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不是宿醉,所以很早就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整个人立马直挺挺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只是脱了外套,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下床穿好鞋子和外套,才一走出卧室,便看到童峻祁带着金边眼镜坐在餐桌前优雅地吃着早晨。他吃的只是普通的面包和牛奶,但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高档餐厅就餐的绅士,十足优雅的韵味。
他见她起来,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起来了。”
她霎时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她昨晚睡在他的宿舍里?难道她和他之间?
童峻祁没等她说话,径自又说了:“既然起来就回你宿舍去吧!”
她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童童童童老师……”
“昨天晚上你晕倒了,我不方便背你进女生宿舍,就把你带回家了,你不用多想。”
她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她在晕倒前强吻了他,而他并没有反抗。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雀跃了,大声说:“童老师,昨天晚上我们接吻啦!”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说:“你喝醉了,记错了。”
“不对,我昨晚没喝醉,记得很清楚,我亲到你了。”
“你没醉怎么会晕过去?”
“我……”她语塞,随即又说:“我就是没喝醉,记得很清楚。”
“你记错了,你没亲到我,我把你推开了,你脑袋撞在树上就晕过去了。”
“啊?”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并不疼,“可我脑袋不疼啊!”
他也不向她解释什么,就是坚定地说:“你没亲到我,我是你的辅导员,你晕过去了,不能不管你,就把你带回来了。现在你没事了,可以走了。”
她窜到他身边坐下,讨好地说:“童老师,我和你一起吃早餐吧!”
“抱歉,没有准备你的分量,你还是去学生食堂吃早餐吧!”
她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又冲进他的厨房说:“那我做一点早餐跟你一起吃。”
他平淡地说:“我不下厨,厨房虽有,但是并没有烹饪的用具。”
她站在厨房门口,那里面果然空空的,没有灶也没有锅。失落地垂下双臂,回到他身边坐下,用手杵着下巴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你干什么?”他瞥了她一眼。
“我们昨晚亲嘴了。”她换了一种说法。
童峻祁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没有。”
“亲了。”
“没有。”
她倏然起身,肯定地说:“就是亲了,那是我的初吻。”
他不动声色地说:“没有,你的初吻还在。”
她一咬牙,弯下身抱着他的头就要去亲他的嘴巴。
他一惊,立刻站起身,用手一推,将她推到了一旁。
她的右腿撞在椅子上,很疼,但心里的感觉更疼。她抬头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低下头说:“童老师,对不起,冒犯了。”说完,一瘸一拐地往房门走去。
他心口一紧,拉了她的手一下,“你的脚要不要紧?”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她拨开他的手。
他又一次拉住她,“你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她没有依言坐下,而是说:“童老师,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就不要给我任何希望吧!”
他只能松了手。
她心底有些许的失落,但并没有停下,继续往房门走去。
他站在她身后,忽然开口问她:“你以后每天还去办公楼下等我?”
她停了一下,说:“快期末了,就不去了。”
他的心忽然一下又收紧了。
随后,她又说:“下个学期再去,等我毕业离开学校以后,就再也不会去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她打开房门,一瘸一拐地走了。
夏寒出门后,提起裤脚看了一眼自己右脚被撞的地方,已经紫青了一块,碰上去还会很疼,恐怕要一个多星期才会消紫。放下裤脚,小心翼翼地下楼。
才走到楼下,居然就碰到了她们班的班主任。
李晓菁显然是一大早起来倒垃圾的,看到自己班上的学生从教师宿舍楼上下来,不由得大吃一惊,推了推眼镜,问她:“夏寒?这么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解释?难道说她在童老师家里住了一个晚上吗?
李晓菁目光转向她身后的宿舍楼,立刻恍悟道:“你去童老师家了?”
“是、是……”完了,一下子变得又蠢又笨了。
李晓菁痛心极了,冲过去拉住她的衣服,“夏寒,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献出自己的身体呢?”
她如被雷击中般愣在原地。
李晓菁继续痛心地教育着自己的学生:“我知道你喜欢童老师,可你也不能傻到以为自己奉献了身体他就会喜欢你啊?男人可以接受送上门的女人,但是不一定就会对你负责,你懂不懂啊?你怎么那么傻啊?哎呦,我的傻姑娘。”
她有点欲哭无泪。
“好了吧,这下身心都没了,你说你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做保护措施?如果没有你有可能怀孕的呀,万一怀孕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打胎很伤身体的啊?”
“李老师。”她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跟童老师什么都没发生,真的,你不用担心那么多。谢谢你关心我,我回宿舍了。”
李晓菁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转头看到夏寒已经走远了,对她的背影喊道:“没有就好,别犯傻就行了。”
她回过头对她挥挥手:“李老师再见!”
李晓菁也挥了挥手,转身往自己家走,自言自语地说着:“唉唉,人老了就容易啰嗦。”
夏寒一回到宿舍,魏雯雯和江洁顿时把她团团围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
“干嘛呢你们?”
魏雯雯拉住她紧张兮兮地说:“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
“就是那种事的感觉啊!”
她翻了白眼,“我晕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啊?”
“煮的。”
江洁说:“没有就好,看来童峻祁确实是个正人君子。”
她的在宿舍里打量了一圈,没看到苗清韵,“清韵呢?”
魏雯雯耸耸肩,“跟你一样,夜不归宿。”
“她昨晚和郭少杰在一起?”
“显然咯!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江洁拿了书准备去自习,走之前说:“夏寒完好无损,清韵嘛,恐怕凶多吉少了。”
苗清韵直到下午也没有回来,打她手机也没开机。彭浩又坐动车回上海了,走之前给夏寒打了个电话。
晚上的时候,苗清韵终于给夏寒打了一个电话。
“喂,夏寒。”
“清韵,你在哪呢?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我今晚不回去了。”
“啊?”夏寒大吃一惊,“不是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和少杰在一起。”
“你、你们……”
苗清韵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儿,说:“没错,我给他了。”
她惊得差点拿不住手机,“清韵,你、你真的?”
“嗯,真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郭少杰都打算出国了,清韵为什么还要将自己交给郭少杰呢?难道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留住郭少杰?
“夏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他最终还是要走,我也不后悔,因为我爱他。”
“清韵……”
“好了,不跟你说了,挂了。”
她赶紧说:“等一下清韵,做好措施啊!”
苗清韵噗一声笑了出来,“知道啦!拜拜!”
直到第二天中午,苗清韵才回来,宿舍里其他三人都没说什么。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南京下了一场不小的雪,311宿舍四人忙着回家,无暇欣赏雪景了。
春节来临,夏寒一家依旧在夏爷爷家里过除夕,四个伯伯和八个堂哥都回来了,一大家子齐聚一堂,热闹极了。她今年的压岁钱又收了几千块,乐得连嘴都合不拢,有了这些压岁钱,她今年的暑假又可以出去旅游了。
过完年,夏寒也正式迈入二十了,她是正月初一生的,每年的生日都是和年一起过。
寒假只有一个月,很快就结束,她又收拾东西坐上飞机飞回南京。
大二下半学年开始了。
上学期刘令伟有了江洁的帮助,微积分和概率论都顺利考过了,微积分考了六十一,概率论考了六十。
江洁的成绩依旧是全班第一,夏寒苗清韵和魏雯雯依旧班级中游水平。
刘令伟为了表示对江洁的感激,邀请311宿舍全部女生到校外搓了一顿,她们倒也不客气,到校外的蜀味酒楼大鱼大肉搓了一顿。
开学后的第二个学期,魏雯雯答应了那名排球队员的追求,成为了全校平均海拔最高的一对情侣,当然平均重量也是第一的。
那男生叫王立高,他的个头和名字一样,在跟魏雯雯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也请311宿舍的全部女生吃了一顿饭,对于夏寒和江洁这样矮个女生来说,王立高简直就像一座山,她们站在王立高身边就像小朋友站在大人身边一样。
上菜前,王立高一走进包间,就显得整个包间一下子小了许多。她们都不敢跟王立高坐在一起吃饭,因为他太高太压抑,只有魏雯雯跟他坐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魏雯雯给王立高夹菜,他居然还很羞涩,脸都红了。
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又高又魁梧的男生也会脸红,于是夏寒她们都大跌眼镜了。
此后,时间静静向前推移,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江洁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因为六月她要参加CFA的考试。
魏雯雯谈恋爱以后,整个人小女人许多,原来从不穿裙子化妆的她,现在也开始收拾打扮自己,头发也烫了,指甲也做了。
苗清韵夜不归宿的次数多了,当然是和郭少杰一起。据说郭少杰已经接到宾夕法尼亚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大概想抓住最后的时光和郭少杰在一起。
夏寒还是和从前一样,晚上没课的时候就去童峻祁的办公楼下等他下班。童峻祁拿她没辙,只能由着她跟着自己。有时候他离开办公室晚一点,会带她出去西门吃饭。
他们之间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不是情侣关系,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更不是一般的师生关系。
六月的第一个周五,夏寒下了课照例去办公楼下等童峻祁。
五点多的时候下起了雷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她一开始站在空旷的地方,为了避雨跑到不远处的房檐下,但是又怕他下楼时看不见自己,又跑到了近一点的大树下避雨。
雨下得很大,即便是她躲在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头发和肩膀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天上乌云很厚,雷声轰鸣,才五点多就跟天黑了似的,雨又下得大,远一点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耳边尽是刷刷雨声。
五点半的时候,许多下班的老师陆陆续续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其中有许多都是金融学院她认识的老师。她不想让那些老师看见自己在等童峻祁,连忙藏到了树后面。
没过多久,童峻祁也下了楼,跟其他一道下楼的老师道了别,撑着伞往这边走来。
夏寒见其他老师都走远了,而他竟然没有走人行道,而是在道路中间行走,连忙冲了过去,喊了一声:“童老师!”
童峻祁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见她头发和肩膀都淋湿了,“下这么大的雨等我做什么?”
“我每天等你,下雨也等啊!”
他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仰头看他,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却亮晶晶的。她说:“童老师,我们去吃晚饭吧!”
“你衣服都湿了,回去换衣服。”
“湿了不要紧,我们去吃饭吧!”
他看了一眼她冲出来的方向,“你刚刚在大树躲雨?”
她点头说:“是啊!”
他立刻就变了颜色,怒斥她:“雷雨天不能在大树下躲雨你不知道吗?”
“我、我没想这么多。”
“你就不怕被雷劈?”
“应该不会吧!咱学校其他的高层建筑没有避雷针?”
“就算有,也不能完全避免。”
她更开心了,“你在关心我吗?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你想多了。”他不再看她,继续往前走。
她继续跟着他,躲在他的伞下,“我们去吃饭。”
“你去洗澡换衣服。”
“那洗完澡我们去吃饭吗?”
“我没有时间等你洗澡,你洗完自己吃吧!”
“那我就不洗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去洗澡,你衣服都淋湿了。”
“你又不等我一起吃饭。”
“我没有义务等你一起吃饭吧?”
“可你前两天都跟我一起吃饭。”
“那是顺便,现在不顺便了。”
“顺不顺便不都是你一句话吗?”她说完,走出他的伞下,淋着雨往学生宿舍区走。
他停在原地看她,见她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只得走过去,将她纳入自己的伞下。
“你跟着我干嘛?”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没有伞,我送你回宿舍。”
她忽然从双肩小包里取出一把折叠的雨伞,笑得有几分狡黠,“我有伞,我就是故意淋湿了看你会不会关心我。”
童峻祁不开心了,丢下她掉头往教师宿舍走去。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童老师,我又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你有心机了,很不可爱。”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关心我啊!”
“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会关心。”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关心。”
“更深层次的关心我给不了。”
“那你不送我回宿舍了?”
“你自己有伞,为什么还要我送?”
她松开他的手,站在原地赌气地说:“你不送我,我有伞也不打。”她说完,果然不打伞往另一个方向走。
童峻祁回过身,见她右手拿着雨伞就是不打,而且磨磨蹭蹭,走得极慢,仿佛是在故意淋雨。无声地叹口气,走上去将她再次纳入伞下。
她立刻笑了,“你还是关心我的嘛!”
他面无表情地斜她一眼,“送你回宿舍就去洗澡。”
“那你等我吃饭吗?”
“不等。”
她瘪起嘴。
他冷冷说:“不要得寸进尺,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现在就丢下你,你爱淋多少雨都是你的事。”
“哦。”她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只送她到宿舍楼下,然后一语不发就自己走了。
夏寒只得一个人落寞地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