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柯淑芬,毛人凤早已耳有所闻,知道她原是一位桂系阵亡将领的女儿,郑介民策反桂系时由李宗仁的弟弟李宗义介绍认识的。在策反工作中,柯淑芬还帮过郑介民不少忙。毛人凤还听到一些谣传,说柯淑芬非常泼辣,郑介民很怕她,郑介民有时从外面回来,柯淑芬要检查是否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还听人说,柯淑芬在丈夫面前很凶,可待外人特别热情,尤其对她有好处的,她更是亲热得了不得。
至于郑介民,由于他很少来上班毛人凤对他了解比较少,只能从沈醉毛宗亮的嘴里知道一点点。说他是一个谨慎而又爱说话的人。在一件工作没有做好之前他是不随便说出来的,但一旦做出了成绩,就爱向人夸耀。毛人凤知道的有如下几件事:
上海“一·二八”战争之后,十九路军开赴福建时,蒋介石指示特务处要多派人打入这个部队去充当中下级军官。其中除了少数是通过特务处组织进行有计划的布置外,大多数是由于郑介民个人关系派遣去的。这些人平日与特务处没有什么关系,仪与郑介民他个人保持联系,身份不易暴露,活动更为方便,后来起的作用也更大。如郑介民派去的海南岛文昌县的同乡云大沂,策动七十八师师长云应霖投效蒋介石。云大沂还提供很多情报,当时特务处福建省站所得到的有关十九路军的情报,往往不及郑介民所了解的多。
十九路军在福建反蒋时,郑介民正在北平,戴急电把他找回南京。蒋介石原想要郑去福建主持瓦解十九路军的活动,但他顾虑很多,迟疑不决。他认为认识他的广东人不少,几年间,通过他的关系打入十九路军去工作的人还有些去后一直没有和他联系,态度不明,怕被这些人认出后出卖他。戴笠知道他胆小,不好勉强他去,便要他把一些可靠的关系交出来,由戴笠自己带了几个人潜往鼓浪屿坐镇指挥。
通过郑所派遣打人十九路军的特务和福建省站的特务活动,戴笠不仅掌握了福建全部情况随时向蒋介石报告,甚至连十九路军总部与所属部队及对外联络的密电本全被特务盗取出来,弄得总司令部竟在事变发动后无法向部队下达命令。部队发回的电报无法翻译出去,彼此均失去联络。
“福建事变”很快结束,戴笠回到南京后,虽然最初对郑介民不肯前往有些不满,可是事情出乎意外顺利地得到解决,又庆幸自己大功独得,反过来对郑表示好感。由于郑介民事前所布置的广东同乡和海南岛同乡从中所起的破坏作用收效很大,戴笠曾当着许多特务的面称赞郑有“制敌先机”之明。蒋介石听到戴笠的报告后,也很称赞了郑一番。
1933年春天,华北局势非常紧张,何应钦感到穷于应付,蒋介石叫戴笠派重要特务去主持华北方面的工作。戴便向蒋提出派郑去兼任华北区区长,对外活动则以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上校参谋名义作为掩护,将特务处在华北地区的工作重新作了一番调整部署。
古北口战争刚发生的时候,蒋介石怕日军大举进攻,急于要了解随时发生的情况。当时华北区掌握这方面的材料很少,占北门一带又没有派遣特务组织,蒋介石骂戴笠不懂得工作的轻重缓急,戴便急电郑请他亲自去布置并了解一下情况,临时才成立了一个小组带了一部电台,随他一同赶到古北口。郑在那里只住了两三天,把那个小组和电台留下,自己赶忙回到北平。以后他一直向不了解情况的人吹嘘,他曾经参加过“古北口的抗日战役”,实际上便是那么一回事。
郑介民在华北区长任内最得意之作,是1933年5月7日派人在北平六国饭店打死张敬尧。这是由他亲自出马,化装成为由南洋回国的华侨资本家进行侦察活动,等到把张的情况弄清楚以后,便派华北区行动组织长白世维带领行动员黄泗钦等将张击毙。
郑介民自主持刺杀张敬尧后,即回到南京,再也不愿去北平,害怕张的旧部和日本特务对他进行报复。1933年秋天,戴笠改派王天水为华北区区长,郑连办理移交手续都不敢去,好在他是以副处长身份兼任区长,也没人难为他。
1934年春,蒋介石为了要效法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法西斯独裁统治,决心挑选一批人去学习。郑介民也被选中了。当年夏天,郑介民和潘佑强、杜心如、腾杰等一行七人,以军事团名义前往欧洲考察,实际上主要是去德意两国。蒋介石给他们的任务,一是学习法西斯统治人民和反共防共的一套办法,一是发展复兴社在欧洲的组织。他们先后到过德、意、英、法、奥、瑞士等国,在德、意的时间较长。他们对这两个独裁统治集团各方面都作了研究。郑对学习他们的特务工作方面的组织活动等花的时间最多,收集了不少材料,由戴笠整理后送给蒋介石。戴参照他这个报告,对他领导的特务作了不少的调整。
最初,戴笠对特务处的工作究竟应当怎样做,提不出一套完整的办法。这次考察,对他有很大的帮助。当时特务处和改组为军委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及以后的军统局所搞的那些活动,不少是通过郑的这次考察和唐纵在德国任国民政府驻德大使馆副武官时所学到的一套搞起来的。如通过特务组织去控制交通和通信,监督无线电台和收音机及干扰广播,派特务渗入机关、工厂、学校,加强警察机构,等。
他们在欧洲时,每到一地总要召集留学生开会,宣传复兴社的组织和作用,告诉他们这个社是蒋介石亲自兼社长,叫所有的留学生都要参加这个组织。郑向留学生讲话时很干脆,常常毫不避讳地说,蒋介石决心不再依靠国民党,所以组织复兴社来代替。他为蒋介石大肆吹嘘,说蒋如何有决心把中国治理得富强康乐,而国民党已经老大腐朽,没有朝气,只有靠复兴社来复兴中国。据郑自己说,他的这些话常常受到留学生们的欢迎。因为这些人对国民党中一些老朽昏庸的权贵们早有不满,平时敢怒不敢言,郑的这些话正投其所好。
郑等在德国时,曾多次要求晋谒希特勒,经过几番周折,等了好些时候,才被允许接见他们。希特勒对这些不远万里而来向他致敬的徒子徒孙,态度非常傲慢,但他们却以能见到“元首”一面而感到心满意足,均认为不虚此行。
他们在意大利时,据说墨索里尼在接见他们时态度比希特勒要好得多,对他们曾加以勉励。他们更感到受宠若惊,高兴异常,回国以后,郑介民以曾见到过这俩“法西斯老祖宗”而认为无上光荣。不过也有人说,他们在德国时请求晋见希特勒,没有得到允来后为了面子关系吹牛皮。
1935年春夏间,郑等由欧洲回来后,蒋介石曾抽出不少时间听取他们的口头报告,并看了他们长篇大论的文字报告,兴趣异常浓厚。戴笠也不断找郑问长问短,请他到特务处作报告,他立刻成了最受欢迎的忙人。
郑回国不久,便被蒋介石提升一级,任命为参谋本部第二厅第五处少将处长。
1933年特务处与陈立夫所领导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合并,戴笠任处长,郑仍兼任副处长。当时陈立夫对戴笠限制很严,处处不给他方便。二处的特务对外活动遇到很多困难,甚至连军委会的证章都不肯多发给他。戴笠便要郑介民向参谋本部要了许多证章和差假证,当时许多特务对外活动统统都是用参谋本部第五处名义。
从1936年春天开始,戴笠不断接到情报,说胡汉民在广州召集两广军政头子密商反蒋问题。蒋介石曾几次电促胡汉民到南京来,均无结果,便命令戴笠加强华南地区的特务活动。戴把在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的广东籍特务分子大量抽调前往。
不久,日本第三航队司令访问广州,特务们得到情报说陈济棠接受了日本人的支持,准备与广西联合向南京进军推翻蒋介石政权。蒋便加派郑介民前往香港,指挥华南区进行暗杀陈济棠的活动并分化收买广东部队,郑于三四月间即由南京经上海秘密去香港。
当时特务处华南区区长邢森洲,原是郑所保荐的人。邢森洲在南洋混了不少时间,在华侨中小有声望,他的人事关系很不错,但对搞暗杀和分化等却不如郑有经验。
郑去香港后,一面积极布置暗杀陈济棠的工作;一面多方设法收买陈的部下叛陈投蒋。郑派到广州的一个暗杀小组,曾在广州市通往郊区梅花村陈济棠的寓所途中租好房屋,准备利用陈每日往来时进行狙击,结果被陈的特务发觉,将郑派去的几个特务捉了。去。这更使陈坚定了反蒋的决心。蒋介石和戴笠对此均大为恼怒,曾函电斥责,令郑迅速重新布置,必欲杀陈而甘心。
6月初,陈济棠借口蒋介石不抗日而通电反蒋,自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除一面派大军镇压外;一面加派特务加紧收买陈济棠部下。郑介民和刑森洲在这次事变由最得意的杰作是收买两广学生。
当时两广空军中不少是华侨,邢和这些人当中不少人有关系。郑先以十二万港币收买了陈部航空部队飞行员陈振兴以后,又以四十万港币收买了航空队长黄光锐。他们还收买了广西空军,并策动师长李汉魂、李振良等将级和校级军官四十余人叛陈投蒋。
7月初,各项布置就绪,黄光锐等分别率领飞机连同全部空勤人员飞向南京。广西空军也在同一天逃走,一同到达南京。黄光锐并发表通电,历数陈济棠在广东多年来搜刮民财,勾结日寇的罪行。
蒋介石和戴笠自得到郑的密电,知道他在进行收买两广空军的活动,曾拨出数百万的港币令其积极进行,日夜盼望早日成功。当这些飞机到达南京后,蒋、戴十分高兴,连电嘉奖,嘱其继续加速进行瓦解陈部的活动。
陈济棠等反蒋通电发出后,仅仅一个月左右便弄得众叛亲离,不得不通电下野。这次事变很快结束,郑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当他很高兴地准备回南京报功请奖时,戴笠又叫他到广州布置保护蒋介石的工作。
8月间,蒋介石飞到广州。郑这次去见蒋,自然又得到一番奖励。蒋离开广州后,他才回到南京,戴笠又为他举行一次庆功大宴会,并给他申请到一笔巨额奖金。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郑介民被调为参谋本部第二厅第三处处长,主管对日作战的情报工作。恰在特务处改成了军统局后,戴笠担心权力落到郑手中,自愿当副局长,负实际责任,对郑介民的安排却成了问题,而蒋介石又不想让郑介民离开特务组织,又不便设两个副局长,于是,戴笠灵机一动,让郑当了主任秘书。
毛人凤来到郑介民的家门口站住了,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见他的上司。
“哟,你就是毛人凤吧,请,快请进来!”
一个脆脆的女人声音把毛人凤叫醒过来,接着,女人迎出门,上下打量毛人凤:“不错,不错,果然是一位英俊小伙子!”
毛人凤望着这位珠光宝气的妖冶女人,估计她可能就是柯淑芬,张开厚厚的嘴唇道:“你,你就是郑太太吧?”
柯淑芬手一扬,装成很不高兴的样子,道:“什么郑太郑太的,以后叫我柯姐或者芬姐好了!”
毛人凤随口道:“芬姐好!”
柯淑芬高兴了,笑道:“哎,这才像话。快进屋,快进屋。”朝屋里喊道:“介民,快出来,人凤来了!”
毛人凤随柯淑芬进了客厅,郑介民正扣着裤扣,道:“不好意思,我去了趟厕所。”
毛人凤讷讷道:“哪里哪里。”说着,在柯淑芬指定的椅子上坐下来。
柯淑芬背着毛人凤,用手顶着郑介民鼻子道:“你呀,懒人屎尿多,一点礼貌都没有。小红,给客人倒杯茶!”
毛人凤接过茶,因太热,仍然放回茶几。
郑介民大大咧咧地坐在毛人凤身边,道:“随便,随便,没什么拘束的。”
毛人凤此刻正在想,以前他只是一位小秘书,和郑介民之间相差很远的距离,因此了解不多,接触也受到限制。
郑介民是一位很善谈的人,为了打破紧张气氛,等柯淑芬去内房以后,才道:“你来找我,如果是为工作的事,你先打消这主意,我向你坦白,军统局的事,我没空管,如果是来随便聊聊,表示欢迎。”
毛人凤搓手,道:“我是来找你聊天的。”
柯淑芬从屋里走出来,插嘴道:“聊天最好,什么上班也是工作,下班也是工作,讨厌死了。”
柯淑芬插完嘴,好像忘了什么又去了内房,郑介民小声道:“有女人在真烦,谈话都不方便,喂,最近几天你在忙什么?”
毛人凤道:“忙工作,什么文件,档案——”
郑介民摆着手,打断他的话:“你别一本正经,我是说,你最近跟一些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毛人凤这下明白了,笑道:“嗬嗬,我么?很少近女色。”
郑介民摊开手努努嘴道:“这,这多没趣!”
毛人凤道:“有什么办法?没钱嘛,想也是自想。”
郑介民点点头,觉得毛人凤的话很实在,道:“会慢慢好起来的,等有了钱,女人有的是。”
毛人凤见郑介民喜欢说女人,于是小声问道:“老兄最近艳遇不少吧?”
郑介民脸一变,伸出两个指头:“嘘一一”
毛人凤这才看到柯淑芬拿了一盘水果出来,放在毛人凤身边,对郑介民道:“刚才你鬼鬼祟祟说些什么?是不是说玩女人的事?”
毛人凤以为刚才的谈话被柯淑芬听到了,吓得吐了吐舌头。
郑介民道:“哪里,我在跟毛人凤谈我写的书,呵呀,淑芬,我正在说呢,请你帮我拿一套来,我要送给毛秘书呢。”
柯淑芬摆动着屁股去了,望着她的背影,郑介民苦笑道:“女人就是爱吃醋。”
毛人凤道:“介民兄在女人方面应该是专家吧?”
郑介民摆摆手道:“我不行,小学水平,雨农兄才是大学毕业。”
毛人凤道:“怎样才算是大学毕业呢?”
郑介民道:“能称得上大学毕业的,他说——”
“说你个头!”
郑介民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柯淑芬已怒气冲冲地站在两个人面前。
郑介民正要向毛人凤转述戴笠的艳情故事,被柯淑芬打断了,原来忘了把钥匙交给老婆。郑介民写的书,被当成宝贝,好好地锁在柜子里,一般不许佣人随便拿,每当有新客人登门,他都要亲自或由老婆取出来,签上名,送一套。
柯淑芬寻不到钥匙。回来向郑介民要,又见两个人交头接耳,但又听不清楚,等走近来,才听清一句“他说”,便打断了郑介民。
柯淑芬拿了钥匙,从柜子里取出几本书,郑介民一一签上名,递给毛人凤。毛人凤装成很庄重的样子,认真接过;先看书名,一共三本:《军事情报学》《谍报勤务》《游击战术之研究》。
毛人凤把书收拾好了,柯淑芬用手指顶住郑介民的额头,道:“你老实交代,刚才你在说哪位女人了?”
毛人凤本来想笑,但见柯淑芬一脸生气的样子,只好忍住了。道:“芬姐别生气,介民兄当真没有说什么,他在跟我说笑话。”
柯淑芬这才不生气,并对故事产生了兴趣,问道:“这男人怎么说了?”
郑介民说:“这男人在床底下对老婆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柯淑芬也笑了,顺势坐在郑介民怀里,道:“这女人才出息呢,养这样的女儿才算没白养。”
毛人凤附和道:“那是的,那是的。”
柯淑芬转口道:“不过男人也需要娶这样的老婆,不然会管不住。男人是最容易坏的,像冬天的水果一样,只要破了点皮,没几天就全坏了。”说着,从茶几上选了一个苹果给毛人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