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羲皇故里寻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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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远古时的自然生态及变迁(2)

距今7000~8000年,气候远较现今温湿。在暖湿宜林、宜农的气候环境中,从事狩猎及畜牧的部族,为便于定居,过安适的生活,首先应发展旱作农业。当时山地阴坡有茂密的森林和灌丛,阳坡多高山草地,野生植物和动物资源繁多,宜于狩猎樵采和放牧。河谷平原多灌丛草甸,水源充足,宜于农垦畜牧,这一点,从南岸阶地含腐殖质很高的褐土层普遍分布上,可以证明。

大地湾一期,正处于这一时期,自然灾害减少,且无战乱,农业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人口大增。天水史前文化遗迹之多,也说明了这一带非常适宜人类的生存发展。我们祖先正是凭借这块宝地创造出了人类史上罕见的高度史前文明。

今天,我们走进大地湾人古朴的茅屋,看到男的在吹烟生火,女的在汲水为炊,孩子在递柴帮忙的复制画面时,首先感到的就是那时先人们的生活虽然古朴,但却又是那样安宁和睦。

当我们漫步在室外的草丛里,仿佛听到了茵茵的草甸上,鹿鸣呦呦,仿佛看到清澈的五营河里,鱼翔浅底,连山的森林更是难以看到边,不时还有虎啸猿啼。或而,还有麇鹿来村边散步,踏着草翠花香的野地,显得那么自得潇洒。百鸟的争鸣,又好像在为这块安详宁静的土地上的生灵们在歌唱、在祝福。

大地湾史前的繁荣不必细说,这时整个清水河谷,乃至整个陇水流域,都有了人类活动的踪影,据近年来发现和挖掘出的文化遗迹统计,在秦安陇水流域有史前文化遗迹多达77处,其中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有16处,如王家阴洼遗址是已公布的仰韶文化遗址中处于最西部的;寺咀坪遗址则是齐家文化的重要遗址。

位于五营乡鱼尾沟东岸的第二级阶地上的王家阴洼遗址,属典型的山地遗址。1981年9月,甘肃省博物馆大地湾发掘组进行了清理,发掘面积625平方米,清理出房基3座、墓葬63座、灰坑2个、灶坑3个,遗址是仰韶文化早期半坡类型和晚期宝鸡北首岭类型上层遗存。由墓葬区和居住区两部分组成,墓葬保存较完好。出土的遗物包括陶器、石器和骨器等生产、生活用具和装饰品300余件。主要有葫芦瓶、细颈壶、盆、钵、碗、夹砂平底罐、夹砂圜底罐、石刀、石锛、石抹子、蚌壳、短褶子蚌等。以猪面纹细颈彩陶壶最为珍贵,属国家一级文物。陶器居多,以细泥红陶、夹粗砂红陶为主,彩陶约占陶器的三分之一;陶器钵、碗、盆的陶片多为纵列的片层,每层薄厚大致均匀;盆的口沿外有泥质的盆唇。夹砂平底罐的口沿是复杂而平整的细泥口沿,内部有明显的平行宽凸棱;罐上腹饰多道螺旋纹和凸弦纹,经专家研究,这种陶器的制法正是处于由手工制向轮制过渡的阶段,已出现了专业的陶工,彩陶钵上发现有5种刻画符号,对研究陇山两侧仰韶文化异同提供了可贵资料。

当然,人类在为生存发展和自然做斗争的同时,已经开始了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当这种破坏还不能使自然环境报复人类时,两相都显得平安无事,当自然生态遭到完全破坏时,人类也就必然会受到自身生存的威胁。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描述盛唐时期陕、甘的发展情景是“闾阖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但由于历经战乱的破坏,加上自然灾害和滥砍滥伐,终于导致了陕、甘等西北地区的严重沙化、荒漠化,经济文化的发展因此受到极大制约。据《定西县志》记载:“清代以前,森林极盛。乾隆以后,东南二区砍伐殆尽,西北两区犹多大树,地方建筑实利赖焉。咸丰以后,西区一带仅存毛林供居民燃料。光绪初年,左宗棠提倡种树,东自会宁、北至榆皋、西至临洮,道旁杨柳浓荫蔽日,名左公柳。光绪二十一年,建筑营房砍伐殆尽。民国四年,县知事李连庆购西堡子河西鱼姓地造林,旋废。”

其实,历代以来,发生在甘肃中部的对生态的严重破坏又何止几次!

历史学家范文澜指出:“麦积山石窟是陈列塑像的大展览馆。”但在万仞悬崖上,“有龛皆是佛,无壁不飞天”的人间奇迹又是怎样创造出来的呢?

五代秦州节度判官王仁裕在《玉堂亲话》中这样写道:“自平地积薪,至于岩巅,从上飧凿其龛室神像,功毕旋落折薪而下,然后梯空架险而上。”公元911年,王仁裕“蹑尽悬崖万仞梯”沿着栈道登上“万无一个敢登”的最高佛龛“天堂”,并题诗一首于龛之西壁,由此可见,此乃其亲身实践之结论。

杜志勇先生在关于这一问题的考证中谈到,我们无需苛求祖先,在当时生产力条件下,在高142米的山峰上,用“积薪旋落”之法建造如此浩大的传世佛教文化工程,也真难能可贵,不失为一诀窍,可悲的是对森林的大量砍伐破坏了生态平衡!

在这里面,有两点历史事实:

首先,整个麦积山石窟艺术之造成,非一朝一代,自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等近两千年时间,“历朝都有塑像”,“各朝代塑像都有自己的特点”,都采用“积薪旋落”之法进行高空作业,故其对小陇山森林砍伐破坏时间之久,世所罕见。这便是流传于今天天水一带“砍尽南山柴,修起麦积崖”的民谚的缘由了。

其次,这条古丝绸之路上,石窟寺如串串珍珠一样东西展布,诸如甘谷大象山、武山水帘洞、拉稍寺石窟、木梯寺石窟,直到永靖之炳灵寺石窟等都修建在丹霞型山崖上,都是以砍伐林木为手段的。由此可见,用“积薪旋落”之法进行高空作业,对甘肃森林破坏面积之广也是旷古的!

以麦积山石窟建筑为模式的这一系列石窟寺,生态影响面积达一万一千多平方公里,也恰似渭河上游之涵养林区,大量水土流失,在关中平原和泾水相会时,始知“泾渭分明”,想那泾河上游的生态环境一定比渭河好。

杜甫诗曰:

熊罴咆我东,虎豹号我西。

我后鬼长啸,我前狨又啼。

天寒昏无日,山远道路迷。

驱车石龛下,仲冬见虹霓。

伐竹者谁子?悲歌上云梯。

为官采美箭,五岁供梁齐。

苦云直竿尽,无以充提携。

奈何渔阳骑,飒飒惊蒸黎。

这是唐末安史之乱,杜甫逃难离长安,度关陇(今华亭、张家川一带)客秦州(今天水),寓同谷(今成县)进川人蜀时作于途中的一首诗。透过诗情画意,环境学者看到,唐时秦岭北坡婆娑翠竹,郁郁丛生,还基本保持着《史记》中的“渭川千亩竹”的生态面貌,但安史之乱,天水一带成了唐军的兵工厂,箭竿供应基地。山西、山东战场上所用的箭竿都是伐天水之竹而成,时间达五年之久,造成山穷竹尽的悲惨局面。最后,达到连消灭叛军残余史潮义的渔阳(今天津蓟县)战役所需之直竿,都“无以充提携”。悲乎!残也!

诗圣以诗的语言控诉了封建时代的频仍战乱不仅给人民带来灾难,而且殃及生态环境。

公元960年,赵匡胤用“陈桥兵变’’和“杯酒释兵权”的军事和阴谋手段建立起赵宋王朝,年号为建隆,但实际上五代十国的混乱局面并没有结束,一部宋史就是国内各民族间的斗争史,争斗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其时,秦州就与“夏人杂处”,秦、夏、土著人都“罔知教养”,常因争伐林木发生纠纷,以致械斗。建隆二年(961),山西人高防知秦州,采取“齐之以刑”的办法,处理民族事务,曾一度使“旧俗稍改”,换得暂时安宁。

秦州西北夕阳镇(今天水市新阳镇)连山多大木,夏人经常盗伐以“利之”。迫不得已,高防召夏酋尚波于举行谈判。协议规定,以渭河为临时边界,“自渭以北,夏人有之;自渭而南,秦人有之。”

尔后,高防招收民工,“募卒三百”,成立地方国营林场“采造务”并“筑堡要地”,建关设卡,额定“岁获木万章”(<按《史记·裴集解》曰:“章,方也。”“任方章者千枚。谓章,大材也。”)如此算来,每年要伐一千万棵大树!然后编筏沿渭河东漂至汴京——开封。夏人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夏酋尚波于愤而“率诸部族千余人,涉渭夺木筏,杀役兵”。高防“出与战”,击退夏军,并俘夏酋以下“四十七人”,还缚于木筏上“以献”皇帝,意在邀功请赏。善于权术的赵匡胤“虑”夏人再“扰边郡”,用安抚之策“诏谕酋帅”,把所获俘虏的二毛“锦袍,银货以遣之。”又革去高防秦州知州之职,以解夏人之恨,“遂罢采木之役”。历史事实证明,赵匡胤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现在新阳镇的生态面貌说明,建隆二年后“伐木之役”可能愈演愈烈,尤其渭河以北童山遍野就是最好的说明!

在天水一带的土地上,铲齿象的灭绝和犀牛、大象等的离去,应该和人类活动的关系不大,大多是气候变化的主因。但熊、虎、豹等动物远离人类而去,至今我们也难见到过去常见的鹿类动物,这完全是人类滥垦滥伐,森林消失,草场荒芜,水土流失,湖河干涸,滥猎乱捕的结果。为了生存的动物们只好向人类告别,把人类抛弃在自己制造的多灾之地中。人类的文化中早就有了破坏生态平衡、作茧自缚的镜子。可惜,我们人类认识到这一点,似乎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