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黄晖还在,这个大年初一,自己该和他的一家人过得多么愉快啊。两人还曾约定初二一起去丽江,盟约还在,斯人已去,生命是多么渺小,下一刻,谁能预知会发生什么呢?
也或许,自己不和李欢赌气,不拿黄晖做挡箭牌,不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哼,叶嘉也罢,李欢也罢,你们要知道,除了你们,我冯丰也有别的男人喜欢——你们有什么了不起?
报复,显摆,女人的虚荣心——就算离婚了,被甩了,我也不能让自己活成一个自怨自艾的弃妇——天下四条腿的动物少,两条腿的男人还能少了?
黄晖,其实一直是她“出一口气”的工具而已!
就算不是黄晖,任何一个这时候接近的男人,她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于是,便害死一个无辜之人。
若不是内心深处这种幼稚可笑的报复心态——不要接近黄晖,黄晖怎么会死???
内心深处,这种歉疚和罪恶,这一辈子,她想,必须紧紧纠缠自己。
自己才是凶手。
这一想,脑子就乱起来,越想越糊涂,到李欢发现她神色异常时,她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被冻得全身直哆嗦。
李欢见势不妙,立即问:“冯丰,你怎么啦?”
她答不上来,嘴唇都青紫了。
忽然又糊涂起来,诧异地看着李欢:“你是谁?你在这里干嘛?滚……你给我滚出去……”
“冯丰……是我……是李欢呀……”
“滚……你这个杀人凶手,滚出去……”
她狠狠瞪着他,神情凶恶,却一口气上不来,一下就倒了下去。
李欢赶紧扶她躺下,按了铃,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医生看了一下情况,说:“她是身体太虚弱了。并且有其他症状并发的痕迹,李先生,你们一点也大意不得。再输一天液,明天,一定要全身检查一下,再对症下药,而且,不能对她有任何刺激,要一直注意她情绪的波动起伏……”
李欢一叠连声的答应。
护士给她打点滴,可是,右手手背已经找不到血管,无法再刺进去了。然后换左手——尽管左手手腕割伤,但是,也只能换左手了。
李欢一直在旁边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拍打她的手背,看着她的两只手都早已丧失了往日的莹白柔软,淤青而干枯,孱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折。
心疼难忍,恨不得代了她去接受那根细细的针管,却只能在一边干瞪眼,什么都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意识模糊的缘故,任凭护士小姐的针管连扎几次,她却哼都没有哼一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
点滴挂上不久,她很快又昏睡过去了。
李欢在她床边坐着,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才站起来。脚步声那么急促,随后,又放轻了一些。
门开了,是叶嘉。手里举着老大一束玫瑰,神色憔悴,呆呆地,像一个傻子。
不难想象,这一个夜晚,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煎熬。
可是,李欢显然并不准备同情他,甚至在以后,也都绝不会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