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朤带着阿靡回到那个思念百年分天界,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改变。
路过的仙人看见阿靡,都很惊讶,只是这个与南宫雪柔的不同,他们对阿靡的思念日益渐深。他们相信阿靡没有死,他们坚信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号令千军的将军不会死,他们相信她会回来的。
终于盼到了,有些跟随过阿靡的天兵都在偷偷抹眼泪。
一位天兵因为太过兴奋而不知要说什么,一直看着她,热泪盈眶。他的嘴唇颤抖着,总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却在见到的那一刻都忘记了,最终只融成一个称呼:“将军……”
阿靡看着他,有些不高兴了,她最讨厌在战场上杀过敌的士兵哭泣,她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特别懦弱,弱小,仿佛很容易被别人捏碎。她曾说过,打战的绝对流血不流泪,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可是他一点疼痛感不到,他紧张看着阿靡,想要问什么,阿靡却若无其事,假装自己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满腔怒火对他大喊:“不准哭!”
阿靡的声音很大,还是当年嚣张的气焰,他们已经几百年不曾听过这样有气势却很温柔的声音了,那是多么怀念。许多天兵放下兵器,跑了过来,都围住了阿靡,一直在喊:“将军……”
阿靡自知自己已经不配当他们将军,可她还是想要当,她不想放弃这些生死与共,一起拼杀的兄弟。
阿靡很感动,可她不能哭,传出去笑话。她的脚已经有些生疼,却还是很坚强的站在那里,听着他们一遍遍的寒虚问暖。对他们的问题,她没有说话,终于有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脚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有一位天兵,急急忙忙把她抱起,阿靡终于放下了强硬的外壳,忍不住哭了:“对不起,我已经不配做你们将军了,我手不能提,连站立都很吃力,我以后都没有用了。”
这是他们相处千年来,第一次看见她哭,他们不知道,阿靡坚强的外壳下有多么脆弱。她不是没有感情,她不想要别人怜悯,不想让其他人觉得天界的将军是个爱哭鬼。天兵很温柔给她擦泪,问了一句后面的那些天兵:“她为什么能当我们的将军?”
“在我们心中,只有一位将军!”异口同声,气势如虹。
“她叫什么?”这位天兵的声音很大,还有些破音了。
“方靡!”
“我们叫她什么?”
“披靡将军!”阿靡捂着嘴巴,泪水在眼眶打转,他们感动到了这位曾经他们认为心如顽石的将军。
“那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她才不配当我们将军?”
“海枯石烂!山崩地裂!天地相合!”这十二个字,字字珠玑,气势磅礴,还有些颤抖,有些哭腔。
“你们别说了……”阿靡的眼眶已经哭得红肿了。抱着她的天兵严肃看着她,“不准哭!流血流汗不流泪!”
“好。”阿靡抹掉泪水,露出坚强的笑。天兵把他抱到九霄殿。各路神仙正在商量阿靡的事情。有的认为阿靡已经不配当将军,因为她的名字进了黑谱,有的则认为换了人,不服众士兵的心。
可是那些支持阿靡的神仙看见被抱着的她,有些动摇。
他们不认为一个残疾的凡人能当天界的将军,他们不信她还能拉拢他们的心,还有本事鼓舞他们的斗志。
阿靡看着他们,她知道这些人里面有不少人鄙夷她,被拉入黑谱,被贬下凡,遭遇几乎与南宫雪柔无异,不可能没有人看不起。只是她与南宫雪柔不同,她曾为天界立下汗马功劳,多次险些丧命,对天兵温柔,教他们什么事士兵!什么是士兵不该做的!
阿靡与他们朝夕相处,不论哪个士兵每次受伤,总是阿靡在忙东忙西,想方设法为他们疗伤,甚至还为了一位士兵寻药给百草娘娘当了一段时间手下。这样一位好将军,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怎么了?”嫦娥有些担心问道。嫦娥大概猜到了一点,她的脚一定有问题,阿靡好强,是不会要人抱的。
“天王,请您帮帮将军。”抱着阿靡的天兵先跪下,之后上千名天兵跪下。
而后其他天兵相继跪下,最终连南天门的都跪下了:“天王,帮帮将军。”几万年来天界从未有过军心如此整齐的一刻,看样子,阿靡必须继续当将军才能稳住他们。
天王看着他们,震惊到了,所有神仙都震惊到了。
天王从震惊中醒来,心平气和说道:“你们先起来。”
“您若不答应,我们便长跪不起。”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
胥朤羡慕她,她这幅样子全天兵还愿意追随她,而他呢?若成了这幅模样,早就被他们践踏死了。
阿靡从天兵的怀里飞出,众仙用法术替她疗伤,胥朤在人群中看着。突然四片叶子飞了过来,分别贴在她的双手双脚上,众人定眼一看,这是,茗果叶?
姜依凝从他们的身后走过来。
“公主?”
“小紫?”众人惊讶看着她,她怎么会帮助无关紧要的人?她可是除了那些人的事情都不管的。
“我只是接我家的家禽,不巧碰到这样的事情,顺便帮一下。”众人心照不宣看向胥朤,他没有看姜依凝,他不敢看。
不久前才伤了她,怎么好意思看她呢?即使没有生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姜依凝总能无条件原谅他,这就是她对他的爱?可这有些过了吧,他都娶妻而且还为了阿靡同她动手,为何还要原谅他?远点不好吗?
阿靡捏捏拳头,力气都回来了,她心里一阵高兴,脸上却没有分毫表现。终于又能练兵,又能保护天界了,她落到地上,走到她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几万天兵站起,朝姜依凝的方向深深鞠躬:“多谢!”
“我方靡回来了!”方靡用力甩了一下浴血袍,浴血袍发出一种强势的气息,让天兵瞻望。
“吾等在此恭候披靡将军!”姜依凝羡慕她,和他一样。
能力强大号令是一回事,靠自己的本事,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又是一回事。不过这需要很长时间,毕竟他们都跟随阿靡几千年了,一起浴血奋战,视死如归!
阿靡转身看着天王,鞠了个躬:“天王,若无事,我便去练兵了。”
“去吧,去吧。”天王笑笑,这个将军没有变,他一定还会如当年一样守护好天界的。
“是。”阿靡转身对天兵说:“都随我练兵去!”
“是!”天兵转身离开了九霄殿。阿靡经过胥朤身边时,丢了一句话给他:“记住我在冰窖和你说的话。”
胥朤点点头,鼓起勇气看向姜依凝,她的白瞳里依旧无神。她的衣裳有些妖娆,他不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她穿给别人看,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神仙,真的除了那个心系孟婆的月老与天王,其他的都是色眯眯的。
姜依凝虽然看不见,却也有反感的感觉,那种眼光让她恶心。她不愿逗留,凭着自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直接走到他的面前,竟然用散魂鞭捆住他,强拉回了阳间。
散魂鞭之所以没有伤害到他,是因为姜依凝的血液。
强带到凡间,她收回散魂鞭,胥朤转身欲要离去,她一鞭子打在他的面前,被迫连连往后退。
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
姜依凝知道他没有要伤她的心,他们都清楚,皮外伤对姜依凝而言都不是问题。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胥朤要想方设法让姜依凝恨他。
胥朤回头看着姜依凝,果然还是紫色适合她,她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假装在打量他:“哥哥,我有了,可信?”
“不信。”
姜依凝笑笑,把脚放下:“我也不信。”
“……”
“哥哥,我同君讲个事情,我已经可以若隐若现见到近在咫尺的东西了。”
“……”
“君不替我高兴?”
“……”
“我不会恨君,只要君不触到我的底线。”
“那你的底线是什么?子民?亦或是叶家?”
“这可不能说。”实际上,两者都是她的底线。
“小紫,你……”
“无趣,君总是这般无趣。我带君去玩,去看锦绣山川。”
“可我……”
“怎么?君可知……”姜依凝贴近他,不巧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他急忙,把她衣裳牵好,“下次你若是再穿这样,我就直接扒了!”
“那君扒啊,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怎么的。”
“你……”胥朤哑口无言,只是想要吓吓她,果然是什么都不怕,她是知道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扒她的衣裳。不仅显得他渣,还会对她的清白造成影响。
姜依凝一把抱住他,掀开他的衣服:“哥哥,我如何救君,君应该知晓。不负责?君认为我酆都几十万死魂是吃菜的?”
“我会负责,但是另一只方式。”
“这可不成,我一黄花大闺女毁在君的手上,不娶我,可能?”姜依凝用妩媚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我不会娶你,杀或剐随你。”他说的铿锵有力,可他的心跳出卖了他。
姜依凝笑笑用一根手指划他的胸口:“当真不娶?”
“不娶!若无事,我送你回去。”
姜依凝脸色一变,妩媚的模样变得阴沉:“滚!我堂堂三界第一美人低三下四求君娶,君还不要!”
“我高攀不起……”
“好一句高攀不起,真是……可笑至极!当年为何要应允我?莫非君认为,只是现在高攀不起?君从来都高攀不起!我不稀罕君!不稀罕!不……”姜依凝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她趴在胥朤的肩膀上,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嘴里还倔强说着“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