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因有事情,便没有去邻居家道贺了。今日,他们商量着还是得去看看他们。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可就是不下。不过,就一墙之隔,即便下雨了,也不打紧。就算是淋雨回家,也不至于浸透。
四个人正要出门,邻居家的阿爹过来了。他们家是穷人户,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邻家阿爹哭泣着一下救跪了下来:“求求你们,救救以恒。”
刘岸蒙发觉不对,赶紧跑过去。
其他人也急忙赶了过去。持家阿爹也是急匆匆站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掉,就跑回去了。
房间中,持以恒被她的阿娘抱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她的怀里。他跑过去,看见她那浑身红的如恰若火焰燃烧,她已经病的甚至连哭泣声都没有了。
刘岸蒙看着他这样难受,很是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想骂他们,为什么连个襁褓中的婴孩都照顾不周?!可转念一想,身为她的父母,此时此刻的心里定是一个个都恨不得替她承受这罪。
他们本是以为只是小病,便是先带她去医馆看了,花了钱,却加重了病症,这真是得不偿失。
刘岸蒙伸出手,抱过持以恒,接触到她身子的刹那,他觉得事情或许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她的身子已经不是所谓的热那么简单了,那是异常的滚烫,摸着她就像是将手放在火炉上烧着一样。他满目忧虑,心疼轻抚她的小脸颊。他眉宇一收,才启口:“你们先出去,一会若是需要帮助,我自会叫你们。”
叶弘文与段慕川对视了一眼,便劝着持家二老出去了。
持家阿娘无论有多么不舍,多么不放心。整颗心都是痛苦不堪的她到底还是出去了。此时,持家阿爹赶了回来,看见妻子难过的像是恨不得哭瞎双眼,自己也是揪心的难受。可他是个男人,就算流干了流血也绝对不能流泪!况且他坚信: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他们这辈子没有做过恶事,上天会眷顾他们的。他这样想着,伸出了那双因为操劳了一生而裂开的难看粗手抹掉持家阿娘的泪水。
持家阿娘抬头看了眼他,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更是伤心了。他温柔抚摸她的颤抖不止的背:“没事的,会没事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她说着,泪水簌簌,“我自打嫁给你,已有五年之余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前几日才摆的满月酒,怎么……怎么当夜就忽染风寒了?请了那么多大夫,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怎么就不见好转呢?”她一回想起持以恒的情况,心就焦虑不安,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受这份罪,“只要能救好她,要我这条老命都可以。她还那么小,不该受这份罪啊……”她说着,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想,“万一……万一她……”
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在一边已经听得不耐烦的李梓辕紧蹙眉梢,打断了她:“她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前没找我们,是因为你们早已知道我们并非人类是吧?但是最后你们已经别无他法,因为女儿必须要救!才决定一试,来找我们这些非人类!既然你们最后还是来找了我们,那便是明摆着信任我们,相信我们不会伤害以恒。那,既然信任我们,就要对我们有十足的信任!不论是哪个方面!”李梓辕看了眼房门,继续道,“往后,以恒不论有何事,你们大可以找我们,只要能做到,我们几位定是不会有半分推辞。”
持家二老心头一颤,觉得自己真是愚昧至极!既然他们四位愿意在持家阿娘有身子不便之时来看望她,甚至花重金给她买补品。还给自家女儿取名字,怎么会伤害他们一家人呢?
几人陷入了相对缄默。段慕川是闲不住,便推开离门最近的叶弘文,扑了上去。在门缝里悄悄看里面。叶弘文遮住眼睛,时不时张开两根手指,嫌弃的神色仿佛在说:没眼看了。段慕川并不知道,他专心致志盯着透过门缝所看见的一切。然而除了刘岸蒙的背影,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一只从未接触过医术的妖该是如何救人。他还真是好奇,其实他们都好奇,只是觉得偷看实在不雅,这并非正人君子,不,这并非正妖君子所为。
良久,一阵狂风突然席卷满天乌云而来。顿时,眼前的一切与先前形成对比。方才的一切就像在烛火下,至少说还有个影子,而如今的一切仿若是在黑暗中,凭借着窗外的一点点十分微弱的光照着,影子就像是被吞噬在了黑暗中。
叶弘文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的天,而后看了眼他们。段慕川还在看里面,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去一趟,爹爹的腿一下雨就疼到不行。”
“嗯。”李梓辕点点头。
屋内的刘岸蒙已经发觉许久了,他一直以为一本正经的段慕川竟然偷窥了近两个时辰!他对他的“坚持不懈”妥协:“慕川,你进来一下。”段慕川以为听错了,于是没有进去。害得刘岸蒙不得不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段慕川整理了一下表情,冷漠的表情掩饰了心虚。
段慕川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关门。”
完全就没有想到关门一事的他,先是顿了一下,才转身关门。
关上门,他走近了刘岸蒙,低头看了一眼持以恒,而后脸色大变,心里的不可思议与不满都表露在了脸上。
“她似乎不太对劲。”段慕川第一眼看就有这种感觉。
“她身上的妖气……”
“比我们还重!”刘岸蒙说,“先前还没有,就是方才刮风的那一刻。她身上的妖气像是突如其来的,而实际上这妖气是一直都在的。”
“可她……的确是凡人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妖气?”
“或许我们应该去酆都,去问问孟婆。她前世的夫君是谁!”
“可,现在吗?”
“时不可待。”
“那外面……”
“直接说吧。”刘岸蒙说罢,便抱着持以恒走了出去,对他们二老说了大致情况。
持家阿娘抬头看了眼持家阿爹,点点头。
既然相信,就要十足相信!
刘岸蒙与李梓辕去了酆都,段慕川与持家二老在这儿等着。
酆都千年才败落的彼岸花随风摇曳着。
刘岸蒙抱着持以恒来到姜依凝的房中,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孟婆只会在姜依凝房中。
刘岸蒙将持以恒抱到孟婆的面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姜依凝。
“孟婆,帮我查一个人。”
“谁?”
“持以恒。”
孟婆拿出一本很厚的书,足有一个持以恒那么高!
这本书记载了历年来,的轮回转世!
比如持以恒,这里面有她的前世姓名,家道如何,性格如何,历经何事,包括转世后的一年,都有详细记载。
一人两世,前世今生!若是此生的人死去,再次进入阴间,那么他的前世记载就会消失,那本书上的一切就会变成今生的。
孟婆轻轻说了一声:“持以恒”,书本就自己翻动了起来。直到记载持以恒前世的那一页才停下。
孟婆看着书本上,那个名字,而后错愕了一下:“居然是他?”
“是谁?”
“寤寐!”众人听见这个名字,脸上显然是露出了惊恐。
寤寐,生前是盗墓贼,死后竟然妄图盗取酆都最强的法器——茗果簪!
传言茗果簪可以令戴上之人长生不老,除了会对半鬼产生伤害,并无副作用。而,具体是何种伤害,就不得知了。当年他为了让妻子永存于世,竟不惜与整个鬼族为敌!
后来,他将倾尽所有灵力,只为救她。可最后,爱人没有延长寿命,自己又被封进了槐树中。
而今她转世了,便是眼前的这个婴孩。
“那她前世叫……”
“淑窈窕!”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的确是缘分。”
“不对!”刘岸蒙这才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我们是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就她的。”
“为何要救她?”孟婆盯着持以恒,“当初困入画卷之中的我,被月老带到了月老殿,我就感觉到槐树有些不大对劲,似乎,里面的要随时会出来。”
姜依凝听见他们说着槐树,想起了那时,他们一同去月老殿时,胥朤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槐树的样子。当时,她并未过于上心,如今听到孟婆的话,或许真的是风雨欲来。
“可那事与窈窕无干,与以恒更是没关系。”
“若是她死了,寤寐出来后,就不会找茗果簪,来求她长生不老了。”
“是不是,只要找到寤寐就能够救她?”
“为何一定要就她?”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她的父母。”
“罢了,你去找雪柔,请她配点药。自然就好了,只是,持以恒绝对不能暴露什么。”
“我们会照顾她的……孟婆,你要好生照顾着小紫。”
“好。”听见满意的回答,刘岸蒙转身离去,李梓辕并没有再跟着他了。
刘岸蒙冒雨来到遥远的京城,来到太子府,向南宫雪柔开药。
南宫雪柔并没有拿药给她,而是用法术给她疗伤。
持以恒的红色退散而去。终于全部退散,刘岸蒙温柔地抚摸持以恒的小脑袋。便离开了。
再回到持家时,雨已经停了,街上的狂风依旧肆虐鞭挞。
持家二老笑迎他的归来。
持以恒的眼睛迷成一条缝,咧开嘴笑了。
持家阿娘,抱过持以恒,只听她用与所有婴孩一样口齿不清的话语唤着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