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刻钟。
弱水沿岸某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好想赢他一回!”
沉闷的“咕”一声,一颗石子被扔进了水里,速度极快,扔得奇远,水面荡起波纹几许,瞬间消逝。
一人乱糟糟的柔着自己的发,直勾勾的盯着水面,眼中腾腾冒出火气,坚定的、一字一句的、戟指向天的道:“我、要、打、败、他!”
忽然,他视线捕捉了前方一艘金色闪光的船,分外惹眼,惹得他眼睛眯了起来,上半身前倾,挺好奇的睹着。
一眯一瞧,便看见那船的船尾,有个白色物体缓缓的坠落。
这奇妙的速度!
他更好奇了,身体呼啦一下蹿了出去。
他要接上它,看看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肉眼可见,红黄蓝靛紫五彩斑斓的影子,风筝一般在上空飞荡,脚不到水,角度呈斜线向上六十五度。
咻——
他接上了。
哈哈哈,他居然接上了。
五彩人狂笑,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赶过来,看来武功又进了一个阶,心想,要打败师弟,指日可待也!
他看也没看,将那白白的一团放腋下夹着,一脚蹬在船身上,又倒飞回去了。
直至,他将那东西松开。
“啊!”
一声短促浑洪的尖叫。
他看见了什么?
那一团,一点不抗拒的躺在地上,皮肤白白的,鼻子挺挺的,胸膛也够挺的。
男人的底衣,女人的身体。
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五彩人蒙了。
“啊啊啊啊!!!”然后连着更多声,更高分贝的尖叫,将他从蒙怔中拉了回来。
白白的一团坐了起来,一只细白的手指,在额前撩啊撩,将披散的乌发分两边拨开,露出一双柔媚而警惕的眸子,瞳孔微缩。
然后,她站了起来,机器般的眼神,左边转转,右边转转。
迷糊又清醒的问出一句:“这是在哪?”
那五彩人十分纳闷的挠头,嘟嘴,“沁京啊。这里难道不是沁京吗?”
他以为只有他是路痴,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路痴的。
接下来这一句,听得他更加纳闷了。
“我是谁?”
五彩人忍无可忍,抓着拳头,要发飙。
他大吼:“我只知道我是谁!我哪知道你是谁啊!”
她无比好奇的转了转眼珠,“那你是谁?”
“余炟!”那人随口回答。
“噗……哈哈哈……鱼蛋,有这么搞笑的名字……”一身白的家伙,前仰后合,捧腹大笑。
余炟不以为意的懵着一张脸,看了看她,问:“你那个缓缓下降是什么招数,能不能教我?”
她被问得不明所以,“什么缓缓下降?”
“就是那个,咻——可以控制速度的,从船上,落下。”他做了个落地手势给她看。
“什么船?”她又问。
他好容易才按捺住浮躁,抬头往水面看去,哪里还有船?
刚才的船已经不见了。
只好唏嘘道:“你这个人真怪,记性比我和我师弟还差。”
“师兄又在偷偷讲我坏话,吃我一镖!”
上空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随即,见一只癞蛤蟆极速飞来,正要砸上余炟的脸。
余炟彩衣抖一抖,伸手捏了一片飘落的叶子,叶子被扔出去的一瞬间,由薄软立即变得钢铁般坚硬,迎着半空中蛤蟆的头部,生生嵌了进去。
轻轻“噗”一声,蛤蟆掉落。
看这模样,似乎不论什么东西,到了这两人手中,都有可能成为飞镖。
两种不同的飞镖,功力相当,碰撞的可能性就是,一起陨落。
“平手!又是平手!”
余炟抓狂的搓自己的齐肩燥发,“马耽,我一定要打败你!”
旁边站着的那位“记忆缺失大师”又嘎嘎的笑了起来,笑得满地打滚,一边笑一边抖,还啪啪拍着地面,“鱼蛋、马蛋…哇嘎嘎……不行不行,笑死我了!”
那边还在打,边打,一边还有对话传出。
第二回合:石子飞镖对枯枝飞镖,一对一,平。
“师兄,那个大笑姑婆是谁呀?”
第三回合:树皮飞镖对鸟毛飞镖——平。
“师弟,你认输我就告诉你!”
第四回合:泥块飞镖对蜥蜴飞镖——平。
“师兄,师傅说如果我让你他就不认我这个徒弟!”
“师弟,师傅还说谁先找到天命之人就算谁赢!”
俩师兄弟终于停手,但是嘴没停,对吼:
“天命之人在哪里?在水中!”
“屁,我在这儿等了八天,根本没有!”
“一定会是我赢!”
“我赢!”
“我!”
“我!”
……
“都别吵了!是我是我就是我!”
大笑姑婆不笑了,双手叉着细腰,对他俩勾勾手指。
余炟和马耽看看她,再对视一眼,又看看她,满脸疑惑,异口同声:“你?”
“师兄,不如你来说吧。”她眨眨眼,对余炟道。
余炟好像想起什么,激动的一蹦而起。
“哈哈我赢啦!”
“她——是我在水上捡到的!”
“我找到她之后你才来,所以是我赢!”
马耽颇为不甘心的撇撇嘴,睨睨眼,淡淡的“哦”了一声,认下这账,下次再找机会赢回来,师兄不就才多赢了他一次吗,他再多赢他两次就是了。
反倒是某只,听见余炟那死家伙说“捡”,还好,也不是太大点事,她就是有点想揍人而已。
她很想戳他脑袋。
——尸兄,你用词能不能别那么“精准”?
但是,双蛋师兄弟一手飞镖功挺厉害,所以,她没动。
余炟平复了激动,慎重的问:“天命之人,找是找到了,但是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马耽说:“还以为多大的事,一身白,就叫白尺吧!”
“吓米?白痴?”她瞪大眼珠。
这马蛋的取名功底咋如此惊人?她知道是音相近的字,但就是这样,才很容易闹笑话。
“不行,换一个。”
余炟认真想了想:“鞑姬?”
“跟少数民族似的,换一个。”
说完后,她心想,少数民族是什么民族?她怎么知道的?从哪儿听来的?怎么就不假思索的说出来了?
想想,想不出,也就算了。
她懒,想不出来的事不硬想,像找东西找不出来的话,就等它自己出来。
此名,当事人还是不喜欢。
“再换,那就……”
“哎等等!”没等他说,她脑子里又蹦出俩字,已经一句话截了过来。
“翠花!对,就叫翠花,这名字好听!”
说完,她又陷入迷惑,怎么她又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那么些耳熟?
还是想不起来。
那不想了,就这个,她喜欢。
双蛋听着,确实觉得翠花挺好,叫着顺口。
马耽性子没那么急躁,他似是很认真的与她商榷:“翠花,师傅说你是个要干大事的人,你要干什么大事?我们可以辅佐你。”
“嗯,说吧!”余炟赢了师弟一局,此时很好说话。
她想了想,问:“此地有什么大事发生?”
“沁京城楼无故塌了一角,人心惶惶,算不算?”
“还有没有?”
马耽补充:“沁京南里的村庄被水淹了,很多人生命垂危,算不算?”
“这个算这个算。”
她刚还在想,有没有什么轰动一时的事,她能插一脚的,比如水灾、旱灾、洪涝、泥石流、滑坡、打仗这些大事,她都可以去掺和掺和。
想着想着,皱起了漂亮粗长的眉,呃……打仗,打仗好像,没试过?
不挑了,抢险抗灾,就这个!
她要做大事,为民谋福利,受人拥戴,带着保镖到城中威风的游行,人民见着她就喊神人,见着就喊恩人,喊……喊什么随便,只要好听的都可以!
“那咱们,这就走?”马耽建询道。
“走,这就走,赶紧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灾等不得啊!”
新名字叫“翠花”的“失忆抢险人士”,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白衣脱下,折好,顺手从余炟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包着,麻利的往前走了。
余炟看看自己全身只剩红黄蓝靛,缺了一块紫的,心中有点不大好受,但是,他要辅助天命之人,记一功,所以,这茬就算了。
某女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包着这衣服,心中不明不白的想着,抗灾艰险,也容易把白衣弄脏,最好把它包起来,留着换,她做出的动作,大概是以这个出发点的?
这时,情况正常的马耽又问了:“你知道方向?”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停,伸手抓了他俩,一左一右,看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这个,咧一口整齐的白牙。
“这不是有你们带着我嘛!”
论世间奇妙的故事何其多,也有此一茬。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两个二货说自己要做大事,然后就真的找大事来做了,连具体原因都不知道。
带着“这样做无可厚非,人就该这样”的固执思维,两二货一路痴,三人组就这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