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时间没有留给南薇薇空隙仔细剖析。舞曲响起,南浩然远远地朝她招了招手。不容多疑,咬紧银牙,看起来很是婀娜翩跹地走了过去。然后,她的“万精油”功能里又多了一项记录——那就是陪客户跳舞。
看着舞池里她的舞姿飘逸秀美,细心地配合着客户的节奏,轻抿着粉唇一个接一个地飞旋,沈周心里骤然一团火,冲着南浩然开炮:“‘艾薇尔’都没人了吗?为什么要勉强她做这些事情?”
南浩然面无表情,淡淡地回道:“这些是她迟早都要面对的,不如早早习惯了。”
明知他说的是实情,沈周还是气结:“谁都看得出来,她不喜欢,她不开心。你就不能给她创造一个好点的环境?”
南浩然并没有立即作答,轻举酒杯浅啜。良久才又淡淡地说:“我迟早要自立门户的。”
原来这才是根本的原因。有些突然,却又一点都不意外。有道是“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哪个男人会甘心长久替别人做嫁衣?南浩然完全有野心也有能力实打实创造一份属于自己的基业。
于是,沈周缄默。
“心疼了?”看着舞池里凌波微步、美得如梦似幻的堂妹,南浩然的眼神变幻莫测。
沈周默不作声。但到底少了几年社会历练,在南浩然鹰眼锐利的逼视下,禁不住耳后根迅速爆红。
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南浩然乘胜追击,言简意赅地抛出橄榄枝:“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过来接替我的位置,咱们凡事好商量。”
“呵呵,小心我直接把‘艾薇尔’搞垮,然后带着她去维也纳流浪。”沈周装傻充愣,心情慢慢恢复平静。眼尖地看到南薇薇悄悄撤出舞池,拐角向西面走去。比了个手势,便一溜烟儿追了过去。
南薇薇的目的地是盥洗室,她需要一点清水让玄晕的脑子恢复清醒。顺便也躲避一波接着一波的邀舞,她的双脚已经痛到麻木,几乎感觉不属于自己了。
哪知,老天爷仿佛铁定了心要玩她,即便已经退避三舍,仍改变不了她今晚悲催的命运。手指快要触上门把的时候,一阵玄晕袭来,不得不扶着墙振作精神抵御。然后,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关于她的议论。
……
“南家的女儿,今晚可真出够了风头。你没看到,那些男人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响起:“现在的年轻人脸皮真厚,亏她还有脸出来现。要是我啊,躲家里哭都来不及。可能以为英国天高地远的,她做了些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吧。”
“哪能呢,圈里人私下早就传遍了。说是订婚前死皮赖脸跑去季家住,结果,倒贴都没人要,被灰溜溜甩了出来。长得倒是挺漂亮的,但以后若想找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那倒未必。凭南家今时今日的财势,招个家境差点的上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南薇薇拳头攥得紧紧的,连指甲嵌进手心也没觉得疼。
原来,自己以为的为爱飞蛾扑火,在别人眼里是这么的不堪。
原来,那个衣着华贵、吐词优雅、从小就常夸她漂亮的表阿姨,背地里是这样向别人“夸”她的。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太天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记忆,慢慢遗忘过去。哪知,自有别人深深替她记着。那么以后,她的人生是否就要因此被钉上十字架了呢……
远远地,沈周就看到她一副苍白着脸摇摇欲坠的模样。快步走近了,听到里面的低咕,只消三言两语,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暴怒,极力克制着杀人的欲/望,上前大嗓门地暴捶门板:“里面的,便秘啊?掉坑里了?快点开门,我老婆等着上厕所很久了。”
沈周的不按常规出牌,令南薇薇有些不知所措,脸上苍白的哀伤立马被恐慌替代,唯恐事情升级闹大,赶忙伸手去拉他暴捶门板的手。
哪知,她的一味委曲求和更令沈周火上加油,手被拉住了,但抬腿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里面响起两声惊叫,接着探出一张小心翼翼惶恐的脸,看到门口黑煞般堵着的沈家二少、还有他身后被议论的女主角时,当即灰白着脸又缩了回去,再没了声响。
沈周看清长舌妇的面孔,思维随即启动,当场就放了狠话:“回去告诉你老公,沈家的订单让他以后别肖想了。”然后,再不顾长舌妇厚着脸皮出来苦苦解释哀求,拉着南薇薇扬长而去。
直至车子在江边停下,看着霓虹倒影在水面晃动,南薇薇才喃喃恍惚地回过神来:“怎么办?他们会误会的。”刚才他那暴怒的大嗓门,惊到的人可不少。用不了明天,他们的事情就会被子虚乌有传得沸沸扬扬。
“那就误会好了。”沈周挑挑眉,满脸的不在乎。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帮我。”南薇薇轻喃,内心觉得很过意不去。尽管每次狼狈被他碰见很尴尬,少不了要被奚落嘲讽一通,但过后他也是绝对会出手相助的。原来,直到今天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和其他人的谣言绯语比起来,沈周的毒嘴巴真的算不了什么。
沈周咧嘴一笑:“感动的话,就以身相许吧。嫁给我,你并不亏吃。”
他就非得这么自信自傲麽?南薇薇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敬谢不敏,你还是先去检查下HIV吧。”
闻言,沈周难得一本正经地接话:“保证没问题。你要的话,全身体检报告都可以给你。”
南薇薇怔忡,见他炯炯的眼里没有一丝打趣,这才隐隐意识到他是当真的。实在太突然了,措不及防,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嗫嚅着说:“你不行!我的事情,你全看在眼里……”
沈周见招拆招:“很公平。我哪一任的追求者你不知道?刚才那个杨云,还是你先认出来的。”
他当这是做生意,互惠互利,平等公平交易吗?她不相信,凭他的聪明才智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婉拒。其实何必这么固执呢?说得太白,该多伤人啊。
“我们是同学哎,初中,高中,大学,这么多年,这么熟悉,感觉怪怪的,好像****一样……”
其实,南薇薇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些什么意思。脑子里乱得很,大致只是觉得“同学”这种缘份太珍贵了,值得好好珍惜。别到时候恋人做不成,连同学也做不成。更何况,他们的同学圈、朋友圈差不多是一模一样的。有了前车之鉴,她深刻体会到谣言的可怕,如果再次败走麦城,那就意味着所有的同学朋友都将失去,这样的赌注她下不起。
沈周满头黑线,横了她一眼,气咻咻发动汽车:“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见他放弃,南薇薇暗暗松了口气,为他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固执感到贴心,却又莫名有些失落。于是,转头看向窗外,借由飞掠而过的夜景,掩盖自己瞬间涌起的五味杂陈。
回到家,甩了鞋,累瘫在沙发。来不及洗漱换衣服,就接到了彭辰的电话。很是奇怪。平时,她虽然跟小麦嘻嘻哈哈没大没小,但跟彭辰的交谈却是少得可怜。这么晚了,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呢?
想到前几次小麦关机,他也给她打过电话。于是,接通了就说:“小麦晚上不在我这里。”
彭辰一愣,知道她误会了。但也不作解释,开口就是一通淡淡的指控:“南薇薇,听说你诽谤我和小麦****,想吃官司啊?”
南薇薇天雷滚滚,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够背的,连躲在家里躺着也能中枪。赶忙辨清了说:“绝对没有。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她这么说,彭辰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都不想就供出了造谣者,语气隐隐有着揣摩谑笑的意味:“是沈周说的。”随即话锋一转,想到小麦也有这方面的心结,有些问题完全有必要防范于未然,便阴风阵阵地说:“我丑话讲在前头,你要是敢同小麦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让你去牢里读几年法律……”
说完,不待她表示,率先挂了电话。
听着耳际传来的嘟嘟声,南薇薇背脊一片冰凉。
起身打开窗户朝下一看,那辆熟悉的骚包跑车旁故作潇洒仰头朝她挥手致意的,除了沈周还能有谁。晚上的那些感动,瞬间灰飞烟灭:“好你个沈周,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道了’?”
新年酒会后,南薇薇的日子过得相当舒坦。父母亲选择了暂时性失聪,绝口不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堂哥也再没要求她出席商务会议和应酬,让她纯粹做回了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小文员。唯独企划案是要照做的,理由是越做越好,有口皆碑,深得公司高层欣赏。
某天在回廊碰头,南薇薇终于忍不住问了潜小麦:“你说,我哥为什么明知上交的企划案不是我的水平,却始终装聋作哑不捅破呢?”
潜小麦抱着设计图,懒懒地回了她一句:“谁做的有什么要紧,赚得多就好。”
看着她说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南薇薇心里顿时冒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感觉,为什么,她总觉得小麦和堂哥才是志同道合的堂兄妹呢。
回避躲闪了几天,南薇薇还是不得不去面对沈周。原因无他,人家一通电话打过来,理直气壮地说:“你已经很多天没来我住处了。屋里乱糟糟的,快点过来打扫。”
好真诚的态度啊!这哪是追求女生该说的话,简直是在使唤女佣嘛。
腹诽归腹诽,不满归不满,下班后,南薇薇还是拐去菜市场买了几样简单的蔬果。用钥匙打开门,里面是意料之中的乱糟糟。而它们的主人,却出乎意料端坐在钢琴前,笨拙地发挥着“一指神功”,曲不成调,断断续续,入耳的依稀仿佛是《两只老虎》。
看到她进来,沈周抬头瞄了一眼,复又钻进音乐浩瀚的海洋。一边一指弹,一边还得意洋洋地冲她咧嘴笑:“好听吧?过阵子咱们就可以四手联弹了。”
南薇薇僵在门口,眸光流连,晕出朦胧的水雾。犹记得英国校园高大的染色玻璃窗前,每当看到琴房里四手联弹的情侣,她的脚步便会停驻不前。原来,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啊。
“沈周……”
“呃?”听到她的轻唤,沈周本能地抬头。
“现在,我还没有爱上你。这样的我,你还要不要?”
沈周心跳不可抑制地急促猛跳,狂奔过去拥她入怀,一双灼亮的桃花眼对着她“滋滋”猛放电:“那还不简单,我保证三秒之内让你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