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宗朱厚璁(1507年~1566年),又作厚熜,明朝第十一位皇帝,是明宪宗庶孙,兴献王朱佑杬嫡子。1521~1566年在位。在位45年,在位时间之长,在明代十六帝中仅次于神宗。早期整顿朝纲、减轻赋役,对外抗击倭寇,后史誉之为“中兴时期”。但不久与杨廷和等朝臣在议兴献王尊号的问题上发生礼议之争。“大礼议”之争还引发了哭门事件。
嘉靖皇帝,一心求长生不老,到处搜罗方士、秘方,许多人因此而一步登天,一些文人也因为给嘉靖皇帝撰写青词(道教仪式中向上天祷告的词文)而入阁成为宰相,当时民间就有“青词宰相”的说法。
嘉靖朝“秋石尚书”与“青词宰相”的出现,显示了嘉靖朝政治的变态。忠亮耿直者备受摧折,佞幸顺从者春风得意,明代士风由此大坏,明朝国事自此日非。
因“议礼”而打开的政治格局
在湖北钟祥的东郊外松林山下,坐落着一座中国中南六省唯一的明代皇家园陵——明显陵。2000年1月7日,联合国专家让·路易·卢森先生视察显陵后,将显陵称之为“神奇的明显陵”。就在这年的12月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将显陵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明显陵的奇特主要在于它是由藩王墓改建成帝陵,一陵双冢,因其举世无双的特殊形制,显得弥足珍贵,为中国最大的单体帝陵。正是这弥足珍贵的明显陵,曾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礼议之争。
话还得从明武宗说起。明武宗因一生荒唐放荡,在二十九岁时,也就是正德十六年(1521年)三月十四日,即英年病逝,并且未留下任何子嗣。一个贪玩的皇帝、一个无子嗣的皇帝的突然离世,使得皇位顿时空缺,谁来继任此位?当时明政府实际工作由内阁大学士杨廷和主持,他与内阁大学士们迅速商议,按明代兄终弟继的祖训,迎立兴献王世子朱厚熜继位。
兴献王为明宪宗的第二子,孝宗的亲弟弟,被分封在安陆(今湖北钟祥),其子朱厚熜为武宗的堂弟。尽管武宗病逝时,朱厚熜已继袭兴献王,但由于他是老兴献王的独生儿子,也就责无旁贷地成为了武宗的继承人。
皇太后与杨廷和商议决策,派遣太监谷大用、寿宁侯张鹤龄、大学士梁储、定国公徐光祚、驸马都尉崔元、礼部尚书毛澄,前往安陆接迎朱厚熜。在接到遗诏后,朱厚熜立即起程,沿途中吃住节俭,拒绝了官员的宴请,数日兼程,只用了二十天,于四月二十二日就抵达北京城外。然而他还未入城,就让廷臣犯了难。
大学士杨廷和起初指示礼部的官员,是遵照皇太子即位的礼仪,而不是皇帝的礼仪,来迎接朱厚熜,由东安门入宿文华殿,然后再择日登基。朱厚熜阅过以后,就对随身带来的老臣兴献王府长史袁宗皋说:“遗诏明明是让我来做皇帝的,不是太子,这个仪式不合适。”早先杨廷和起草遗诏时,曾以武宗的语气拟诏:
“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与内外文武群臣合谋同词,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朱厚熜抓住遗诏中最关键的四字“嗣皇帝位”,因此不肯以太子礼仪入京城。并告诫群臣,如果非要逼他的话,不如把他再送回安陆。这说明朱厚熜的心中早有主见,即“继统不继嗣”。作为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见解殊非难得。据说朱厚熜的父亲朱佑杬爱好诗歌和书法,朱厚熜自小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兴王非常喜爱这个独子,亲自辅导他,并且常让他参加王府的各种仪式和典礼,相对于深宫长大的皇子,朱厚熜自然有更强的独立能力。连家臣袁宗皋也不禁赞道:“殿下聪明仁孝,天实启之!”杨廷和请求按既定的皇太子礼仪行事,无奈朱厚熜以遗诏为依据,就是不同意。在廷臣为难之际,张太后提出由杨廷和等人先实施一个“劝进”的程序,即按一个已被立定为皇太子的人履行即位的程式,略去先被立皇太子的那套仪式。在这一点上,朱厚熜总算暂时取胜,于是当即受笺,不再像以往的即位程序那样辞让再三,由大明门入承天门,御奉天殿(今太和殿)登极,受百官朝贺,以次年为嘉靖元年。
新皇帝登极了,接下来面临的问题是:皇帝的父亲该如何安排呢?应该有什么样的称号呢?朱厚熜即位后六日,就下令群臣商议崇祀父亲兴献王的典礼及尊号。这令群臣大伤脑筋,按照家族惯例,合法继承皇位的人应是皇帝的儿子。新即位的世宗与已故的孝宗皇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应该称孝宗为伯父?还是称孝宗为父亲?如果称孝宗为父亲,那么世宗又该如何称呼他的亲生父亲兴献王朱佑杬?围绕这个问题,群臣展开了讨论,争论的焦点在于辨别“统”(王朝世系的合法继承)和“嗣”(家族惯例的血统继承或过继继承)。新皇帝虽然年轻,但却不太好对付。杨廷和等查遍史书,把载有汉定陶王、宋濮安王等人的故事,讲给礼部尚书毛澄,并依此为据,坚持“继统”兼“继嗣”,认为新天子应该以孝宗为父,称为皇考;生父改称为皇叔父,生母为皇叔母。即让朱厚熜把他的伯父孝宗和伯母当作父母,而把自己的亲生父母当作叔父、叔母。对于这一主张,朱厚熜当然无法接受。
此时杨廷和身为顾命大臣,手握实权。杨廷和,四川新都人,成化十四年中进士时只有十九岁,《明史》称他,“为人美风姿,性沉静详审,为文简畅有法。好考究章故、民瘼、边事及一切法家言,郁然负公辅望”。在正德年间继李东阳为首辅。武宗病逝时,朝廷权力曾一度处于真空状态,杨廷和主持朝政近四十余日,用计擒获了江彬等佞臣,又迅速确定了皇位继承人,还通过遗诏的形式,革去了武宗时期留下的各种弊政,保持了政局的平稳,使得政权得以顺利交接,功不可没,在朝廷中威望甚高。为避免新皇帝重蹈武宗的覆辙,身为顾命大臣,杨廷和当然要对刚刚登基的皇帝进行有效的管束。
尽管朱厚熜一再责问群臣:“父母难道是可以换的吗?”但是,礼部尚书毛澄等人始终站在杨廷和这边,坚持前议,并且高唱“为人后者为之子,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的高调。而此时朱厚熜所能真正依靠的亲信,大概只有从安陆带来的家臣、年迈的袁宗皋。以朱厚熜一人的力量来对抗当时的文官集团,无疑是困难的,朱厚熜只好推托道:“事体重大,容再讨论。”
尊谁为父亲?如何对待世宗的生父兴献王?这本是皇帝自己的家事,然而在群臣的眼里,它关系到立国的根本,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于是这事情就复杂了。世宗和廷臣各持己见,久议不决,陷入僵局,由此引起了一场长达四年之久的大礼议之争,牵动着整个嘉靖初年的政局。
名家回眸
明史专家孟森对于世宗一朝的政治,是用“议礼”二字概括的,从此世宗一朝的政治格局都跟此密不可分。
通过“议礼”树权威
从正德十六年(1521年)至嘉靖三年(1524年),朱厚熜依靠一部分臣僚的支持,在议礼问题上与大部分朝臣整整对峙了四年。在这一过程中,朱厚熜一步步走向强硬和专制。
起初,朱厚熜处于孤立无援的状况,基本上孤军奋战。当时一些廷臣虽然觉得皇帝有一定道理,但也不敢站出来。因为牵涉到礼仪问题,唯恐道理上说不全,而且也怕背上“离经叛道”、“逢君之恶”的坏名声。正德十六年七月,事情出现了转机,新科进士张璁上《大礼疏》,针对“为人后者为之子”的说法,责问如果兴献王尚健在并且即位的话,难道兴献王也要做孝宗的儿子么?朱厚熜所继承的大统,实际上应该是太祖朱元璋的大统,而不是来自祖父宪宗的。并且现在要迎接圣母(世宗的母亲)来京,称皇叔母的话,那么就要讲君臣之义了,难道让圣母做皇帝的臣子?且长子不得为人后!极力反对杨廷和等所提出的尊孝宗为父、兴献王为叔的主张,认为世宗登极,是按兄终弟及的原则,是继统不是继嗣。继统和继嗣实大不相同,不一定是父死子继。汉文帝承惠帝,以弟继兄;汉宣帝承昭帝,以兄孙为继,若必夺此父子之亲,建彼父子之号,则古有高伯祖、皇伯考为称者,难道都不得称之为统吗?因此张璁等议礼新贵主张应称兴献王为皇考,称孝宗为皇伯考,在京城建皇考庙,以尽孝道。
张璁字秉用,永嘉人,乡试中举后,从弘治十二年(1499)到正德十六年(1521年),历时二十余年才中进士,年已四十七。少年读书时,即好读礼,对“三礼”造诣颇深。在中进士前,曾在瑶溪山罗峰书院讲学授徒,撰有《礼记章句》、《周礼注疏》、《仪礼注疏》。当“大礼议”起时,就曾与礼部左侍郎王瓒私下里议论毛澄等人的议礼,王瓒支持他的“继统不继嗣”的主张,并在廷臣中加以宣扬。张璁新中进士后,在礼部观礼,此时正是世宗与廷臣争持不下的时期,于是张璁便上《大礼疏》,与杨廷和、毛澄等人进行辩论,可能也是为自己的政治生涯赌上一把。
张璁的奏疏洋洋洒洒,句句都是世宗想说而又说不周全的话,这一下,他不觉长出一口气,觉得张璁在理论上替他找到了根据,兴奋地说:“此论一出,我们父子就可以保全了。”但是,在大臣们看来,张璁的议论无疑是奸邪之论,意在讨好皇帝。杨廷和不屑地说,“秀才安知国家事体”,把张璁的奏疏驳回。世宗召见杨廷和、蒋冕、毛纪等,诏尊其父为兴献皇帝、母为兴献皇后,结果竟然也被驳回了,杨廷和等人力斥张璁及其同党桂萼。但是,朱厚熜好不容易找到支持他的人,哪里会轻易放弃!他立即命张璁、桂萼两人进京前来议礼。大臣们自然是极力阻挠二人入京,并攻击张璁和桂萼两人心术不正。
至此矛盾更趋尖锐,围绕着议礼这一事件,朝臣中已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张璁为首的议礼新贵,主张尊奉兴献王为皇考;一派是以杨廷和为首的大臣,主张尊奉孝宗为皇考。从两派的力量对比来看,初期杨廷和自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内阁大学士们、各部的尚书以及科道的言官们,几乎都是支持杨廷和的。世宗这时刚刚即位,羽翼尚未丰满,还不敢过分地专制,大臣们也动辄以辞职相要挟。就在正德十六年(1521年)的十月,礼部尚书毛澄、大学士蒋冕就先后要求辞职,朱厚熜因为还缺乏多数朝臣的支持,还只能温言挽留。就人之常情而言,让世宗绝己父之嗣而为他人之子,在心理上总是难以接受的,开始时他既没有准备也没有能力与群臣作强硬的对抗,他想通过求情使文臣们让步。正德十六年(1521年)的十一月,朱厚熜对杨廷和等人说:“你们所说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的哀哀之情不能自已,请你们就接受我的命令不要再拒绝了吧,勉勉强强实施就可以了。”在当时,朱厚熜的要求比较简单,就是不能称自己的父亲为“叔父”。无奈杨廷和诸人态度异常强硬,无丝毫通融的余地,礼部侍郎王瓒稍微表示异议,便立即被降至南京礼部任侍郎。双方的互不相让,导致了冲突规模越来越大。
正在群臣争执不下时,恰巧兴献王妃也从安陆被迎到北京了,她的行为和她的儿子世宗很相似。在京郊时,当她得知她的名号尚未定时,便立即命车马暂停,先驻在郊外,声称名号一日未定一日不进京。这使得杨廷和等人更为忙乱。
世宗同时又施压,如果母亲不肯进城,还不如放他归藩,令母子团聚。阁臣们都束手无策。这时张璁又上了一篇《大礼或问》疏,责问群臣。无奈之下,杨廷和、蒋勉提出“自请罢斥”,以退为进,意思就是如果不依所请,就罢职。结果一时上疏请留杨廷和、蒋勉的竟达百人。这令世宗大为恼火,竟然有那么多人上疏与他作对,皇帝权威何在?
嘉靖元年(1522年)正月,恰巧清宁宫后殿发生火灾,杨廷和等以“天人感应”之说同群臣力谏世宗,这正是老天爷对违反礼教的一种惩罚,请速定孝宗为皇考。世宗不得已,勉强接受称兴献王为“兴献帝”、称兴献王妃为“兴国太后”的做法。议礼诸臣如张璁、霍韬、熊浃等人被以各种理由排挤出京城,到外地去做官,只剩下皇帝独自与整个文官集团抗衡。
实际上,皇帝与群臣之间的权力较量不仅体现在议礼上,也体现在朝政的诸多方面。据谈迁《国榷》记载,嘉靖元年九月,内臣以御马草场地为由,侵占田地,中饱私囊,户部奏请处罚内臣。世宗有意宽宥,但杨廷和认为这是先朝的痼疾,需惩处。次日,果然降罚了旧内臣。若就事论事,文官们自然是对的,但对于世宗而言,自然有些不快,这不免触动了他由外藩入京继位的敏感心理,使得世宗巩固加强皇权的念头日趋强烈。
所以,嘉靖元年(1522年)十二月十一日,世宗传谕:“兴献帝、后皆加称皇字。”也就是要称兴献帝为“兴献皇帝”,称兴献太后为“兴国皇太后”。但是,毛澄等人坚持“兴献帝不宜加皇号”,抗疏力争。朱厚熜派太监去见毛澄,向毛澄长跪叩头。毛澄吓了一跳。太监说:“这是圣上的意思。圣上说:‘人谁没有父母,为什么使我不能尽表尊崇父母之情?一定要请你改变主张!”’并拿上一袋黄金呈上。毛澄愤然说:“老臣虽糊涂,但不能让礼法在我手上破坏,只有一去!”于是坚持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嘉靖三年正月,已升为南京刑部主事的张璁,与另一刑部主事桂萼、南京兵部侍郎席书、吏部员外郎方献夫等,再一次上疏请求改称孝宗为皇伯考,兴献帝为皇考,母为兴国太后,定称圣母。此疏使大礼议之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这一主张等于是否定了朱厚熜继嗣孝宗的说法,比当初只要求尊崇亲生父亲的主张又前进了一步。从而,在朝廷中再掀轩然大波。这年三月,皇帝与大臣之间达成了和局:尊称世宗的亲生父亲为“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这回皇帝似乎也满意了,也命张璁等人不要再来北京议礼了。但是,对于张璁和桂萼二人来说,深知当初这样的议论就犯了众怒,如果不弄垮反对派,势必在朝廷无法立足。于是,张璁等人又向皇帝上了一道奏疏,大意是说:“称自己的父亲为‘本生皇考’,其实还是把自己当作是伯父孝宗皇帝的儿子,与称自己的父亲为‘皇叔父’其实没有多大区别;那些大臣们表面上是尊重了您的意见,其实暗地里还是割裂了您作为儿子对父亲的孝情。”皇帝看了这道奏疏,也不再和大臣们商量了,就下诏:“萼、璁来京。”
张璁、桂萼入京,掀起了大礼议的又一个高潮。只不过这一次,是议礼派在皇帝的支持下人数越来越多,逐渐占据了上风。据说张璁、桂萼一入京,官员们竟然纷纷请求辞职,以表示不愿与张璁、桂萼二人同事的决心。礼部尚书汪俊辞官,世宗切责罢之。御史段续、陈相等人也相继被治罪。接着,首辅大学士蒋冕请求辞官。世宗便不再慰留,任其致仕。一不做,二不休,他随后升席书为礼部尚书,特命张璁、桂萼为翰林学士,方献夫为侍讲学士。这样一来,两派势力此消彼长,矛盾进一步激化。
名家回眸
谷应泰曾说:“对于朱厚熜来说,议大礼一事不仅是要争取自己皇权的合法性,而且也是要逐步在群臣中树立自己作为皇帝的权威。”
“大礼议”引发哭门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