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传世名著百部(第5卷):盐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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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险固第五十

大夫曰:虎兕所以能执熊罴、服群兽者,爪牙利而攫取便也。秦所以超诸侯、吞天下、并敌国者,险阻固而势居然也。故龟猖有介,狐貉不能禽;蝮蛇有螫,人忌而不轻。故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故仲山甫补衮职之阙,蒙公筑长城之固,所以备寇难而折冲万里之外也。今不固其外,欲安其内,犹家人不坚垣墙,狗吠夜惊,而暗昧妄行也。

文学曰:秦左殽、函,右陇阺,前蜀、汉,后山、河,四塞以为固,金城千里。良将勇士,设利器而守陉隧,墨子守云梯之械也。以为虽汤、武复生,蚩尤复起,不轻攻也。然戍卒陈胜无将帅之任,师旅之众,奋空拳而破百万之师,无墙篱之难。故在德不在固。诚以仁义为阻,道德为塞,贤人为兵,圣人为守,则莫能入。如此则中国无狗吠之警,而边境无鹿骇狼顾之忧矣。夫何妄行而之乎?

大夫曰:古者,为国必察土地、山陵阻险、天时地利,然后可以王霸。故制地城廓,饬沟垒,以御寇固国。《春秋》曰:“冬浚洙。”修地利也。三军顺天时,以实击虚,然困于阻险,敌于金城。楚庄之围宋,秦师败崤嵚崟,是也。故曰:“天时地利。”羌、胡固。近于边,今不取,必为四境长患。此季孙之所以忧颛臾,有句践之变而为强吴之所悔也。

文学曰:地利不如人和,武力不如文德。周之致远,不以地利,以人和也。百世不夺,非以险,以德也。吴有三江、五湖之难,而兼于越。楚有汝渊、两堂之固,而灭于秦。秦有陇阺、崤塞,而亡于诸侯。晋有河、华、九阿,而夺于六卿。齐有泰山、巨海,而胁于田常。桀、纣有天下,兼于滈、毫。秦王以六合困于陈涉。非地利不固,无术以守之也。释迩忧远,犹吴不内定其国,而西绝淮水与齐、晋争强也;越因其罢,击其虚。使吴王用申胥,修德,无恃极其众,则句践不免为藩臣海崖,何谋之敢虑也?

大夫曰:楚自巫山起方城,属巫、黔中,设扞关以拒秦。秦包商、洛、崤、函以御诸侯。韩阻宜阳、依阙,要成皋、太行以安周、郑。魏滨洛筑城,阻山带河,以保晋国。赵结飞狐、句注、孟门以存邢、代。燕塞碣石,绝邪谷,绕援辽。齐抚阿、甄,关荣、历,倚太山,负海河。关梁者,邦国之固,而山川者,社稷之宝也。徐人灭舒,《春秋》谓之取。恶其无备,得物之易也。故恤来兵,仁伤刑。君子为国,必有不可犯之难。《易》曰:“重门击拓,以待暴客。”言备之素修也。

文学曰:阻险不如阻义,昔汤以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舒以百里,亡于敌国。此其所以见恶也。使关梁足恃,六国不兼于秦;河山足保,秦不亡于楚、汉。由此观之:冲隆不足为强,高城不足为固。行善则昌,行恶则亡。王者博爱远施,外内合同,四海各以其职来祭,何击拓而待?《传》曰:诸侯之有关梁,庶人之有爵禄,非升平之兴,盖自战国始也。

“大意”

大夫说:如今不加强边防,就不可能安定国内。

文学说:秦国国境四周有坚固的天险要塞,可以说固若金汤,然而很容易就被陈胜打败了。所以,防备敌人关键在于施行仁德,而不在于边塞的坚固。

大夫说:古时候,治理国家的人必须首先考察土地、山岳险阻、气候条件和有利地形,然后才能称王称霸于天下。所以要因地制宜修造城郭,挖护城河,筑城堡,用以抵御敌寇,巩固边防。所以说,天时地利很重要。

文学说:实行德政比修筑堡垒更重要。

大夫说:君子治理国家,一定要设有敌人不可侵犯的防御工事。

文学说:兵车称不上强大,城墙再高也不能说明国家巩固。行善则昌盛,行恶就灭亡。君主对远方的人实行博爱,就使内外和睦,还有什么战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