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嘲笑着她的幼稚,嘲笑着她的虚伪,拍拍她的脸蛋,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别装了,他没在国外,他在监狱里,怎么?想不想去看看他?”
手里的盒子好像长了无数根刺,刺的女人的手生疼,她恐慌的丢下了盒子,瘫坐在地上向后退,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一定弄错了,也许,也许那个女人不是你妈妈,你们一定弄错了。”
当一个人遇到沉重的事情时,往往选择逃避,杨心蕾正是如此,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和他成了仇人。
天意弄人啊。
从相爱的人变成了仇敌。
贺如风一把捞起埋头哭泣的女人,拖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地上的冰碴子铬的女人生疼,每一颗都卡在了女人娇嫩的皮肤上,到了外面,温度陡然上升,冰碴子化了,女人的大腿湿漉漉的,她的胳膊似乎被他抻的脱了筋,女人虚弱的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认清事实。”贺如风击出硬邦邦的话,他真的没有勇气在走进那个地方,可是,她要让她承担这个痛苦,认清这个事实,接受仇恨的惩罚。
前方是一片片阴森森的路,空气似乎都是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迹象让人不寒而栗。
走近,才发现是一座墓园。
只是,凸起的山包只有一座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里是一张美丽的年轻的脸。
杨心蕾屏住呼吸,心跳陡然停止,这个女人正是神秘盒子内的女人。
她捂住嘴巴,来不及呼吸,双腿一个用力就被男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于是她狼狈的跪在了墓碑前。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爸的杰作,杨心蕾我恨你一辈子,是你们杨家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妈,你说你是不是该去死呢?”贺如风咬牙切齿的说,望着那个照片,心不可抑制的疼,他的满腔仇恨全部变成了怒火,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空气中,传来女人的哽咽声,一滴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黄土上,她颤抖着唇,喃喃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贺如风鄙夷的冷哼:“对不起有用么?能换回我妈的命么?杨心蕾别天真了,别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抹杀掉我对你家的仇恨,我要让你们杨家付出代价。”
女人一度认为在那么一瞬间她失聪了,可是贺如风阴毒狠戾的话却一字不落的钻进了女人的耳朵里:“听说你的父亲在监狱里过的不太好,我在想需不需要我找人照顾照顾他?”
杨心蕾的心猛地一惊,顾不上发麻的双腿,转来抱住男人的大腿,扬起脑袋,眼中流露着祈求和绝望,她低廉的求他:“如贺少,别,求你,只要你别,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让我来承担这份仇恨吧。”
灰色的天空似乎张出一张黑色的翅膀将杨心蕾包裹,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贺如风深色的眸子如一滩沼泽,将她无情的卷进漩涡中,他捐狂的从嘴里吐出,却带着认定的口吻:“怎么惩罚都可以?哪怕是让你去死?”
“是。”杨心蕾挺起胸膛,从容不畏的回答他:“哪怕是让我去死。”
上帝作证。
那一刻,就那么一刻,当她触及这块冰凉的墓碑时,她真的想过去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死不足惜的,心里仿佛爬满了千万个虫子,贺如风母亲慈祥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要强奸贺如风的母亲,她不明白她的母亲为什么要隐瞒她,对她说父亲去了国外。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柳絮,白白的,软软的,落在她黑色的头顶上。
贺如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包括她伸手接了一团柳絮的模样,他也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刀疤。”贺如风手心相合,击出两下清脆的掌声。
须臾间。
一个长相凶横的男人如一个幽灵飘然降在陆地,面瘫上的脸有一处将近7cm长的刀疤,他恭敬的颌首:“贺少,有何吩咐。”
“东西准备好了么?”贺如风淡淡的问,一只手却烦躁的转着手腕上的腕表。
他转了半天,竟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烦躁些什么。
刀疤脸从腰间垂落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中型的盒子,两只手伸向贺如风:“贺少,东西在这儿。”
“好。”贺如风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刀疤,于是,刀疤将盒子打开,一步步的走到杨心蕾面前,他低着头,沙哑的声音响起:“杨小姐,请自行选择。”
女人轻踮脚尖,垂眸望去,一瞬间全身犹如五雷轰顶。
木制的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三样东西: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瓶浓烈的百草枯,一条白色的长陵。
呵。
他贺如风就这么巴不得她死掉?
又能怨谁?她本身也是活不久的。
杨心蕾,注定是一个短命的人。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绝对不假。
她冰凉的指尖触摸着盒子里的东西,她停留在每一件物品上,仿佛这些是贺如风的心脏一样。
用匕首?杨心蕾她有些心怵,她怕疼,很怕疼。
百草枯?特级农药,只要喝下去就能够立刻感受到全身烧灼的感觉,一点点折磨而死的痛苦让她有些发抖。
长白绫?罢了罢了,千种万种终归一死。
杨心蕾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她挑起白绫,滑过手臂,悲呛的开口:“我选这个。”
微风拂过,白色的长陵随风飘起,缠绕在女人的腰间,在森林的衬托下,如同一个夜游的妖精,美的窒息,让人移不开视线。
贺如风心里百转千回,腹肌跟着心脏狂跳不止:该死的女人,连求饶都不会么?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贺如风仿佛故意拖延时间。
女人的睫毛轻轻颤抖,眼睛空洞的看向树上的鸟窝,兜兜转转思绪飘在了一个人身上,她收回视线,扬起一抹淡漠的笑:“不要为难星梦娱乐公司的人,另外,我请你,不要伤害尤丽娜,如果你爱她就娶她,如果不爱她就帮她找一个好人家。”
尤丽娜?
生疏又熟悉的名字猛然将贺如风惊住,他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杨心蕾首先想到的是尤丽娜,他愈来愈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如果是陌生人,怎么可能这样关心,关心到把她的终身大事都考虑到了。
贺如风往前迈向一步,杨心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女人的反应令他很不满,她捏起女人的手腕,严肃的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尤丽娜究竟是什么关系?”
女人干巴巴的让他捏着,脆弱的骨骸仿佛会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她没有挣扎,没有拧动,她似乎在刻意保留这个力道和感觉,因为她知道,也许以后她再也不会感觉到了。
飞扬的发丝传来冰凌花的味道,轻飘飘的话从女人的唇里吐出:“贺少,可以开始了么?”
心如开闸的黄河,喷涌的水将他吞没,他进退两难,迟钝的松开女人,转身,伸出一只手,淡淡的说:“可以了。”
空气,陡然静谧。
一切都默契的静止了,树叶的婆娑声,小鸟的嚎叫声,乌鸦的哀鸣声,虫子的爬草声。
只有一个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强壮的响着。
就是贺如风的心跳声。
杨心蕾抬起脚步,走到了一颗较粗的大树下,手腕轻抬,白色的长陵勾在了树干上,纤细的手指把它打了一个死结,女人双脚踩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上,两只手抓着白绫,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背对朝她的贺如风,深情溢满了眼眶,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嘴角扬起了一抹满足的微笑,终于,将愧疚和爱情通通还给你了。
手‘倏’地一松。
整个身体被抬起,悬空在空中。
突然。
‘嗖’的一声。
一个明晃晃的飞镖准确无误地将白绫扯断,女人沉重的身体‘砰’的一声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杨心蕾睁开眼睛,惊讶的望着这一切,只见贺如风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冷漠的说:“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背对着墓碑,他淡淡的吩咐刀疤:“把她送到冰凌室。”
几个人如一缕青烟离开了墓园。
地上的草丛里插着一只飞镖,将它拾起,会发现,飞镖的形状是一个‘Y’的字母。
冰凌室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
刀疤压着杨心蕾进了冰凌室的一个密道内,经过了6道密锁方可进去,而6道密锁的密码都是杨心蕾的生日,推门而进,里面是一个温暖的卧室,地中海的风格沁人心脾,偌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透蓝的汪洋大海。
贺如风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高高而挂的阳光,飘渺的云朵压的很低,仿佛男人尊贵的承它而上。
“贺少,人带到了。”刀疤公式化的口吻报告着。
“下去。”贺如风挥了挥手。
刀疤领命而去,‘砰’的一声关门响在卧室里震出了回音。
贺如风仰头,忧郁的对着房顶吐着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他含着烟雾嘲讽的问她:“死里逃生的感觉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