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走路相当稳,每一步似乎都测量好的距离,燕青经过严格的训练,却发现自己的步伐还没有对方稳健,这人每一步踩下去,角度、尺度、力度,几乎都完全一致,若非千锤百炼而成,那这人就是天生的自控力奇才。
而且,燕青特别注意到,这个人侧面的表情,走了挺长一段路,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生变化。
来到街巷口,燕青触觉敏锐,顿时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息和方才大为不同,刚才是有一股阴气,而现在,这里的空气已经与其他地方完全交融在一起了。
难道?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这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卸掉了?
“尊兄,这边请,从这边走5里,就是东京饭店了,尊兄可知东京饭店这个所在?”
“哦,久闻大名,就是没有进去过。”
“那就好,不如今天在下请尊兄进去坐坐?”
一边走,燕青一边说:“惭愧,还未认识兄台,怎好意思?”
那英俊男子停下,对燕青一拱手:“兄弟姓宗名望,乃是关外人氏,请教尊兄大名。”
“燕青,飞燕的燕。”
“尊兄好名字,定是身轻如燕,身形矫捷,不瞒尊兄说,小弟有一绝技,一看便能看得出动物的行动能力,比如识马,有些马看似高大威猛,却未必有长力,比如牛,有些牛壮实异常,却未必就是力壮的。而燕兄弟却一看就是身形敏捷无比的。”
“哪里哪里。”
二人果然一边走一边聊,居然又回到了东京饭店。
果然与众不同,东京饭店还处在热闹中,但此刻饭庄已经渐渐冷清了,换作后面的天上云月间喧哗了。
宗望领着燕青进入饭店,马上就有人过来接过了缰绳,宗望潇洒地对燕青做了个请的手势,燕青故作猥琐地跟着上楼,来到了东三座的房间里。
这才把燕青给惊了一下。
房间至少有五十平方米大,分三间,完全是豪华的配置,最奇特的在于,中间那一间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桶。
宗望随意地说:“这一间我觉得还好,一个晚上30两银子,天上云月间会给我送来一个侍女暖床,每天都会换上好茶。尊兄,请坐。”
宗望一副豪客气度,不多会儿,小二进来泡了茶。
“我观尊兄似乎青春鼎盛,不知尊兄贵庚?”
燕青道:“虚度21年。”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好笑了,如果被杨艳听到,不知道要笑上几天呢。
“我比燕兄弟大了四岁,那我可要改改口了,改称兄弟了。不知兄弟是做什么买卖的?”
燕青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我是河北卢大员外庄上的,这次进京城,为的是替卢大员外送一批粮到商号去,事情办好了,就想着出来逛逛东京汴梁城。我不像宗望大哥你这么有钱有气派。”
“哪里哪里啊,我也就是做了点牛羊肉和毛皮生意,也多亏了这几年大辽国和大宋国没有征战,否则我们也做不成生意。哈哈哈,好兄弟,我们不谈钱的事情,我倒也好奇,你之前在那条阴暗小街上,找什么呢?”
“我是个庄户人,素日最善捉拿硕鼠,刚才也正巧看到了两只硕鼠,一时兴起,想拿住它们,不料突然就不见了,我刚要想办法,就遇到了宗望大哥你呢。”
宗望眼睛里露出一丝寒意,却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不知能不能教我几招捉拿硕鼠的本事。”
燕青点头说:“这倒不难,大哥请看。”他看到了吊着的灯火附近有一只飞蛾正在盘旋,便轻轻将放在桌上的杯子盖一弹,那杯盖便奇迹般地旋转着飞了起来。
从前面转了一圈,居然又飞了回来,落在桌面上,那只飞蛾,俨然就在杯盖下面压着。
宗望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惊奇地看了燕青一眼,又看着飞蛾,禁不住鼓掌起来。
“如此神技!”宗望佩服地站了起来,对燕青深深一鞠躬,道:“在下五体投地,从未见过如此神妙的绝技啊,在下有一请求,不知兄弟愿不愿意听一听?”
燕青傻笑着说:“大哥但讲无妨,我这等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懂点雕虫小技,若大哥这般大富商人,小弟不知哪天才能做得,能跟着大哥学点生意才是最好了。”
“哈哈,兄弟却猜一猜我想请兄弟做什么?”
“大哥,我有点笨,猜不出来。”
“哈哈,我就是想请兄弟和我一起走江湖呀,哪里想到我们会往一处去想呢。”
二人都笑了起来。
二人又聊起其他话题,燕青一个劲儿地装,宗望终于听出来,此人并没有诚意和自己接触,现在吃不准对方究竟是一个顶级高手装B,还是本就层次不高的小混混装神弄鬼?
正当他准备提出换个地方继续说话时,燕青站起来说:“不瞒兄台,我家主人命我在京城不得胡乱行动的,我这就要回去了,后会有期。”
宗望也站起来拱手道:“今日识得燕青兄弟,实乃大幸焉,不知何日再有相会之日?”
“在下甚是期待能与宗望大哥再度相聚,只盼能有这样的机会。”
宗望一直把燕青送出了东京饭店。
片刻之后,那个叫陆谦的人潜入了他这个套间。
“你去给我查清楚,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遵命。”
“还有,你去告诉乙一,林冲那事要速办,不要等高衙内身体恢复了,露出马脚。”
“在下明白。”
“去吧!”
燕青却早已回到了他的伙伴们中间,躺在临时的窝棚里,他虽然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却还用一半的脑子在思考着。
他总觉得这林冲被发配的事情,颇有内幕。
听说林冲得了宝剑,高太尉相邀,非常合理啊,而林冲居然会发展到把高太尉的长子痛打一顿,这需要多大的火气,才会对自己的上司家的公子下这等黑手?
而他的火气究竟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