有好感。你也知道我认识的男生有限,能跟他走得这么亲近,肯定有原因。我,我猜吧,只能是因为我喜欢上他了。但是,但是……”

究竟要不要告诉她晏弋的秘密,我敲着脑壳反复犹豫,犹豫反复,纠结得段悠悠差点拿蛋糕糊我一脸。

本来找到的素描册,等我想起来再去翻,已经被晏弋转移,再也找不到了。正好调查陷入停滞阶段,我需要有个聪明人指点明路,于是把从晏弋口中得知的事,以及偶遇他高中女同学等前前后后一系列相关联的事,无一遗漏,全部摊开在段悠悠面前。

段悠悠尽心尽力地听完,单手托腮皱一皱眉,说:“有点乱,我帮你捋一捋。高中时候的晏弋有一个喜欢的女生,但她去世了,这是他亲口说的。他高中女同学因为某件事认为他不可能再喜欢别人,这是你亲耳听到的。你觉得这件事和他性格大变,以及定期去医院看病有一定关系,这是你的推测,没有根据。而所有事情的关键是那本他随身携带的素描册,他也不给你看。在没把这些事彻底弄清楚前,你不敢轻易表白心意,因为你觉得即便那女生去世很久,晏弋依旧对她余情未了,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新的恋情,对不对?”

太对了,我拼命对这条口头微博点赞:“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晏弋。一来,涉及个人隐私,我不想问,更不敢。二来,万一他的答案是,没错,我忘不了她,要为她终身守节。我岂不是很尴尬,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我现在很苦恼。”

她仍紧锁眉头,眼神复杂地上下审视我,像是想从我身上寻找线索:“夏夏,会不会是你想复杂了。谁小时候没一两个喜欢的对象,只不过他的那个刚巧死了,生病车祸皆有可能。他高中女同学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又说得不清不楚,片面之词可信度不大。再有,高中到大学,谁的性格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我也说过了,去医院有可能是做定期日常检查。至于那本素描册嘛,就真的是个人隐私,和是否有秘密无关,他不给你看,完全可以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

“好吧。”见多识广的段悠悠分析判断能力比我强,说服力也惊人,或许的确是我自己想得太复杂。

被她开释,顿觉轻松不少,重新拉回蛋糕,我喂到嘴边又顿住:“可是他为什么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呢?小区门口小卖店的老板娘说,这里住的很多是考研的学生,他还没到准备考研的时候啊。”

“冉夏凉,你好日子过多了是吧?”段悠悠很无语地嗔我一眼,“你是不是特想人家有段腥风血雨、跌宕起伏的坎坷往事,好满足你猎奇梦幻的少女心。我告诉你,你要真打算和他在一起,我倒希望他的过去平平顺顺,清清白白。因为背景太复杂的人,不适合你。”

这个当下,我觉得段悠悠的话调侃成分居多,一笑了事。可等时光飞逝,斗转星移的那个时候,我再想起她的话,只剩苦涩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