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在印度的瑜珈大师中发现这种最初活动的最高标准。在忘我而着迷般的境界中,他们超越正常的思想范畴。
这类透过超越来解放的最普通的梦象征,是孤独旅行或朝圣,这多少似乎是种精神的朝圣。在旅途中,受教者慢慢了解死亡的意义。但这并非最后审判的死亡或其他最初的能力考验:这是解放,复活和赎罪的旅程,被一些怜悯的精神所监管和培育。这种精神通常都以“女主人”作代表,就好像中国佛教的“观音”,基督诺斯替教信条中的苏非亚,或古希腊智慧女神雅典娜这类优越的女性意象(即“阴性特质”)。
不仅鸟的飞行或进入荒野代表这个象征,而且任何例示这解放的强烈行动都可作代表。在生命的初期,当我们仍旧依附原始家庭和社会群时,这也许在我们必须学习独自生活而采取决定性的步骤时体验到。
在生命的后期,我们也许不需要以意味深长的牵制象征来打破一切束缚,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用神圣不满的精神作补充,这股精神强迫所有自由人面对一些新发现,或以新的态度来过活,这改变也许在中年期和老年期之间变得尤其重要。因为许多人在这段时期考虑在退休后做些什么事——继续工作或玩耍;留在家里或出外旅行。
如果他们的生活一向不安定,充满危险和变动,他们也许渴求安定的生活,以及宗教的慰藉。但如果他们主要是活在他们生长的社会模式里,那他们也许就不顾一切地需要一个有解放性的改变。这种需求可以到世界各地游览得到暂时的满足,不然搬到一幢较小的房子也有帮助。不过,这些外在改变作用不大,除非我们创造新的生活模式,超越内在的旧价值。
在后一种例子中,有个女人过着一种她、家人和朋友都乐于过的生活,因为这生活方式既固定,而且充满文化气息。她作了一个这样的梦:
发现了几块奇怪的木头,虽然没经雕刻,但外形有种自然美。有人说:“是尼安得塔尔人带来的。”然后我远远地看见这些尼安得塔尔人,就像团黑东西,不过我无法清楚地看出一个来。我认为我该从这里带几块木头回去。
然后我继续前进,好像独自旅行似的,我向下看着一个像死火山的无底深渊,内里部份地方有水,我以为在里面会看见尼安得塔尔人,但我只看到黑水猪从水里走出来,在黑火山岩间跑来跑去。
和这女人对家庭的依恋,以及她高度文化的生活方式对比,这个梦把她带到生前时期,比我们可以想像的还要原始。她在这些古代人中找不到社会群,她把他们当作实际潜意识的具体化——在远处看来“像堆黑东西”。不过他们是活生生的,而她可以拿走他们一块木头。这个梦强调木头是自然的,并未经过雕刻,因此它来自原始时代。那块木头把这女人的现代经验连结到原始人类的生活中。
我们从许多例子中知道,古代的树木或植物,象征地代表精神生活的发展和生长,因此,通过这块木头,那女人获得一个和她集体意识最深刻的层面连结的象征。
接着她提到独自继续旅行,正如我所指出,这个主题象征需要解放,作为原创的经验,因而我们在此有另一个超越的象征。
然后在梦中,她看见一个死火山的巨大喷火口,这是地球最深层的喷火通道。可以推测这表示一个意味深长的记忆痕迹,勾起过往受创的经验。当她感到她那破坏,不过仍有创造力的激情力量,到达一种她害怕自己会发疯的程度时,这经验与她早期的个人经验有关。在青春期后期,她发现一种颇意想不到的要求,冲破她家庭极端的传统社会模式,她在没有很大的痛苦下完成这个突破,最后能回返,与家人和平共处。但她仍怀着一个深切的冀盼,希望与家庭背景截然不同,而且从她自己的存在模式里找到自由。
这个梦使我记起另一个梦,有个年轻人提出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但他似乎需要和上述的梦同样的洞察力。他梦到一个火山,在喷火口,他看见两只鸟准备起飞,好像害怕火山爆发,这是在一个奇怪而偏僻的地方,而且在他和火山之间有一片水。在这个过程中,那梦代表个体创始的旅行。
这与靠渔猎或采食野生植物为生的部落所报告的例子差不多,在这些社会中,年轻的受教者必须孤独地到一个神圣的地方旅行。在那里他陷入空想或忘我的境界,他会遇到他的“守护精灵”以动物、鸟类或自然对象的形式出现,他与这个“丛林灵魂”紧密地合为一体,由是变成一个成人。没有这种经验,他会像亚斯木巫师所说:“只是个平凡的印第安人”而己。
那年轻人的梦是在他生命开始时所作的,而且指出他未来的独立生活。我提过的女人己接近晚年,她经历过同样的旅程,似乎需要获得相同的独立生活。她可以借着人类永恒的法则——古代和超越的文化象征——和谐地过它余生。
但这种独立并非以瑜珈的分离境界而结束,因为这分离意指脱离了世界和不洁的行为。在梦中,那女人看到动物生命的形迹,这些是“水猪”,她也不晓得它们属于哪类动物。因此它们含有一种独特的意义——一种可以在水或地面两种环境生活的动物。
作为超越的象征,这是那种动物的一般性质。这些怪物,假借来自古代“大地之母创的深渊,是集体潜意识象征的外来动物。它们带给有意识的领域一个特别的地府消息,这多少与那年轻人的梦中,以鸟象征精神的抱负不同。
深渊的另一些超越象征意义的是鼠类,蜥蜴、蛇,有时是鱼。这些是介乎水陆的生物,它们可以在水中活动,也可以像鸟一样在地面活动。也许最普遍的超越的梦象征是蛇,宛如现在的医学界都以罗马的医神亚斯克劳柏斯作象征一样。它本来是条没毒的树蛇、卷缠在治疗神的杖上,似乎具体地表现天地间的一种调停。
有一个很重要,而且广泛流传的地府超越象征,是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蛇的意念。这是古印度有名的南格大蛇,此外,我们在希腊也发现,它们缠绕在属于汉密斯神的权杖末端上。希腊早期刻有汉密斯神像的石碑是条石柱,上面是个半身像的神。一边是那两条缠绕在一起的大蛇,另一边是具昂首的阳物。这两条蛇代表正进行性结合,而那具昂首的阳物像毫无疑问地代表性,因此我们可以得到一些确定的结论:汉密斯神像的石碑是生产力或多产的象征。
如果我们只认为是生物的多产,那就搞错了,汉密斯是个“恶作剧妖精”,以不同的身分扮演信差,而且是十字路口的神,又是在地府来来去去的灵魂的领袖。因此他的阳具从己知世界深入到无知世界,寻找拯救和治疗的精神信息。
在埃及,汉密斯就是白鹭头的知识与魔法神,而在希腊神话的奥林帕斯时期,汉密斯棒上的蛇上有一对翼,变成爱卡里的翼棒,而他本人有顶翼帽和翼鞋,成为一个“飞人”。于此我们看到他完整的超越力量,因而阴间蛇意识的低等超越在透过地上实体的媒介,最后得以超越成为“超人”,或以飞行的双翼超越个人的实体。
这种混合而成的象征,可以在其他诸如有翼的马或有翼的龙或链金术中所表现出来的生物中找到。有关这个主题,荣格博土的作品中有充分的说明和解释。在面对病患时,我们探究这些千变万化的象征。在了解较深刻的心灵内容后,知道治疗可以收到什么效果,因此我们能更有效地了解生命。
要现代人抓住那些从过去降临我们身上,或在梦中出现的象征所含的深意,实在很不容易。此外,要了解压抑的象征和解放的象征两者如何在我们的困境中相冲突,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当我们看出这只不过是那些心灵意义并没有改变的古老模式的特殊形式时,就会越来越易于了解了。
我们一直在谈野鸟作为解放或超脱的象征,今天,我们也可以谈到喷射飞机和火箭,因为它们同样是超越原则的物质具体化,至少令我们从地心引力解放出来。同样地曾一度给予安定和保护的古老压抑象征,现在出现在现代人寻求经济安定和社会公益上。
当然,谁都看出,在我们的生活中,冒险和规矩,邪恶和道德,自由和安定之间,总有个冲突,但这些只是些我们用来描述困扰我们的正反感情并存(爱憎)的措辞,而我们似乎从来无法找出答案。
其实有一个答案,抑制和解放之间有个会合点,我们可以在我一直讨论的创始祭仪中找到,它们能使个体和群体联结他们内在的对立力量,而且使他们得到写实而安定的生活。
但那些祭仪并没有不变地,或自动地提供这个机会,它们与个体或群体生命的特殊阶段有关,除非它们被充分了解或变成一个新的生活方式,那阶段才能度过。创始主要是过程,开始是个屈服的祭仪,接着是段压抑时期,然后是进一步的解放祭仪。在这种情形下,每个个体都可调停他人格中冲突的因素:他可以保持身心平衡,使自己成为真正的人,而且成为他自己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