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地休息而已,并未谋反,依旧保持了对北周朝廷的忠诚,保持了自己忠贞的名誉。
等休息完了,他大可看情况再行出击,以手下的大军维护他想要的北周皇廷。
至于皇廷中的主人,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司马澄,他便没意见。
司马澄发现司马震异动后,曾立刻派人通知京畿八部现时的统帅定武侯出兵,阻止司马震入京。
定武侯得了司马澄擢拔,倒也答应得快。可惜当天晚上便遭遇刺客。
一剑穿心,血都不曾流出一滴。
当日见识过开天盟主绝技的高手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叶三公子的杰作。
叶三公子、白天曜显然和司马震联上了手,并且义不容辞地当了他的开路先锋,为他先一步扫清障碍。
于是,京畿八部的人马,这些李天靖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居然缄默地保持了一致,按兵不动,由着司马震一路凯歌,收集着反对司马澄的部队,队伍越聚越庞大,攻向京城。
司马澄默然看着如蚁般攻城的大军,双拳越握越紧。
他知道,除了司马震,叶翔和白天曜必然也在一旁窥伺,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便要纵爪而出,撕裂他的胸膛,扼紧他的咽喉。
他忽然间想起了当日三人并辔而行的风流倜傥。
一人出手,二人相帮。天下虽大,尽在囊中。
终于,三人的天下,一人收于囊中。以为傲视天下,依旧被天下倨傲而视。
“司马震的大军,已经越来越多了。”
叶翔带了开天盟众高手,立于城外高地,青衫猎猎拂动。
“让他和司马澄慢慢打吧。”
白天曜不经意地冷笑,身后扎营的,是铁血军的大部人马。
从栖凤山到京城,铁血军战亡人数并不少,但跟在白天曜身后的铁血军却越来越多。叶翔便知道,他正用蚂蚁搬树的方法,一点一点地将漠北的兵搬入京城。
更可能,这项工作,白天曜早几年便已开始做了,各地各处,都和开天盟般,水滴大海般在市井之中隐藏了大量的人马,只待振臂一呼,便可提戈上阵。
叶翔佩服白天曜的韧性,却终于忍不住问:“白大哥,你真的只打算把清容她们救出来,除掉司马澄便算了么?”
现在的情势,司马震手下兵马,已有数万之多,纵然开天盟、铁血军联手,不过两三千人而已,又怎生与十余倍于己的宁王大军相较?
司马震本便是皇叔之尊,又素有威望,如今掌握兵权,司马澄一死,这天下,舍他其谁?
白天曜,已决定要美人,不要天下了?
白天曜有轻微的噫叹声传出,淡漠的笑纹勉强飘出:“三弟,你认为,我该是要天下,还是要美人?”
叶翔不答他这个问题,却道遥望天际流云,微笑:“我不要天下,不要美人,只要云飞飞。”
白天曜苦笑道:“我发现你比当年还要英雄气短。”
叶翔悠悠道:“人生百年,倏忽而逝,我们竭尽心力所能抓住的,不过一个一生钟情的爱侣,几个生死相伴的兄弟,其他的,又有什么是值得我们留连的?”
白天曜望着那锦绣河山,双手呈环状,缓缓在空中滑过:“三弟,你看见这周围,是什么了么?”
叶翔知道他所指的,必是万里河山,却道:“我看到了遍地尸骸,血流成河。我看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生民无计乐樵苏!”
白天曜吸一口气,苦笑:“难道,你就不想给子孙留下点什么?”
叶翔淡然道:“我父亲留给我开天盟,我自认还算有点能耐,可一时疏忽,险些全军覆没;前朝夺得天下,不过五十余年,便被重臣夺位;如今的北周,才三十年建国历史而已,我瞧它的运数,也快尽了。”
白天曜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目前正处于乱世,山河动荡,若是江山一统,固若金汤,则千秋万代,未必不行。”
叶翔笑道:“秦帝横扫六合,兼并天下,何曾不是一统?他还想流传万世,因此自称始皇。结果如何?二世而亡。大隋亦只存了二世。其他汉唐虽是传了数百年,也不过几十世而已,哪里来的千秋万代?”
白天曜缄默片刻,道:“即便不能千秋万代,能够标炳史册,也不失为一件乐意。”
叶翔喃喃道:“无数血肉尸体之上的标炳史册?”
白天曜不耐烦了,抬头问道:“三弟,你打不打算帮我?”
叶翔黯然笑道:“帮,当然帮。即便我只想带了我的飞飞翱翔天下,也得先将她救出再说。——或许你是对的。得美人与得天下,一样得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高地上朔风正劲,掠过树梢时,有尖锐的啸响,细听来,如同垂死之人阵阵疼痛的嚎叫。
那前方厮杀的战场中,到底有着多少条人命,正在做着垂死挣扎?
大长长身阔步飞奔过来,在二人面前屈身禀道:“城门甚是牢固,又有司马澄亲自督战,守军甚是顽强。江阳侯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叫人请问二位公子的意思呢!”
叶翔望了白天曜一眼。
白天曜却缓缓盘膝坐了下来,笑道:“大长兄弟,怎生不见你那位丁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