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传世名著百部(第5卷):盐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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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利议第二十七

大夫曰:作世明主,忧劳万民,思念北边之未安,故使使者举贤良文学高第,详延有道之士,将欲观殊议异策,虚心倾耳以听,庶几云得。诸生无能出奇计,远图伐匈奴安边境之策,抱枯竹,守空言,不知趋舍之宜,时世之变,议论无所依,如膝痒而搔背,辩讼公门之下,訩訩不可胜听,如品即口以成事。此岂明主所欲闻哉?

文学曰:诸生对册,殊路同归。指在于崇礼义,退财利,复往古之道,匡当世之失,莫不云太平;虽未尽可亶用,宜略有可行者焉。执事暗于明礼,而喻于利末,沮事隋议,计虑筹策,以故至今未决。非儒无成事,公卿欲成利也。

大夫曰:色厉而内荏,乱真者也。文表而枲里,乱实者也。文学裒衣博带,窃周公之服;鞠躬踧,窃仲尼之容;议论称诵,窃商、赐之辞;刺讥言治,窃管、晏之才。心卑卿相,志小万乘。及授之政,昏乱不治。故以言举人,若以毛相马。此其所以多不称举。诏策曰:“朕嘉宇内之士,故详延四方豪俊文学博习之士,超迁官禄。”言者不必有德,何者?言之易而行之难。有舍其车而识其牛,贵其不言而多成事也。吴铎以其舌自破,主父偃以其舌自杀。鹖夜鸣,无益于明,主父鸣鸱,无益于死。非有司欲成利,文学桎梏于旧术,牵于间言者也。

文学曰:能言之,能行之者,汤、武也。能言,不能行者,有司也。文学窃周公之服;有司窃周公之位。文学桎梏于旧术;有司桎梏于财利。主父偃以舌自杀,有司以利自困。夫骥之才千里,非造父不能使;禹之知万人,非舜为相不能用。故季桓子听政,柳下惠忽然不见,孔子为司寇,然后悖炽。骥,举之在伯乐,其功在造父。造父摄辔,马无驽良,皆可取道。周公之时,士无贤不肖,皆可与言治。故御之良者善调马,相之贤者善使土。今举异士而使臧驺御之,是犹扼骥盐车而责之使疾。此贤良文学多不称举也。

大夫曰:嘻!诸生阘茸无行,多言而不用,情貌不相副。若穿逾之盗,自古而患之。是孔丘斥逐于鲁君,曾不用于世也。何者?以其首摄多端,迂时而不要也。故秦王燔去其术而不行,坑之渭中而不用。乃安得鼓口舌,申颜眉,预前论议,是非国家之事也?

“大意”

大夫说:本来皇上招你们来是为了听听有没有治国御边的妙策,不料你们只知抱住腐朽的儒家经典,墨守成规,不懂得时代在发展变化,因此议论毫无根据。这难道是贤明的君主所要听取的吗?

文学说:我们认为治国的根本就是崇尚礼义,放弃财利,恢复古制,以正当代之失。你们一心谋划财利,破坏了我们的建议,不是我们儒生办不成大事。

大夫说:以假乱真、以虚乱实都是不行的。不是官吏想谋取财利,而是你们儒生被陈腐的儒术所束缚,拘泥于不切实际的空话而难以自拔。

文学说:贤明的丞相善于用贤。现在,推举出优秀的人才却让无能的奴仆去使用,这才是我们贤良、文学多不称举的缘故。

大夫说:孔丘那套儒术虚伪圆滑,远离时代不合要求,难怪秦始皇焚书坑儒呢。现在怎么能让你们来鼓弄口舌评论国家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