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5世纪,世界上发生了很多事,西班牙统一也是其中一件事,只是这件事在当时看来就如同今天某个非洲国家实现了统一,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它的影响却是那样深刻,以致后来整个世界都因为西班牙的统一而震动。
西班牙位于欧洲西南部伊比利亚半岛,南临直布罗陀海峡,与非洲大陆隔海相望。西班牙扼守着地中海的出口(苏伊士运河开通前直布罗陀海峡是地中海唯一的出口),实际上欧洲与非洲、地中海与大西洋之间的十字路口。历史上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徒间隔着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西班牙是经历欧洲黑暗的教会统治后,最早从阿拉伯世界吸收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成果的国家,也是欧洲伟大的文艺复兴的引领者。但是凡有变革,必有痛苦,在西班牙的振兴道路上,染着太多先驱者的寂寞,流着太多殖民地的鲜血。而这些寂寞和鲜血在孕育了称雄一时的西班牙后,西班牙也在繁华与鲜血中结束了曾经的辉煌。当西班牙的奔牛在红色的挑逗中愤怒时,西班牙斗士也在智慧和勇气和与之周旋。在阿拉伯在公元七世纪时将西班牙划作帝国的一个行省时,查理帝国用智慧和剑与之划地而存。基督教文明和阿拉伯文明在这个帝国的边远省份以暴力进行抗争,以智慧进行较量。这样的历史和地理环境,曾经没有自我治理权的行省的历史,地处地理要道和文化交界的环境。使其国人有一种蛮勇与崇尚自由的性格。
伊莎贝拉女王是卡斯提尔国王约翰二世之女,在她登上王位之前,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分为几个小王国,卡斯提尔,葡萄牙和阿拉贡是其中最大的三个,而伊比利亚半岛南部则为摩尔人所控制,这些阿拉伯人与柏柏尔人的后裔在8世纪就已经开始大规模向半岛移居,并逐渐征服了西班牙大部分地区。他们都是伊斯兰教信徒,因此,西班牙原各基督教政权数百年来就一直有两个主要目标:统一西班牙和驱逐摩尔人,而伊莎贝拉女王和其丈夫斐迪南国王就是做到了这一切。
15世纪末的西班牙与中国春秋战国时的越国很为相似。曾经处于蛮荒的越国,在吸收了楚国和吴国的先进的文化后,由蛮荒之地一跃成为文明之邦,由大部落一跃成为独立国家,并快速地发展了军事力量。越国与西班牙相同的是,水路发达;与之不同的是,越国本质上属于农业王国,河湖众多的好处,在于便于浇灌,同时鱼虾丰富,而西班牙则土地贫瘠,与大海相接。更重要的是,有了阿拉伯文明中的滋润,受马可波罗的行纪中东方财富的刺激,西班牙人的好奇心和欲望,在伟大的航海家哥伦布和达伽马的航行后,得到了回报,在精神上的,更是在物质上的丰厚的回报。
当伊莎贝拉女王的父亲去世后,卡斯提尔王国的王位落入伊莎贝拉的兄长手中,即亨利四世。而伊莎贝拉和其母亲则被驱赶出王宫,直到18岁时,亨利四世企图用她与葡萄牙进行政治联姻以获得当时的强国葡萄牙的支持,但果敢坚决的伊莎贝拉竟然逃出了王宫,并且毅然与阿拉贡的储君斐迪南王子订婚,这两个历史上最完美的帝王夫妻从此走到了一起,他们可是说欧洲历史上最完美的一对,不但是金玉良缘,而且在政治上配合的异常出色。当1474年亨利四世死后,伊莎贝拉立即称王,而斐迪南则即可出兵支援他的妻子,无奈的葡萄牙人和那位来历不明的亨利四世之女(亨利四世是有名的阳萎患者,因此他的这个女儿很可能是其妻的私生女)只好承认了伊莎贝拉的王位。
伊莎贝拉与丈夫斐迪南的配合惊人完美,他们分别统治卡斯提尔与阿拉贡王国,但实际上他们互相之间保持着非常良好的默契,两个国家也因此最终成为一个帝国,这就是西班牙帝国的雏形。但伊莎贝拉与斐迪南夫妇掌权后,一方面开始着手削弱西班牙贵族集团过于强大的势力,他们创立了一个名为“圣兄弟团”的军事修会,一方面他们致力于开创一个繁荣的西班牙,因此大力推进西班牙的各种法律、经济、政治制度,伊莎贝拉和斐迪南重组了宫庭和司法系统。这期间伊莎贝拉和斐迪南由于都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因此,他们决心将西班牙改造成一个天主教的天堂,他们对那些信仰伊斯兰教的摩尔人和信仰犹太教的犹太人展开了残酷的排挤和屠杀,在1478年,他们获得教皇准许而创立了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正是由此开创了欧洲历史上一段异常黑暗的时代,宗教恐怖时代,伊莎贝拉支持大裁法官托克玛达的许多严厉措施,宗教裁判所开始在西班牙各地纷纷建立,迫害并屠杀了数千人,大批异教徒被驱逐出境,或被迫皈依天主教信仰。
西班牙的崛起其实还要感谢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因为当时欧洲可以说是一片黑暗,古希腊的光辉此时不在欧洲,而是被奥斯曼土耳其所保存和继承,当伊斯兰教徒入侵西班牙后,又把希腊文明带回到了欧洲,同时也把阿拉伯文明、奥斯曼土耳其优秀的文化也带来了,这使得西班牙吸收了大量先进文化。
在沟通东西方文明方面,尽管拜占庭帝国处在一个有利的地理位置上的,但由于它与阿拉伯帝国长期的敌对和对峙,导致阿拉伯文化很少能通过拜占庭传播到欧洲。而十字军东征对东方的影响只有灾难性的劫掠和侵袭,不但在文化上没有丝毫贡献,反而成了穆斯林文化的一场浩劫。在东西方文明、尤其是阿拉伯文明和欧洲文明之间真正起到桥梁作用的反而是较为平静的西班牙。因为在阿拉伯人统治的几百年间,这里相对欧洲而言却是一个富庶、和平之地。同时,这里也是东西方文化交融之地,在科尔多瓦、托莱多、格拉纳达等城市里,有许多大学,这里成为卓越的学术研究机构。在12世纪初,托莱多曾建立一个翻译学校,这造就了大批翻译人才,如君士坦丁、热拉尔、法赖杰等,而在13世纪在由此形成了一个翻译运动,只是与今天欧美文化大量被翻译其他文字相反,这次是一次由阿拉伯文翻译成欧洲各种语言的运动。经过这次运动,阿拉伯人的文化精华和阿拉伯人吸收自世界各地的文明精髓都被转化成为欧洲的营养,其中甚至包括欧洲人自己已经遗忘了希腊文明的一些卓越成果,噢在地理学方面的希腊人成就等。因此,正如19世纪法国历史学家赛迪约所说:“阿拉伯人和欧洲人在文化、经济、政治上的交流,使得阿拉伯文化越过西班牙,深入到基督教人的世界。”
不仅如此,实际上,甚至可以说欧洲文化与阿拉伯文化有师承关系,如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所产生的一些名著,如西班牙作家赛万提斯的《唐·吉柯德》、意大利小说家博伽丘的《十日谈》等,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风格上都不同程度地与阿拉伯名著《一千零一夜》等存在密切联系,还有西班牙的阿拉伯神秘哲学家伊本·阿拉比的著作关于先知夜间旅行和登霄的说法,就成为意大利诗人但丁《神曲》的先驱,还有封丹的《故事集》中许多也取材于阿拉伯文的寓言集《克利莱和迪木乃》。同样,在历史学方面,伊本·艾西尔由于在《历史大全》中对蒙古人对西亚和中亚征服的详细记载,而成为法国人多桑《蒙古史》的重要参考文献资料,还有泰伯里和麦斯欧迪等阿拉伯历史学家的著作都有欧洲译本,伊本·赫尔东的《历史大纲》的绪论部分早在19世纪中期已作为单行本被译成多种西方文字。而有趣的是,阿拉伯人的哲学本来是学习自希腊,但在翻译运动之后,欧洲人才知道亚里士多德,在12、12世纪,阿拉伯哲学家又成为欧洲哲学家的老师,阿拉伯哲学家伊本·西那、法拉比、肯迪、伊本·鲁世德等人著作都成为欧洲大学的教科书,“中世纪欧洲基督教的经院哲学家和学者的思想,一直为阿维罗伊的亚里士多德所激动,这是任何其他著作家都不能比拟的。自12世纪末到16世纪末的400年间,‘阿维罗伊主义’一直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学派。”还有许多科学方面,阿拉伯文明不仅为欧洲提供了营养,也为世界提供了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