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往开来—范雎(1)
范雎(?一前255年),也叫范且,字叔。战国时魏国人,著名政治家、军事谋略家。早年家境贫寒,后出使齐国为魏中大夫须贾所诬,历经磨难后辗转人秦。公元前266年出任秦相,辅佐秦昭王。
周叔王三十二年(前283年),燕将乐毅率燕、楚、魏、赵、韩五国兵马攻破齐国都城临描,并一举略定齐国70余座城池,齐国仅剩下即墨和首两座城池尚未攻破。齐滑王逃亡,被楚淖齿所、岌岌可危的国势下,仓促在营即位。后齐将田单力挽狂澜,智摆火牛阵,大败联军,力复70城,齐国这才免遭亡国,得以复兴。齐国蒸蒸日上的国势使当初随燕破齐的魏王坐卧不安,深恐齐襄王寻机报复。于是,魏王遣中大夫须贾出使齐国.议和修好。
齐襄王对魏使臣须贾很不礼貌,责问魏国反复无常,并说先王之死与魏有关,令人切齿痛心。须贾而无言,不能应对。这时,须贾身后站出一人,义正辞严地辩驳道:“齐滑王骄暴无屠;五国同仇,岂独魏国?今大王光武盖世,应思重振齐桓公、齐威王之余烈,如果斤斤计较齐滑王时的恩恩怨怨,但知责人而不知自责,恐怕又要重蹈齐滑王的覆辙了。”齐襄王听完这番不卑不亢、鞭辟人里的雄辩,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心中暗自赞叹此人的胆识和辩才。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什么也没有说。此人便是范雎。
战国时期是一个游士和谋略家纵横捭阖的时代,游说成为当时士人升迁的重要途径。范雎虽欲周行天下,游说诸侯,一展平生所学,却因家境贫寒,既无钱作旅途之资,也没有托人引见之费。只好先在魏国中大夫须贾门下奔走效力,以此静观时变,等待时机,再谋出头之日。此番以随从舍人的身份随须贾前往齐国,见须贾被齐襄王数落得诺诺无言无言以对,这才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一来替主人须贾解围,二来维护魏国尊严。谁知祸从口出,范雎这番话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灾难,以致于险些送掉性命。
再说齐襄王退朝以后,脑海里总也抹不去朝廷之上仗义执言的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当晚,他便派人劝说范雎留在齐国,以客卿相处。范雎义正辞严地拒绝道:“臣与使者同出,而不与同人,不信无义,何以为人?”齐襄王闻知,心中甚为敬重,特赐予范雎黄金十斤以及牛、酒诸物。范雎身在异国,肩负通使重命,岂敢擅自受用私馈之物,一再坚辞不纳。须贾身为正使,遭遇冷落,而随从却备受优惠,心中很不是滋味。范雎具实以告后,须贾令他封还黄金而留下牛、酒。范雎唯命是从。
回到魏国后,须贾对这事越想越生气,他把这次出使齐国之所以受到冷遇,全部归罪于范雎,并把范雎在齐国受到齐王厚赐的情况报告了魏相魏齐。魏齐大怒,命人将范雎抓来,严刑拷打。把范雎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肋折齿落,惨不忍睹。范雎惟恐性命难保,便屏息僵卧,直挺挺在血泊中不动,佯装死去。舍人误以为范雎已死,便去察告正在饮酒的魏相。这时,魏相正喝得面红耳热,便命仆人用苇席裹尸,弃于茅厕之中,让家中宾客轮番向席中撤溺,故意凌辱范雎,以戒后人。范雎知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得咬牙强挺。待到天色已晚,范雎从苇席中张目偷看,见只有一名卒吏在旁看守,便悄悄地说:“吾伤重至此,虽暂醒,决无生理。你如果能让我死于家中,以便殡硷,异日定当重金酬谢。”卒吏见其可怜,又贪利,便谎报魏齐,说范雎早已死去。酒酣中魏齐命仆人将范雎尸体扔到荒郊野外。范雎这才得以脱身。他乘夜爬回家中,让家人将苇席置于野外,以掩人耳目;同时派人通知好友郑安平,帮助他藏匿在民间,后化名张禄,并嘱家人明日发丧。范雎果然没有估计错,第二天魏齐酒醒后,便疑心范雎未死,见野外仅存苇席,便派人至其家搜查,恰逢举家发哀带孝,方信范雎的尸身为犬衔去,从此不疑。
此后,范雎改名张禄,隐于一隅,结识了郑安平。周摊王四十四年(前271年),秦昭王派使臣王稽出访魏国。此时的秦国,由于孝公、商较变法奠定了富国强兵的坚实基础,又经惠文王、武王、昭王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国势日益强盛。秦国有个传统政策,荐贤者与之同赏,举不肖者与之同罪连坐。因此,秦国的有识之士,都随时留意,访求人才。
郑安平听说秦使臣来魏,认为时机已到,便身充贱役,去服侍王稽,想从中代为范雎通融。郑安平尽心侍奉,应对敏捷,没过几天便深得王稽的欢心。一天,郑安平想寻机试探王稽.借故来到王稽的房间。正巧王稽唤他近前讲话,郑安平不知何意,缓缓地走过去,王稽悄悄地问他:“魏国是否有贤人,愿与我一起归秦?”郑安平喜出望外,忙答道:“我乡里有个张禄先生,想要拜访使君,论述天下兴亡之事。只是有仇家在此,不敢白日造访。”王稽也不介意,连忙道:“白日不便,可在夜里来见。”
当天夜里,郑安平让张禄也扮做仆人模样,悄悄来到公馆,拜见王稽。两人就座,促膝畅谈天下大势,范雎指点江山,如在目前。未待范雎把话说尽,王稽已确认范雎是个少有的贤才,便与他相约,道:“我归国之日,先生可在魏国京郊三亭岗之南等候。”约罢而散。几天后,王稽完成使命后辞别魏王和群臣,驭车回国。当行至三亭岗南面时,忽见林中钻出二人。正是张禄和郑安平。王稽大喜,以车载之,西驰而去。
王稽一行驱车行至秦国湖县时,远远望见前方尘土飞扬,一队车骑急驰而来。范雎是个有心人,见状忙问:“来者何人?”王稽认得前驱,若有所思地回答:“这是当朝丞相襄侯魏冉,像是东行巡察县邑。”范雎虽然身处陋室,却始终关注着时局动态,对秦国政局多有了解。眼前的襄侯魏冉乃宜太后之弟、秦昭王之舅,把持朝政,专国用事,是秦国头号权臣。与华阳君、径阳君、高陵君并称“四贵”。他每年都要带着大队车马,代其王周行全国,巡察官吏,省视城池,校阅车马,扬威作福。权位已经登峰造极,炙手可热。秦昭王虽然不满,但心畏太后,也只好听之任之。范雎对魏冉当然早有所闻,忙说:。我听说襄侯专权弄国,妒贤嫉能,厌恶招纳诸侯宾客;我如与他会面,恐其见辱。我且藏匿于车厢之中,免生意外。”王稽依言安排。不一会儿,襄侯车马赶到,王稽连忙下车迎拜,襄侯也下车相见,例行公事地寒暄慰勉之后,襄侯来到王稽车前,问道:“关东情况怎样?诸侯有何事变?”王稽鞠躬回答:“没有。”穆侯目视车中,又察看了一下随行人员,接着问道:“车中是否带来诸侯宾客?这些人实属无益之人,只能扰乱我秦国而已。”王稽连称:“不敢!”襄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便久久盘查,遂率众东去。
一场虚惊过后,王稽连忙扬鞭策马。他正在暗赞范雎神机妙算,却见范雎从车厢里钻出来说道:“据我所知,稼侯这个人性疑而见事迟,刚才已疑车厢有人隐藏。忘记搜查。事后必然悔悟,势必掉马来迫,我还是再避一下为好。”于是.范雎下车,从小路步行而去。果然王楷车马才行10余里,忽听背后马铃声响.稚侯遣20余骑从东飞驰而来,声称奉示相之命前来搜查,追索车中,见并无外国之人,方才转身离去。王稽暗自叹道:“张先生真智士,吾不及也!”于是催车前行,遇上张禄,邀其登车,一同向秦都咸阳进发。从此,范雎得到了一展才华的大舞台。
范雎入秦时,秦昭王在位已36年,国势强盛。秦军南伐楚国,力拔哪、郑两座重镇,幽死楚怀王于秦;又挥师东指,连连大败强齐;并数困魏、韩、赵“三晋”之兵,使魏、韩二君俯首听命。秦廷上下虽人才济济,但“四贵”掌权,排斥异己;秦昭王深居宫中,又被权臣贵戚所包围,再加上活跃在战国时期政治舞台上的谋土说客多如过江之娜.难免鱼龙混杂,良芬不分。一时之间,在秦国上层统治集团中对来自诸侯各国的宾客辩士并没有多少好的印象.以为无信者居多。因而,尽管范雎用尽心机,还是难以跻身秦廷,向秦昭王陈述安邦治国之大计。
有一次,范雎求人向秦昭王举报家门,说道:“现有魏国张禄先生.智谋出众,为天下辩士;他要拜见大王,声称:‘秦国势如累卵,失张禄则危,得张禄则安。’然其言只可面陈,不可代传。’显然,范雎此举分明是故作危言,耸人听闻,意在引起秦昭王的重视。然而秦昭王却以天下策士辩客,往往如此,并不去理睬,任你千条妙策,他就是不闻不问。就这样,范雎住在下等客舍,粗茶淡饭,在焦虑烦躁中握过了二年的时光。周报王四十五年(前270年),秦示相往侯魏冉举兵跨韩、魏而攻齐.夺取刚、寿二地,以扩大自己的封邑陶,从而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实力。这就给范雎攻击政敌提供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他在一年来对昭王内心世界的了解、分析和判断的基础上,果断而大胆地再次上书昭王,阐明大义,直刺时弊而又紧紧抓住昭王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