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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大婚(2)

我当着太后和三位太妃的面,褪了狐裘,挽起左臂的袖子,守宫砂宛然在目。

太后点点头,“好孩子,快把衣服穿好,别着了凉。”

翠侬忙把抱在手上的狐裘给我披上,太后身边跟随了几十年的女官崔嬷嬷赶紧过来和她一起伺候我穿衣。

“有劳嬷嬷。”

“十一小姐客气了,老奴不敢当。”

这里是京城,虽然婚期将至,但没有册封就不能正式算皇家妇。当日在军中,六哥口封我为后,未尝没有在当时的时局下留一条路的想法。御口亲封,就算他驾崩我也是母后皇太后,位在嗣皇帝生母之上,圣母皇太后终归是母以子贵,不比元后尊贵。宁穆太后的灵牌,日后都得在安穆太后之后的。

他是认为即便有个万一,姬少康不会杀我吧,把身后事托给了我,要我保他萧氏江山。我不想做掌权的太后和权臣去争夺,我只想做皇后,永远不做太后最好。

我陪着太后吃斋饭,席间问起子珏的情况,小姑娘已经两岁多了,漂亮聪明,时常逗得太后太妃开怀不已。太后还给我讲起二皇子,说是也很漂亮可爱。

进宫去我不得不面对六哥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知道,但心头还是刺痛了一下。已经过去的就算了,我会善待这些孩子。可我不想像大太太一样隐忍。

“至于安乐王,一岁三个月了,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每日里被嬷嬷抱在手里,贵妃也不过问。唉,造孽!”

安穆太后说到子珏和二皇子都是称呼“子珏,瑜儿”,只有对安乐王是称呼的封号。这个中的些微差别,还是能见出好恶的。姬瑶当初有风使劲帆,在后宫人缘很差。如今,她半被拘束,儿子又这样,不得太后欢心是正常的。

太后今日提起几个孩子,用意也很明白。

“太后,臣女明白的,都是皇上的嫡亲骨肉,日后也都是臣女的孩儿。”

太后拍拍我的手,“你明白就好。哀家看你同你姐姐都是有些大家之风的人。”

姐姐,贤妃,唉,说起她我就有些脑仁疼,“太后,臣女的姐姐还好么?说起来也好久不见了。”

太后方才省起这个话题不好,正垂头看着手上的绿指环,闻言道:“病了,病了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不就是我们回到京城,六哥告知朝臣,要立我为后的日子。看来,是心病。而这一病,多半会错过我的大婚,错过给我请安敬茶。也好,大家就先回避一下。

又想起姬瑶,她当初可是受了我的全礼才假模假式说免礼,私底下,我也给她来这么一出好了。她还欠我一个巴掌呢!看她是姬少康的妹妹,就不跟她算利息了。

至于那三个孩子,董昭仪的孩子看得肯定跟眼珠子一样,这个我不必做什么,口头关怀下就够了。就像大太太对待我们那样,既不太亲近,也不会故意刁难。而子珏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亲近我呢,或者过了大半年又把我给忘了。姐姐还愿意她亲近我么。

安乐王,我对他的感情挺复杂的,他是六哥的儿子,也是姬瑶的儿子,同时还是姬少康的外甥。唉,还是比同二皇子办理算了。

“不必太担心,都是这么过来的。哀家进宫的时候才得十四岁。”安穆太后脸上露出怀念的颜色,然后笑着说:“先皇那时同皇上一样的俊美。都说皇上不太像先皇,可哀家瞅着像,那股子神韵,一般无二。”

我瞅眼宁穆太后的表情,看来她当年很喜欢先皇啊。可惜流花有意,流水无情。先皇却狂热的爱上惊鸿一瞥的宁穆太后。

太后说要歇晌,把几位太妃连崔嬷嬷都遣了,只让我服侍。

她要对我说什么?不过她没开口,我便不出声,只尽心服侍她歇下。

“哀家今儿来见你,为了另一桩事更多些。”

“太后请讲。”

“皇上的性子跟野马一样,不受拘束,哀家心头一直有些担心。可哀家虽然占着嫡母之名,却一天没有抚育过他。哀家说什么,他即便面上不反驳,但心里不想听的话必定不上心。那几个,连你姐姐在内,哀家瞧着倒都有三分怕他,连姬瑶那个活霸王也不敢在他面前跳。昨儿皇上找来,说了这事,哀家就想若是千里相随,你们还能守礼,那皇帝对你的心不可谓不诚,你的意志也不可谓不坚,敢在这事上驳了他。有这一点,你就有机会做一个彪炳史册的贤后。”

彪炳史册,我额角有些冒汗。我不想为了史册虚名让自己成为“大度”的女人。夫君,夫君,我希望六哥对我而言,先是夫,再是君。

“太后的话,臣女记下了,太后请歇歇吧。”我退了出去,示意崔嬷嬷进去守着,要喝茶倒水也好有个人。然后,我也去了我的厢房,睡午觉。

我反正没过门,就不在那里立规矩了。就是以后,安穆太后这么明白的人,肯定不会对我摆婆婆的谱的。这么一想,我又少了桩事。

留言渐渐平息下去,婚期就迫在眉睫了。我心头重又有些不安起来,六哥的信笺还是每日送到,有时候抱怨两句大臣死脑袋,有时候说说子珏跟二皇子的趣事。好像,大家都不太提起安乐王。

最好笑有一次,他不知从哪找来的红叶,用针在上头刺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给我。我如常用信笺回信。他当晚又遣人来问我要红叶。

我叫人回去说我睡下了,明儿再说。等人走了,我又拿出匣子,找了绣花针在红叶上刺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

从这天起,六哥就每天一片红叶,一句酸不溜丢的情诗。这样的你来我往,渐渐减轻了我心底最后一丝不安。

大婚当日,罕见的艳阳高照,我前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清晨头脑仍然是十分的清醒。在内外命妇的簇拥中,头上头次盘起云髻的我,拜别了老爷。大嫂因为大哥新丧不便露面,我便对着她院子的方向拜了一拜,权当拜别兄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