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拐角处,陆笛双手插着深蓝牛仔裤包,头紧贴墙壁,闭着眼,疼痛在身体里穿来穿去,深黑的眼睛在粘稠的夜里略显沧桑。爱情的天长地久是一种遥远的奢望,一直以来不愿太认真,而对阮霜难分难舍,爱到痛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下,一层一层的梯子,从上望下去,目光被割成一片一片,爱的缺口要用什么来填补?
躺在床上,翻着阮霜的短信,一条条地摸,心里的想念太多,竟觉得那上面有阮霜的温度。黑色弥漫,白框框里的黑色短信亮的刺眼也锥心。”我们的爱比电视演的还精彩”想着想着泪打在屏幕上,散开,字迹模糊。思想也模糊。
“阮霜来了也不告诉大家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早上吉杰认真地开着玩笑。陆笛疑惑地看他一眼。
“昨晚看到你们吃饭了。”高敬超补充。他们看过陆笛的空间,那上面有很多她的照片。
“大家一起吃餐饭吧,挺想认识她的,叫我们陆笛如此死心塌地的女孩。” 许茂佳甜甜地说,眨眼即逝的嫉妒还会留下尾巴。吉杰,高敬超敏感地瞧他一眼,陆笛到没注意。
陆笛呆站一会,眼皮向上轻轻翻动又搭下来。
“是不是怕我们打扰你们的约会啊?”吉杰从后面把手打在陆笛的肩上。
“一起去吧。”陆笛说着神经长出虫子,隐隐作痛。人多了也好,至少用不着直面阮霜,赤裸裸的痛也不会那么狼狈。
吉杰的女朋友也一起去,原本是去找阮霜的,结果走到校门口就和她相遇了。众人眼睛一亮,她本人比相片里的还要清纯,像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女,清丽明朗。许茂佳莫名得感动着。她礼貌地笑。若夏天的晨风,清爽温暖。
火锅热气蒸腾,他两都不说话,气氛怪异而酸涩。同样是情侣,吉杰他们互相夹菜,搞得火热,温馨而热闹,陆笛和阮霜偶尔会插在一起的筷子立即闪躲,避雷般迅速。 大家很热情,酒杯叮当作响,阮霜皮笑肉不笑,她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难怪陆笛。”陆笛斜吉杰一眼,他没说下去。阮霜停止吞咽,抬起头看吉杰一眼,又看陆笛一眼。
“认识你很高兴。”高敬超带点官腔。阮霜没听见,视线和思维都集中在陆笛身上。陆笛头低低的,用吃饭掩饰,心里发痒。
许茂佳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慢。” 吉杰的女朋友夹一块肝给阮霜,陆笛忧心,握着筷子的伸出去,想阻止,停顿一下还是不说。
“等一下我们能谈谈吗?”阮霜进洗手间发短信,仿佛千金重。
“大家一起玩会更好。” 寥寥个字,陆笛看好久,神色慌张,痛在血液里游弋。许久他写道。他是凡人,没有神的威力,抵挡不住情潮翻滚,不敢保证和她单独在一起会做出什么事来,极端起来他连死也不怕,只怕毁灭阮霜。但愿阮霜忘掉他吧,她获得幸福,他就是心死了也认。
阮霜看后失望和气愤交织在一起。
末了,大家起身,陆笛买单,阮霜等他,他买好后却故意跟上大家,有意回避阮霜。
“陆笛,这是为什么——”阮霜在后面大声喊,穿越红尘,穿透空气,也顾不得形象。应该走的,可脚不自觉停下来,陆笛插着休闲裤包站着,但没回头。其他人都转头疑惑地盯着阮霜。
“你还爱我,你关心我,否则她帮我夹肝你就不会那么担心,你记得,因为你心里有我,你记得我不吃内脏,你还关心我。”阮霜一步一步向前,很有节奏,坚强里有脆弱。
“老乡,关心也不足为奇。”陆笛艰难呼出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你眼中还是充满柔情?你的悲伤也是满满的?你看我的时候依然如从前?假使你真的放下了,又为何要逃避?国庆节你的怜惜难道是假的吗?感情的假可以做到那么真那么生动吗?你骗人,你明明还爱着我。”阮霜温柔的眼波缠绕着陆笛,缠缠绵绵,剪不断。
“只是你的错觉罢了。”陆笛避开阮霜的视线,泪似流非流,积聚在眼角,愁绪浓浓。
“除非你不再爱我,否则我不会放弃,我要听见你说已经不爱我了,才会罢休。”阮霜扭过陆笛,看着他,望眼欲穿,恋恋不舍。
陆笛抬着头,眼神飘忽。他说不出口,他的心痛得都快碎了,不计其数的虫子撕咬着他,虽然是完整的,却有粉身碎骨的痛。空气诡异地静着,世界的镜头全对准他们,其他人好似不存在。
“我也会流泪,会害怕,会舍不得你,陆笛我爱你,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在乎,期待天长地久是一个很幼稚的想法,但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我是个女生,我渴望我爱的人也爱我。”阮霜突然泪雨倾盆,边说边哭,陆笛聚在眼中的泪也缓缓流下。
“你要离开,起码要给我一个理由,你说啊,说你不爱我。”阮霜的声音越来越大,忧伤的哭喊打湿了空气。陆笛说不出话,伤感细胞传遍全身,放肆地侵略,她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疼得喘不过气。
“这还用说吗,瞧你那样,一点女人味也没有,亏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一点也不了解他,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僵硬的空气传来一阵嘲讽,温虹阑跑过来揽住陆笛的手。陆笛想甩开,却丝毫动弹不得。
“陆笛是吗?是这样吗?你说啊,你说啊。”阮霜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别这样好吗?”良久,陆笛说话,整个人昏昏沉沉,要炸掉。
“女人味是吧。”阮霜吧泪抹干净,跑开。陆笛软下来。
“你们?”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像看电影一般,慢慢回神。
“我们分手了。”陆笛干脆果断,蹲着的身子猛然站起来,快步超宿舍走去,悲伤的雨不停 全身血淋淋。
不堪的爱情,阮霜无能为力的伤心,痛苦全方位降临,将她啃噬干净。她走着,气息奄奄。打开手机问蔡细茹该怎么办,不敢呼叫她,怕她发现怕她担心。
“放弃的底线是什么?”白色的银幕,数不尽的情思演变成几个无足轻重的字,不带一丝血痕。
“听到他说不爱你。”蔡细茹答。
“别总那么坚强,装也要装得脆弱。”蔡细茹补充,阮霜的泪雨又开始下,滚到那些字上。
“若男生不喜欢你,他通常会怎样做?”她又发短信给范叶枫。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但是通常情况下,他会很自然地说出来。”范叶枫短信的末尾有个调皮的小可爱。
“很好的情侣突然一方突然对另一方说分手,那真代表爱不复存在了吗?”她问季艾芳,她一向很懂的。
“多半有事,不可能那么迅速。”她答。
“你说过的爱够了才甘心,不要留下遗憾。”蔡细茹打电话过来。
“以前一直认为在大学会有更好的会更适合恋爱,现在倒觉得以前那份感觉更好,淡淡的,纯纯的,还拥有就好好把握吧,大学那种彻底纯粹的喜欢好少呀。”蔡细茹说着凄凉万分。每个人都是主观的,心情不同遭遇不同观点也不同,不过这点阮霜深深认同,看看身边的人就知道了。但是她能做什么呢?即使真如大家所言,陆笛是喜欢她的,即使他真有事,那又怎样?一个巴掌拍不响。
银色铝合金站台,洁净透亮,光泽鲜艳,来来往往的车辆,车上拥挤的人群,她在这明媚的景色里更显得暗淡,四顾茫然。
“要不要借肩膀给你靠靠啊?”纤柔健壮的声音来的猝然来的利落。
没等阮霜弄清状况,那人已经坐到她身旁。她厌恶地丢给他一个犀利的眼神,很不屑将头扭过另一边。初次见面,许茂佳就让她感到不自在,隐隐约约能看到另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