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澄故作惊讶道:“紫萝?紫萝为开天盟叛贼蒙蔽,一时想不通,和朕闹别扭,朕因此令秦枫先行送她回京,免得惹事。怎又会落到铁血军手中?”
李天靖答道:“微臣知晓铁血军与开天盟之人来到附近,特地带兵前来相援,终于在前方的狮子坡围困住叛军,正要一举歼灭时,白天曜和叶三公子突然出现,抓了萝儿,逼我退兵。”
李天靖眉眼皱作一团,皱纹如刻,垂了头道:“皇上知道,当日筱妃故去,只留下紫萝一脉,老臣二子俱战死沙场,只这孩子,算是老臣的命根子了。”
司马澄亲手挽过他,道:“老将军,紫萝亦是朕之亲妹,朕自然不会坐视不礼,朕这就遣人前去打听紫萝消息,务必将铁血军开天盟一网打尽,救出紫萝皇妹。”
这君仁臣恭,瞧来倒也极是相得,而云飞飞已不自禁地冷笑,当日司马澄对叶翔和白天曜,应该更加温文亲热吧?纵然叶翔当日年轻气盛,但能统领开天盟,绝非毫无心机之人,更别说那位传说中出身患难之中的异族豪杰白天曜了。
这时李天靖忽然向捆在马背上的云飞飞望去,迟疑道:“他们留下话来,要以云大小姐交换萝儿。”
云飞飞心里一跳,欢喜得连身上的疼痛也不觉了。
她虽然料定叶翔一定会救她,却怕叶翔为此遇险。若能以这种不会伤害他自己的方式救她,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司马澄还在笑,不过笑得已经有些难看了:“他们,还真把紫萝当作人质威胁老将军了?老将军还真信以为真了?”
李天靖垂下头,道:“我知道皇上的意思。没错,萝儿那孩子死心眼,对叶翔一直念念不忘。但叶翔对此是否领情,可真难说得很。至少他心里这位云大小姐可比萝儿重要多了。何况还有白天曜……他的心狠手辣,也是有名的,对紫萝更无情分可言。”
司马澄敛了笑,问道:“那么依老将军的意思呢?”
李天靖略一迟疑,还是道:“自然,萝儿比云大小姐重要多了!所以老臣斗胆,请以这位云大小姐换回紫萝公主吧!”
司马澄道:“老将军意思,是让朕用自己的贵人,换出皇妹?老将军认为如此妥当吗?”
“这……”李天靖焦灼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可是萝儿她……”
司马澄旋转着自己的白玉斑指,淡然道:“老将军放心,救紫萝的事,朕自有主张。现在么,先与朕一起去围剿叛贼吧。”
李天靖无奈,应了声“是”,策马随了司马澄身后。
司马澄脸上渐渐又绽了笑容,优雅而贵气,再看不出那笑容后的残忍与无耻。
叶翔与白天曜终于联手了。
这一直是他最怕看到的。
可是,这时联手,总比三年前好对付得多了吧?
那时,铁血军威风凛然,开天盟如日中天,而现在,铁血军势力几乎完全被驱逐出北周国土,开天盟人才凋零,主帅更是形同废人。否则,以昨晚那形势,区区几名高手,焉能困得了以武功天下无双著称的叶翔?
至于紫萝,昨日那般舍命相护叶翔,以叶翔的为人,又怎会拉她做人质?更别说取她性命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有李天靖那爱孙心切的老祖父会上他们的当了。
暗笑的是司马澄,暗哭的是云飞飞。
叶子啊叶子,你是白用了心了!小心司马澄啊……
栖凤山。
朝霞如海水倾肆,烧红了半边天,汪洋的云海,便成了吞吐的火焰,烈烈如焚。
叶翔负手立于山边,向着东方凝望。
东方,有云飞飞。
云飞飞现在怎么样了呢?是在悄悄哭泣,还是在司马澄魔爪下挣扎?
又一阵清凉的风扑来,叶翔深吸一口,已经给呛着了,掩了口,一声接一声地咳嗽,披了素白衣衫的身体显得格外清瘦颀长。
他的面色依旧雪白,颧骨在一夜之间,似又突出不少,如同初被云飞飞救起时那般憔悴。清澈双瞳中的层层忧虑,深深牵挂,却是掩也掩不住了。
紫萝走过来,有些焦急问道:“三哥哥,你觉得怎么样?胸口疼得厉害么?”
叶翔回过头,瞧见了紫萝风尘仆仆的面庞,莹白之中,亦浮了一层黯色,长发未及梳理,只用根长簪松松挽起,斜斜偏下,显得十分憔悴。
紫萝自幼无父无母,全仗外祖一手抚养长大,与外祖的感情素来极好,若非为了叶翔,只怕打死也不肯这般联合了外人算计自己外祖父。叶翔轻轻叹着气,他知自己,必定辜负这个少女了。
尽管她曾用些小小手段害了飞飞,害了他,可一样,算是辜负。
“公子!”老武匆匆走来,抹着汗道:“公子,前方传来的消息,司马澄带了李天靖两万精兵,一路往栖凤山方向合围过来了。”
“啊?他们还要追啊!”紫萝很是失望,轻叹道:“三哥哥,我本打算用我把飞飞姐姐换出来,看来不行了。”
李天靖自然把外孙女的性命看得极重,可在司马澄心里,天知道什么才是最重!
叶翔微微一笑,将她垂落在额前的散发向上拢了一拢,道:“司马澄的性情……我也算佩服了。能坚忍时坚忍,能薄情时薄情……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紫萝牵了叶翔的袖子,摇头道:“我从小就知道,叶三哥哥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物,又怎会不是司马澄对手?三哥哥只是重情重义,不能如司马澄那般绝情罢了。”
她孺慕地望着叶翔,一双梨涡深深,令人倾醉。只为叶翔说司马澄的不是,她连皇帝哥哥也不称了,直接叫着司马澄的名讳,安慰着叶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