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沙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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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红卫一直是金祥和玉玲的骄傲,是他们夫妻俩引以为豪的资本。玉玲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县农业银行当主任的红卫,也犯下了大事。这次,红卫犯的可是要砸碎铁饭碗,甚至让自己关进铁窗的大事。

一九八七年夏天,红卫从省上一所有名的财经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了县上的农业银行工作。当时的银行可是让人很羡慕的工作单位。整天和金钱打交道,工资福利待遇肯定比其他单位要好得多。那时候在银行工作的一般职员也比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的干部、工人挣的钱多。红卫当时可算县农行里为数不多的财经大学毕业生,他的金融知识肯定是硬邦邦的,加上年轻有为,不到三年就被提拔为县城中心营业处的主任,手里有了发放贷款批条子的权力。红卫不仅业务精通,为人也和善,与银行的领导和员工关系都处得很融洽,不仅在他分管的营业处人缘好,而且在整个农行里都具有很高的威信。自从他一九九〇年上任后,工作业绩一直排在几个营业处的前列,三年后就成了县农行领导层的后备人选。如果不出意外,副行长非他莫属。

然而,事情就偏偏出在了他即将提拔为副行长的节骨眼上。

就在春花投人“沙苑农产品加工股份有限公司”三十万股份前半个多月的一天,红卫所分管的县农行县城中心营业处来了一位挺有派头的顾客,他是在县乡镇企业管理局一位副局长的引领下来找他的。这位白白瘦瘦脸庞、高俏个头、细长脖子、西装革履、操着南方口音的中年人与他一见面就热情伸出双手和他握手,态度恭敬谦和。

乡企局的那位副局长在红卫办公室坐定后,给红卫介绍起这位客人,说:“杨主任,这位先生姓吴,是王县长今天接待过的贵客,他是来咱们县搞投资的浙江客商,准备在你的家乡搞一个农产品加工企业,预计投资一千多万,这规模在咱们县可算是空前的啊!是这样的,吴老板的企业投资计划分三步,第一步是基础建设,就是征地、建厂房和引进先进设备;第二步是原材料收购,就是从当地农民手里收购加工的原材料;第三步是生产销售,需要招收企业管理人才和大量的工人。目前,吴老板的第一步投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预计一个月后就到位。这第二步引进设备上他的准备资金出了点小小的麻烦,浙江那边的资金一时还没有划拨过来,吴老板很着急,今天就找了王县长,王县长就做了批示,要求我们乡企局出面帮助客商解决难题,这不就找到你这里了。我们知道,你们农业银行一定会支持农产品加工企业的,再就是昊老板所投资的企业也正好在杨主任的家乡,想必杨主任念在家乡情分上也该高抬贵手吧?”

红卫一听这位副局长的介绍,高兴地说了声:“这是好事啊!只要吴老板手续齐全,我们一定会支持的。”

吴老板赶紧递给红卫一支香烟,说:“杨主任真是个爽快人啊!看得出,杨主任的故乡情结还很重的啊!你放心,杨主任,我们这个农产品加工企业将来办好了,一定会给你的家乡造福的。”

红卫抽着细长的过滤嘴香烟,说:“只要是给沙苑人民造福,我们农行当然会大力相助的。你也放心,吴老板,只要你的企业将来能赢得好利润,我们银行会支持到底的。”

乡企局副局长脸上露出了笑容,伸出大拇指说:“杨主任真是痛快人!”

吴老板看了一眼乡企局副局长,对红卫说:“有了杨主任这句话,我吴某就放心了。这样吧,具体的事宜咱明天慢慢再说,也不用太着急,我估计杨主任也快下班了吧,咱顺便到外边吃顿饭,好好表达一下我吴某对杨主任的感激之情,希望杨主任赏个脸。”

红卫见到这样的饭局太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就是吃顿饭嘛!见吴老板这么盛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了,说不定将来他还能帮村子人在吴老板的厂子里干活呢!

红卫与乡企局那位副局长一起坐上吴老板的丰田小轿车,来到了县城里最豪华的黄河宾馆,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包间里坐下,一会儿工夫吴老板竟然把王县长、沙苑镇镇长,还有一位省城来的企业助手一起叫来了,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先相互介绍寒暄了一番,凉菜上好后,吴老板让助手给每个人的酒杯里斟满茅台酒,然后先起身举起酒杯,邀请大家碰杯。几个人都举起了酒杯干了起来。王县长主动给红卫和吴老板碰过酒杯后,就被司机过来一句悄悄话给叫走了,剩下的五个人就你来我往地敬着酒,相互吹捧一番,扯起了一些国内外大事,不知不觉两瓶茅台酒瓶子就空了。

酒席散后,吴老板让司机把乡企局副局长和镇长送回家之后,自己留下来继续和红卫聊了起来。闲聊期间,吴老板腰间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响了,他掏出并打开电话,用浙江话跟对方说了几句,然后关掉电话,对红卫说:“杨主任,咱们一回生二回熟,见了面大家就是好朋友了。第一次与杨主任见面,顺便给杨主任带了些见面礼,一会儿让司机直接给你送到家里去,以表诚意,还请杨主任笑纳。”

红卫推辞了一句,说:“无功不受禄,吴老板的事还没办成,就收下吴老板的礼物,有点不太合适吧?”

“杨主任真是太见外了。”吴老板笑呵呵地说。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司机进来说:“老板,东西都准备好了,放在车子后备厢里,要不要现在就送过去?”

“好吧,你先把杨主任送回家,我和助手再聊一会儿。”吴老板一边跟红卫握手告别,一边说:“杨主任请走好,我明天去见你。”

第二天,吴老板径直找到红卫办公室,将申请贷款的申请书、证件、县长批示文件等资料交给了红卫,说:“杨主任,我们的农产品加工股份有限公司正在紧张筹备之中,我们在浙江的总公司最迟年底就可以把启动资金下拨过来,所以眼下要赶紧进口设备,需用资金五百万元,就请你们农行搭一把手,以解我们燃眉之急。”

红卫把那些材料粗略地看了一下,说:“吴老板,你申请的资金可是个大数目啊,已经超越了我批准的权限了。这样吧,我把你的材料看过后就向行长申报上去,请行里领导批示后再给你个回话,好吧?”

三天后,行长就沙苑农产品加工股份有限公司的申请贷款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结果:由红卫负责带队对该公司的有关情况进行考察与审核,审核通过后再由县农行办理贷款业务。红卫将行里的会议决定跟吴老板说了,吴老板恭恭敬敬地说:“杨主任,欢迎您来我们公司考察审核,我们公司的贷款说到底还是杨主任说了算啊!”

在之后一个星期里,吴老板带着红卫和两名银行员工先后绕道南京、无锡、苏州、上海,最后到杭州,整天游山玩水,海吃海喝,只留了一天时间去温州一家农贸投资公司做了考察,公司专门有人接待,给红卫提供了公司的所需资料。看到浙江沿海一带经济发展这么迅猛,个体企业规模这么庞大,红卫这才算大开了眼界。他把公司提供给他的所有复印件材料审核后都整理好,第二天就带队匆匆回到了县城。最后,红卫把签了自己名字的审核报告交给行长,行长当即就签了字,批准贷款。

五百万的巨款贷出去之后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一个炸雷般的消息:吴老板从县里卷走一千万资金逃跑了,给沙苑镇和杨家村扔下一个半拉子企业。这在全县不亚于一次八级大地震,惊得县长都慌了神,光是为了安抚沙苑镇那些用血汗钱人股的股民,就让他前后忙得团团转,整天焦头烂额的。同样慌了神坐不住的还有县农行行长,他当了快十年的行长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县农业银行还会做出“把鸽子放飞”的事。他立即把红卫叫到办公室,指示说:“这明显是经济诈骗案,赶紧给县公安局报案,你赶快把那个公司所有的原始材料交到我这里来!”

银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惊动县上公检法。县公安局立即组成了专案组展开案件侦破,检察院则以读职罪对红卫进行了公诉,县公安局刑警队依法对红卫进行了刑事拘留。

红卫出事后,玉玲感到天快要塌下来了,她一个人整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嚷嚷着要金祥快想办法救救儿子。五百万!玉玲连想都不敢想,对她来说,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啊!她恨不得要把那个骗子千刀万剐,在心里狠狠地骂着那个没良心的人,把她儿子害得这么惨。这些天,玉玲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她也不敢出门去见村子里的人。她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红卫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全县、全镇、全村,这么大的事没有人不知道,那个人开的公司就在村子南边,也卷跑了村里不少干大事的人的钱,听说光春花一人就被骗走了三十万。这下,玉玲开始同情起春花来,有点儿后悔自己那天跟春花说的话不好听。如今大祸也落在了她头上,她才体会出春花当时心里是啥滋味。

金祥这个冬天也是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石桥乡除了要向农民催收一年一度的提留款,还有一件事更忙,那就是乡上要修一条贯通全乡十个行政村的柏油马路。县交通局只能给乡上承担施工任务,修路的钱还得摊到农民头上,一家一户地征收,估计这条十五公里长的柏油马路修下来,没有个五百多万元是下不来的,摊到全乡两万五千多口人头上,每人至少要筹二百块钱,遇到那些家庭贫困,劳力不够,或者家里有常年卧床不起的病人的,就很难筹上来。修路的资金筹措不到位,路就没法修。所以,这个冬天他几乎是以乡政府为家,忙起来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回家,让玉玲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也是一坐到沙发上就打瞌睡,一上床就打起呼噜,让玉玲晚上只能在一旁叹息。

在资金筹措还没有完全到位之前,金祥就安排各村先修路基,按照交通局工程队要求,拓宽路面,平整路基,再填充石头砖块等硬料,等资金基本到位时,开春时节就可以上沥青路面了。其实,这条路还是金祥到石桥上任乡长之后,通过给县交通局多次打报告才争取来的。多年的乡镇工作经验告诉他,要致富,先修路,道路通,百业兴。所以,只要这条贯通全乡东西十五公里的通村柏油路修好了,农民的庄稼就不愁卖不出去,农民进城也不愁路不平,车不通了。用当地群众的话说,杨乡长是他们的“路乡长”,也是他们致富奔小康的“桥乡长”。

就在金祥带领全乡干部群众冒着严寒修筑路基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儿子红卫因一起金融诈骗事件被检察院公诉,后被公安局刑事拘留的消息。这下金祥不得不把修路的事情暂时交给副乡长管理,他腾出空,开始到县检察院和县公安局跑红卫的事。检察院的领导告诉他,这起经济诈骗案数目太大,是全县历史上从没有过的,已经引起了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要求严格倒查责任,依法追究有关公职人员的法律责任。按照法律规定,红卫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读职罪,当然银行的其他有关人员和领导也要负相应的责任,但是红卫是具体负责审查审核贷款公司资质和有关材料的,所以他承担的法律责任就最大。如果被骗资金最终追不回来,红卫还会被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的,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金祥当乡长也几年了,国家法律法规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心里清楚红卫的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知道检察院领导这样说并不是吓唬他,让他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出了检察院的大门,金祥又找到县公安局一个朋友。朋友告诉他的一个消息倒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朋友告诉他,公安局的领导对这起特大银行诈骗案高度重视,局长亲自出马上阵指挥,刑警队队长亲自带队,抽调了办案经验丰富的老民警宋大成等几名精兵强将上了案子,城关和沙苑派出所抽调民警全力配合,县长也放话了,只要案子能破,县财政全力保障破案经费,将来还要重奖破案功臣。在县农业银行报案的当天晚上,专案组就马不停蹄地上路行动了,听说宋大成他们已经南下浙江去抓捕犯罪嫌疑人了。

又是宋大成!这个大个子警察与他杨金祥这辈子有缘,看来这将是第三次救他于困境之中了。他想起一九七六年夏天那次因春花诬告,他被带到派出所连夜接受讯问,正是宋大成通宵熬夜给他搜寻无罪证据,将他暂时释放;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那年,又是宋大成来到他家里,当着他的面宣读了替他平反昭雪的文件,恢复了他的教师身份和地位;这一次,还是这个宋大成,在儿子红卫被人欺骗造成国家巨额财产受损而将要受到法律惩处的时候,挺身而出投身到案件侦破之中,让金祥对儿子的事情有了一线希望。

但是,儿子的事情还不能全部寄托在宋大成身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起跨省特大经济诈骗案要得到侦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个南方人能以假乱真提供假证明材料,有胆量一下子卷走一千万元巨款,肯定不是头一次干这事,肯定隐藏得很深,需要公安民警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将其抓获。案件最终能不能侦破,现在还是个谜,谁也说不清楚。而检察院对红卫的公诉和法院即将对红卫的审判,却在按照程序一步步进行着,他不能只等着公安局尽快破案把五百万元巨款追回来,必须尽快想办法在法院审判之前把红卫解救出来。红卫的人生道路还很长,儿媳妇和孙子也不能没有他,他要是进去了,那个家可能也就散了,自己的后半生也就没有了指望。金祥咬了咬牙,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儿子。

回到乡上,金祥一个人在办公室发呆,好长时间都没有抽烟的他给自己点上一根香烟,倒了一杯红茶,抽着烟,品着茶,苦思冥想起来。他想,要在法院判决之前救出儿子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先替儿子垫付那五百万元,这样就能暂时弥补因儿子审核把关不严造成的巨额国有资产损失。可是,这五百万可是个大数目啊!这时,他想起了乡上征收的五百多万修路集资款。他清楚,这钱目前还没有给交通局付,暂时在信用社存着。他知道,修路的款也不是一下子就付完的,明年开春后才给工程队付一部分款,等七八月份路全部修好了才能全部付清修路款,所以他现在可以先用这五百万修路集资款替儿子弥补银行的损失,等公安局破案后追回那部分资金,再把修路款这个大窟窿补上,万一公安局不能全部追回那五百万,剩余的钱自己再想办法弥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是踩在刀尖上跳舞,是在违反国家财政纪律,挪用公款,如果一切能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做,那还可以躲过一些危险,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特别是公安机关到明年公路修好时还破不了案子,那自己就麻烦了,就不得不挖东墙补西墙,或者以群众还没有交齐为借口,把县交通局的修路款暂时再拖一拖,公家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能拖则拖,只要会计把账做好,不出漏洞就行。

金祥这样决定了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感觉心跳也加快了,端起的茶杯也显得晃晃悠悠。可是,想起儿子还在监所里关着,下一步还有可能被关进高墙之内的监狱,他的心又坦然了一点儿。稳住自己的心绪之后,金祥骑上乡里的摩托车独自回到了家。他知道,玉玲这些天比自己更心急,更担忧,他必须赶紧回去安抚安抚她的情绪。

在法院宣判红卫最终徒刑的前两天,金祥终于把五百万巨款打到了县农行的账户上,替红卫暂时垫平了那个深坑。鉴于红卫的家里能及时弥补国有资金的损失,最终法院减轻了红卫的罪行,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然而,让金祥和玉玲还没来得及庆幸,金祥挪用公款的事情很快就暴露了出来,就在红卫被解救出来一个月之后,县纪检委、监察局和检察院就开始联合对金祥挪用公款的犯罪行为进行了调查,在调查之前,金祥就被纪检委叫走了。

玉玲感到这下天真的塌下来了。

以前,红卫出了事后玉玲还有金祥给出主意,有金祥在她身边,她就感到天塌下来也不怕,可是现在金祥被“双规”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好像在漆黑的夜里瞎摸一样。红卫虽说已经从看守所里出来了,可他已经回到了县城的家里和媳妇儿子团圆了,而且还忙着配合公安局破案,抓获那个骗子老板。

晚上,玉玲一个人在家里偷偷哭了一阵子后,感到内心寂寞、孤独和恐慌。这些天,家里冷冷清清,完全没有了以前邻里乡亲你来我往串门的热闹劲儿了,她走在巷子里见了人想跟人家打招呼,很多人就故意扭过头回避她。白天她觉得内心孤单、痛苦了,还可以走到巷子里或者街道上转转,虽说自己也不想跟别人说什么,但总可以看看路上人来车往,散散心,可是一到晚上她就忧愁,就感到孤独,实在忍受不了这份孤独和忧愁,她就披着夜色来到了大嫂家。东霞正在家里给外孙杨宇做晚饭,杨宇在村里小学上二年级了,白天吃饭比较匆忙,晚上回来还要加一顿晚餐,吃饱了才做作业。春花这些天也在为钱的事奔忙着,她白天跑镇政府看有没有啥新消息,晚上就去村部找村主任商量咋样要回自己的钱。满仓想重新做生意也没有了本钱,只好跟着村里的一些男人出去到建筑工地上打工去了,能挣多少钱就挣多少,至少可以够家里日常开支。所以,这段时间春花和满仓两口子都顾不上照顾儿子杨宇,就把儿子托付给她照看。东霞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没事,有这个外孙子给自己做伴还好些。宝根虽说已经结婚两年了,可媳妇在县城纺织厂上班,两口子还没有打算要娃娃。

玉玲好些日子没有到大嫂家里来了,今晚上一进门,觉得还有点儿生疏,但是一看到大嫂那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她的心里就充满了一股温暖。玉玲进了门,东霞就问她:“红卫和金祥现在咋样了?”

玉玲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然后就掩着嘴呜呜哭起来。

东霞把玉玲让到热炕上,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来蜂窝煤炉子上烤熟的红薯给她吃,同时安慰着她,说:“玉玲啊,你也莫太伤心了,事情总会有个了结的,金祥也不会有啥大事的。金祥的事情春花也给我说起过,只要公安局把案子破了,把那个骗钱的人抓住了,把银行的钱要回来了,红卫和金祥的事情不就都到头了嘛!你还是耐心等着吧,等着公安局把案子破了那一天。”

玉玲听大嫂这么一说,心里好受了点儿,仿佛从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甚至看到了早晨的阳光。她对大嫂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东霞接着说:“人呀,谁这一辈子都会遇到个沟沟坎坎的,挺过去不就没事了?黑夜再长,也有天亮的时候。你也不是没见过金祥出大事,想当年金祥让村支书整进了派出所,用不了几天不也出来了吗?几年丢掉的教学的饭碗,最后不也回来了吗?所以呀,玉玲,人在难处要挺起腰杆,擦亮眼,想着咋样挺过来,不要老是哭哭啼啼,唉声叹气。要相信,咱金祥不是乱来的人,要不是为了救出红卫,我想打死他,他也不敢动用公家的钱。”

玉玲透过热泪望着大嫂,真想抱着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把这些天积压在她心中的郁闷、忧愁、愤懑,还有伤痛全都哭出来。可是,她还是止住了,她要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味着大嫂刚才说的话。大嫂虽说没有念过书,没有文化知识,可她刚才说的那段话却很在理。

回到家,玉玲还是心事重重睡不着觉。她起身坐在床上,想着下一步自己该干啥,总不能这样老困在家里,得想办法让金祥脱身啊!没有金祥,她就感到了没有了家。这个盖得富丽堂皇的院子,装修得豪华的屋子,还有各种电器家具都显得是那么的冷冰冰,没有丝毫的温暖。

几天之后,玉玲提着家里的两瓶罐头和一盒食品来到了春花家里。她知道春花是个有头脑、有见识的女子,关键时刻她还是相信春花有办法,想听听她的主意。

自从自己家里新盖了楼房后,玉玲这可是头一回来家里看春花。春花看到三娘来到家里,以往的恩怨一扫而光,她主动上前接过三娘手中的东西,把三娘让进屋子。她不用问,也猜得出三娘的来意。她把红卫和三大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最后说:“三娘,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要我说你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听县公安局把案子破的咋样了,咱们现在只能等公安局抓获那个南方的骗子老板,只有从那骗子手里追回银行的钱,还有我们这些股东的钱,才能有个了结。”

“咱跟公安局的人又不熟,咋样打听啊?”玉玲问。

“这样吧,你找找宝根,宝根有办法的。听宝根说过,他以前上中学时的一个女同学的爸爸在公安局,让宝根找他女同学,再让宝根的女同学找她爸爸问问就知道了。”

“好吧,我这就找宝根去。”玉玲告辞了春花,直接就去镇政府找宝根。

玉玲急急忙忙来到镇政府,却没有见到宝根。一问,留守在镇政府的文书才告诉她,宝根被抽调到县文化局排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