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皇后等得不耐烦了,仿佛是找冯昭仪的麻烦上瘾了,怕什么呢?那贱婢是小妾自己是正妻,从小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照样不会。
尤其,那贱婢居然敢每天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出来现。
今日,冯昭仪又换了一身新装。
仿佛她在举行服装表演似的。
冯皇后看到她的时候,眼里要嫡出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准备好的惩罚——不必等朔望了,今天马上要她好看。
“冯昭仪……”
冯妙莲轻描淡写的:“皇后娘娘,你跟我作对有何益?还是先去照看好太子大人吧……”
太子?
冯皇后面色一变:“询儿呢?”
就在姐妹俩还没来得及交手的时候,听得太监的禀报:皇上驾到。
妃嫔们急忙行礼。
皇上出去了这么久回来,当然得行大跪拜的礼仪。
冯皇后本来想跪下去,但是见冯妙莲侧身,她便也没跪下去。
但见拓跋宏大步而来,远远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咸阳王拓跋僖,另外两名则是太子的老师。
而拓跋宏自己,亲自拉着询儿——与其说是拉着,不说是拖着。
因为询儿一路都在哭喊,撒泼,手里的竹竿上还串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动物。
那股腥味越来越浓郁,近了,女眷们才发现那是一只白天鹅之类的动物,此时竟然被他扯得七零八散,剥皮之后挑在竹竿上……
女眷们又惊恐又恶心,一个个移开目光根本就不敢看。
冯皇后见状不妙也急忙跪下去。
皇帝大人根本没看这些嫔妃们一眼,大家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连冯妙莲也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悄然藏在人群里。
显然拓跋宏也不是一个善茬——他一直在悄悄地考察太子,观察他的作为,甚至观察身边教育他的人的品行,上到皇后,下到太子的各位老师……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一次,他回到皇宫,事前也不通知任何人,忽然杀了这么一个措手不及。
冯妙莲竟觉得有点不寒而栗——如芒刺在背一般。
但凡有过秘密的女人,都会这样。
她甚至顾不得对小太子幸灾乐祸。
拓跋宏一张脸跟寒霜似的,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一把抓住了拓跋恂,狠狠地就扔在地上:“这是讲学时间,你这个孽畜,不在课堂里好好学习,竟然跑出来玩。玩儿也就罢了,你居然如此凶残,敢把御花园里的天鹅都剥皮了……”
众人听得剥皮二字无不震骇。一个大人都够呛了,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
询儿被父亲按住,他拼命挣扎。
自从高美人死后,他做了太子,又被皇后抚养,更是肆无忌惮,在宫里可谓没有任何人敢说半个不字。
好在冯皇后会做人,恩威并施,八面玲珑,把小太子当了王牌后,情知自己未来的后半生都系在这个小子身上了,所以对他的老师们,对接近小太子周围的人们都多方打点。甚至包括了咸阳王拓跋僖。
自从高美人死后,拓跋僖早就转移了目光,得知冯皇后和冯昭仪姐妹不和,水火不容后,很快地便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联盟。
因此,上下人等有意无意之间对询儿多所美化。反正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天天盯着儿子。
拓跋宏在的时候,天天得到的都是这样的消息,上下一心,众口称赞,他也对这个儿子逐渐地有了一点信心。
如今走了这么半个月,故意避开了众人,连拓跋僖都没告知,就是为了赶回来悄悄地看看,没想到居然见到那么瘆人的一幕:这小子竟然在活剥天鹅的皮。扯得天鹅毛乱飞,血肉模糊,偏偏他又力大无穷,拿着锋利的宝刀亲自动手,而一边的太监们还帮他按着,讨好地任他为所欲为……
拓跋宏亲眼见到这一幕,纵然是个征战沙场的成年男人也不由得汗毛倒竖。
小时候活剥天鹅,长大了岂不是要活剥人皮?
肥胖的询儿被他扔在地上,还不停地挣扎企图跳起来。疼痛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张口就咬拓跋宏的腿。拓跋宏狂怒之下一脚踩在了他的肩上。
孩子杀猪般地叫嚷起来,几乎要立即闭气。
冯皇后尖叫一声:“陛下……饶命啊……饶了询儿吧……”
拓跋僖也跪下去:“皇兄饶命……询儿毕竟是个孩子……”
“孩子,孩子!以前你们怎么说的?一个个说他懂事了,仁慈了,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如果不是朕亲眼所见,你们还要糊弄到什么时候?”
冯皇后固然不敢吱声,就算是拓跋僖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些赞美的话,他也不时在皇兄面前说一些。可是拓跋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孩子纵然被教导得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可是他偷偷地回来观察时就满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如今一切都那么明朗了,还怎么算?
孩子被他踩住,狠狠地大哭,几乎要断气过去,不停地叫不停地骂。
“你们这些东西,竟敢背后教唆太子两面三刀,从小就表里不一。南朝萧昭业的教训难道你们都已经忘记了么?”
萧昭业是南朝的皇帝,从小长得清秀英俊,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坏到底的家伙。为了得到皇位,他先讨好爷爷装出很孝顺的样子,等皇帝一死,丧事还没办完,他立即召集先皇的妃嫔淫乐,丑恶嘴脸不堪入目,不到两三年,就亡国灭家,自己也被处死了。
“你们这些坏东西,就是你们带坏了头,小太子才跟着坏人学坏人……”
拓跋宏虽然是面向太监们责骂,但冯皇后脸上青一阵又白一阵。
拓跋宏的脸沉得比乌云还要黑:“来人,把询儿随侍的太监通通重打两百大棍后赶出去,永不叙用。”
几名太监被拖了出去。
很快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责打之声,顿时皮开肉绽,鬼哭狼嚎,有两个太监当即就被打死了。
皇帝发怒,众人再也不敢吭声。
就连询儿也意识到了什么,嚎啕之声小下去了。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惩罚了太监,接下来就是太子了?
冯皇后见势不妙,硬着头皮:“是臣妾教导无方,一切的错都是臣妾之错,臣妾今后一定会教导询儿向善……请陛下惩罚臣妾……原谅询儿这一次吧……臣妾愿意代询儿受罚……”
好一幅母慈子孝。
拓跋宏的目光如冰刀一般:“你是皇后,却一直纵容询儿这样作威作福,还敢谎报他宽厚仁慈。这就是你所说的宽厚仁慈?你是怎么教导他的?”
“臣妾该死……”
“皇后,朕对你很失望!”
冯妙芝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自从进宫第一天起,她就扮演的是母仪天下、宽厚仁慈的角色。纵然拓跋宏没有全心全意的专宠过她,但是她的地位向来不可动摇。
现在呢?
女人心,最是敏感。
皇帝如此的重责,所欲何为?
“慈母多败儿,你对询儿太过纵容!”
血淋淋的天鹅扔在地下,简直惨不忍睹,多看一眼都要令人呕吐。
冯皇后一句也不敢狡辩,跪在地上只是叩头。
“臣妾该死……臣妾该死……臣妾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询儿……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孩子那么小,他懂什么呢?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教子无方……”
咸阳王也一再叩头:“皇兄,询儿还小,那么小的孩子……再给他一个机会吧……就像一棵小树苗,只要把它拔正了,一定还会长成参天大树……皇兄,您就再给孩子一个机会吧……”
“罢了罢了……朕总有一天会被这个孽障气死……”
拓跋宏怒气未消,脚移开了,转身大步就走。
众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皇帝走远了,冯皇后才抢上前抱住了嚎啕大哭的询儿。
询儿惊魂未定,肥胖的身躯不停地发抖。
冯妙芝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往后看去,冯妙莲不见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是在拓跋宏一心责罚孩子的时候?
她悄悄地走了,就连这一场好戏都不曾看完。
她没什么心思看。拓跋宏的儿子品行如何,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关心。江山社稷,谁能千年万年?秦始皇那么强大还垮了呢。
只是觉得害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就好像拓跋宏忽然这么悄悄地回来,谁也不告知,突然袭击——对付儿子尚且如此,对付妻妾呢?
就如他那一次到家庙,也是突然而至,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她忽然想起一个词“捉奸!”
也因此,更是不寒而栗。
想起一个故事,一个富家千金嫁给了一个穷男人,结婚不到一年,穷男人就征兵入伍,血战沙场许多年最后功成名就,成为显赫一时的大将军。那个妻子就在家里等啊等啊,一直等了18年,贫病交加,穷得出血。18年后,男人带着新娶的敌国公主回来了,出于好奇,他并未马上去见发妻,而是悄悄地隐匿在家门口四处查看——当然是查看发妻在家里有没有红杏出墙。最后确定发妻守身如玉之后才高高兴兴地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