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一点?”韦东升抬头,从内后视镜看着我,而刘红梅也是一脸不解的回过头来。
“阮……上面安排我,是作为您的私生女,那么,您对我热情一些无可厚非,但是最好是长辈对后辈的热情,而不是像刚才一样,是完全接待领导视察。”我顿了顿,又对刘红梅说:“刘阿姨,如果你丈夫真有个私生女,你会怎么样?”
刘红梅闻言,眉毛一竖,双手绕过安全带叉腰,哼道:“他敢!皮不给他剥下来!”
刘红梅这一下,可是把山东女人的霸气表现的一览无余。
“那就是了。”我却是对刘红梅的反应很不意外,笑着:“那你至少在外人面前,对我应该稍微刻薄一点,我是私生女,住进你们家,你在外人面前,哪怕和我比较冷淡也是正常的。”
刘红梅闻言一怔,好半天,才说:“好,我会注意的。”
“蓉蓉,那具体的,你打算该怎么办?我们有哪些需要配合的地方?”韦东升问。
“这个……”我正犹豫该如何回答韦东升的问题,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却是宿管科阮凤娇发来的短信,说着的,正是我需要回答韦东升的问题,我的行动计划。
我看了看手机,说道:“我先在你家住三天,上头会检查我来到这里有没有惊动一些人,如果没有,三天以后,你带着我去一趟事故现场,然后可进行之后的调查。”
韦东升闻言,终于点了点头,安心的开起车来。
韦东升开着车,足足行驶了二十分钟,出了城区,在一座名为“石油之家”的公寓减了速。
我原本是晕车的,这一天又几乎都在汽车上读过,我的身体自然是有些吃不消。
下了车,来到公寓楼中十三层7号,韦东升打开了房门,却是一个不算宽敞的两室一厅,这就是韦东升的家了。
“有点小。”韦东升笑着对我说。
“这才证明你清廉嘛。”我勉强一笑,回应道。
“那我们先吃饭?红梅,你做几样菜?”韦东升对随后进来的刘红梅吩咐道。
“你们先吃吧,我有些晕车,吃不下,先休息一会。”我说。
韦东升只好点了点头,引我来到一间卧室,卧室虽然不大,却也干净整洁,陈列简单,一个书架,一张双人床,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电视,墙上贴满了火影忍者的海报。
“这是韦强以前的屋子,你不介意吧?”韦东升问。
“不用客气。”我勉强的笑了笑,从包中取出一瓶碳酸饮料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坐了一天的车,实在难受,先让我休息休息,之后我们再讨论事情?”
“哦,好好好,是我疏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先出去了。”韦东升连忙点头,走出了房间。
房间通光,所以我没有开灯,而是把行李挂在门上,随即躺在了这已经有数年没人躺过的双人床。
韦强的双人床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高档的床,却让我躺的十分舒适,对于一个晕车又坐了一天车的人说,恐怕是一个硬板床,也会觉得舒服吧。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有睡着,思考很久,还是决定把电视打开,我在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睡觉的时候,不开电视会很不适应,这应该叫认床吧。
打开电视,我并没有调台,电视里放着于大妈的雷剧,于是我昏昏沉沉的听着,一句一句于大妈“呕心沥血”“效仿前人”所作的狗血台词,一面感慨为何现在广电那么强大,却无法收服这个自大的妖孽,一边渐渐睡去。
……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山东省莱芜市钢城区的一个中国石油的加油站内,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故……”
冰冷的声音突然让我清醒,坐起了身来。莱芜,中国石油,这两个关键字,与我息息相关。
屋内昏暗了不少,看来我已经睡去好几个小时,我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电视机屏幕。
这么年轻的记者?
我皱了皱眉。
电视中的年轻记者继续说道:“该次事故所引发的爆炸,已造成23人死亡,两人失踪,根据调查,发生这起事件的主要原因是油罐车的质量不合格以及加油站防火防爆设施不符合国家标准……”
“那么快就调查出原因了?”我的疑惑又甚了几分,按理说这么大一起事故,调查结果应该好几天以后才会调查出来,怎么可能当天……或许这是小城市的好处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这段新闻插播大概至少有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的时间里,镜头跟着那个年轻的记者,拍摄了事故现场,看着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尸体从大火未灭的现场抬出,当知道那二十三个死者中,绝大多数都是无辜走过的路人,我的脊背有些发凉,如果哪一天,我走在路上,或是开心,或是平淡,或是在思考事情,却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我便失去了生命……此时,我觉得责任事故,比人为的KB袭击更让人心寒。
大概也是我的心情烦杂,我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的记者的话筒上,没有任何台标。
插播新闻解释,我便是起身,也不顾蓬乱的头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此时韦东升家,除了韦东升夫妇,还有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中年人。
“这位是……”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着我,疑惑的问。
“哦,这个是我和我前妻的女儿,家里太清静了,所以把他接来。蓉蓉,叫孙伯伯。”韦东升给我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我连忙叫道:“孙伯伯好。”
“蓉蓉,吃……”刘红梅大概正想问我晚饭吃什么,我却是给刘红梅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要对我的态度自然点。
刘红梅示意,连忙眉毛一束:“要吃饭,厨房里剩着,真是,吃饭还需要人叫,既然住进来,就该有点家里的规矩。”
我松了一口气。
“红梅!”韦东升似乎也很是生气的瞥了刘红梅一眼,然后笑盈盈的看着我:“蓉蓉,想吃什么?”
“不吃了,没心情!”我撅了撅嘴,尽量保持自然:“爸,你进来和我说说话!”
“这孩子,果然没教养。”刘红梅小声嘀咕。
而韦东升,则是向那个姓孙的中年男人歉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和我一起来到了韦强的卧室。
“出这么大的事,你不去现场?”我轻轻掩住房门,问道。
“出什么事了?”韦东升一脸不解。
“钢城区艾山街道的加油站爆炸了,你不知道?”对于韦东升不似作伪的姿态,我有些疑惑。
“艾山街道?那里的确有个加油站项目,但年底才竣工啊,怎么会爆炸?”韦东升笑道。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来到电视机跟前,拿起了被放倒的相框,相框里很是年轻的男孩子,让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相框里的人自然是死于七年前的韦强,同时,也是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年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