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明洲
紫苜蓿。
那片苜蓿地在一条河流的堤岸上,四周有零乱无序、参差不齐的柳树,再远处是葱郁的玉米林和开了黄花、白花、粉花的棉田。
苜蓿生得繁茂密集,叶子虽小却极稠,且绿得很深,让人感到很沉实。苜蓿一般长到尺把高就要割一茬,主要用来作牲畜的饲料。还有的主人并不去割伐,而是将牲畜牵到苜蓿地里来,任其啃食。苜蓿开紫色的小花,一丛一丛的,如濡如染,正午或黄昏,便有一只只五彩的蝶羽曳游其间。从柳枝上向四周散开的蝉鸣又无奈又大胆还有几分目空一切。
那片苜蓿地在学校院墙的外面,晚饭后,我常翻过那堵土墙去,在开满紫色小花朵的苜蓿地边静坐,看云絮嬉戏而过,听河水滔滔远流;看远处耕者躬下的脊背如桥,听夕阳的车辇一步步驶远。
有许多个黄昏,我坐在那苜蓿地边读书,非常入神。《野火春风斗古城》、《烈火金刚》、《平妖传》等,都是在那里读的。
这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正在老家读初中。
应该说,我最初对于文学的向往之火,就是那小小的紫色苜蓿花所点燃的。故而,至今我依然对母校院墙外面的那块苜蓿地怀有一种崇敬与感激之情。
山杏。
邻居家的后院里有两株杏树,一大一小,相隔在二十年之上,为“母子树”,杏肉可口,杏仁也极为香脆。那两株杏树的主干都很矮,抬脚即可攀爬。自五六岁始,我每年都是偷摘邻家之杏的“贼”。由于是同姓本家,每次眼见我将金黄灿灿的杏子装满了一小布袋,即便发现了,躲在一边窥视的邻居家爷爷或奶奶,也并不声张,让我安全逃走。
我的老家在河北省的南部,是平原地带,多见麦黄杏和羊屎蛋杏。麦黄杏因熟于麦芒发黄时节而得名,颗粒不甚大。羊屎蛋杏就更小了,当然比羊屎蛋的颗粒还是要大得多,它也熟在麦收季节。这些杏果实稠密,挂在树上压弯了枝干,有的枝条不堪重负,主人就找来棍棒加以支撑。
年3月我参军入伍,有一次组织上派我去闻名遐迩的狼牙山出公差,我们住的老乡家里有一株杏树,占了大半个宅院。当时正值杏熟时节,房东大爷摘了满满一篮子让我们吃,说是山杏。那些杏的个头很大,晶莹澄黄,吃起来甚为爽口,甜中微含些酸味儿,沁肺润腑,别一种感觉。
那次之后,虽然几乎年年吃杏,却再也没有吃到过味道像狼牙山房东大爷家的山杏。前不久去临沂市讲学,一位朋友拿了山杏给我吃,竟然使我浮想联翩,颇多感慨,便写了一首诗,以纪情怀:
……朋友送来一颗山杏我掰开它,那杏肉柔甜可口澄澈肺腑我把那杏核儿弃之路边继而又将它捡起带回家来又用力将它砸开那杏仁很苦苦是苦啊,却很耐咀嚼感觉那味道有点儿像我们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