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an只能点头，送大哥上车。
那是从小和他常打架的胞兄。奶奶疼大哥，妈在世时比较疼他这个弟弟。
爸小时候在外做生意，家里常常是二对二的局面。
现在想起来，竟只剩下自己读书时，大哥发了工资总会塞点零用钱给他，让他吃好点，别总是太瘦这些零星片段。
比起文弱的自己，大哥确实黑黑壮壮，倒也给人实在感。
如今，长大成人，亲人之间除了赚钱和赶紧添新成员，竟也没有别的话题。
可，偏偏那是他最害怕的话题。
没有明确距离感的家庭生活，话语间常直戳心窝，又无从反抗。
这是他最不善于沟通的部分。结局便是逃避。
Avan拨通爸的电话。
对话内容和大哥的大同小异，加了句让爸多注意身体。爸说了句他老大不小。
收了线，然后一时恍惚，人已经在倪宅门外。
玉婶将他迎进客厅:“坐啊，喝点什么？罗汉果可以吗？”
“好的，谢谢玉婶。”
“怎么那么久都不来？是不是千君欺负你了？”
“没有，是我店里最近忙了些。”
“千君那孩子从小不老实，看着不好接触，不过心地还是很好的，这点玉婶可以打包票，小杨要多担待。”
这位淳朴的管家，都知道吗？
他想，他知道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一来是为倪完成每天看望病重父亲的承诺，二来这里和他家不一样，倪宅已经捅破那层纸，这让他竟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期待。
“不敢不敢，是倪照顾我比较多。”
“那好那好，有空多过来吃饭，玉婶做拿手的点心给你。”
“谢谢玉婶。”
“你过来干嘛？趁儿子不在巴结我吗？”倪父下楼，“哼，巴结人也不懂带东西。”
Avan起身诚恳致意。
“听其言，观其行。”小伙子的言行举止的确发自内心，阅人无数的倪父自然看得透，他只是补充道:“不过就算你带了，我也看不上。”
“打扰了。”Avan仍是恭敬道。
倪父的身形似乎又矮了几分。Avan恻然，如果自己的存在惹老人家不快，应该早点离开。这么打定主意后，他仍是站着。
“你站着挡到我的光线了。”倪父拿起桌边的报纸道。
Avan只好坐下。
“把点心吃掉，不要浪费。”报纸后的老人干巴巴道。
Avan于是慢慢吃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儿子这次去美国做什么好事吗？”倪父保持全程不悦，“你们等着吧，我的武器正在路上。”
“……噢。”半天，Avan挤出一个词。
“噢什么噢？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不敢。”Avan连忙站起。
“我说了别挡我光线。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倪父冲着厨房，“玉婶，晚饭好了吗？”
“来了来了。”
“那，告辞了。”
“干嘛，不乐意陪老头子吃饭？我还怕浪费我家的米呢。”
“是。”
Avan坐下，规规矩矩的又吃了很多。
倪父竟没有再多说话，吃完回书房拿了一本书下来:“这个，顺便拿去扔掉。”
是宋鸿兵的《货币战争》。
“是。”
老人上楼。
玉婶送他:“小杨，有空多来啊，有你在老爷多吃了小半碗粥。”
Avan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惊诧:“玉婶再见。”
手里的书怎么办？
Avan翻了翻，自认爱书之人，没有“丢书”之理，带回去看吧。
老人家应该也不会怪罪吧？
二十几个小时过去，手机终于传来来自大洋那边的短信铃声。
“到了。”
“那，好好休息。”平安就好。
夏不尔和兰也发了朋友圈，言语间十分满意倪在金钱之外为更精心安排的细腻舒适。
Avan点了赞，对内心上升的莫名骄傲感略无语。
翻着手机偷拍倪的睡颜照，指尖忍不住抚上屏幕里他的鼻尖。
想念呵……
手机突然跳出QQ视频的画面，Avan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
几百年没用的软件，倪在生活方式落伍上和他有得一拼。
不过倪千君在对话框中的脸疲惫依旧完美，永不落伍的俊颜
“嗨。”
“怎么不先休息？那边都晚上十点了吧。”
“想先看看你。”
Avan还是脸红:“兰她们呢？”
“挺好的。”
“昨天去看了倪父，他也挺好的，还让……送了本书给我。”
“真的假的？应该是让你扔掉吧。”倪千君停下喝水的动作，笑道。
知父莫若子啊。
“……我看了。书写得不错，深入浅出。”
“深入浅出啊……”倪千君暧昧道，“那挺好的。”
Avan无奈:“明天什么安排？”
“兰去博物馆，夏不尔去动物园，我先去医院。”
Avan突然有点向往，洛杉矶，最出名无非世界影城好莱坞，不过他最想去的应该是盖蒂别墅美术馆。而这不过是他这两天查资料刚刚得知。
在遇见倪之前，这些离他都是那么遥远。
若是大美女，似乎理所当然，跟随贵公子游走世界。可，他和倪？实在太过牵强。
原来在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层的世俗观念。
像现在这样一直接收，到哪一天才还得起？
“怎么了？”倪千君察觉他的失神，关心问道。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拜拜。”Avan结束视频。
讨厌分离。
因为分离，令人如此不安。
在一起的时候越快乐，分离时刻就越不舍，然后一切被忽视的问题，浮上表面。
他埋首枕间。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地球上的计量工具可以衡量得了。
现在，还来得及离开吗？
离不开了吧。
Avan立刻甩掉这个懦弱的念头，并对倪感到万分抱歉。
既然决定开始，便不能轻易放弃。
何况，倪给他的感觉是那么对，绝无仅有。
在用尽一切力气之前，即使要向人求救，只要能再多一点，无论时间还是回忆，他甘之如饴。
二十七、八岁的人了，才刚开始谈恋爱，说是手足无措都不为过。
Avan几乎要后悔没有多一点经验，这样可以留给倪更多美好回忆。
可另一方面又希望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跟他一起，无论好坏。
可惜现实不是电视剧，倪的身份特殊，不像自己可以瞎折腾。
Avan决定恶补所有的恋爱攻略，首选贫富差距巨大的影视剧和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