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白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里满是自责:“玉奴,对不起,我的掉以轻心让你做了自己最不爱做的事,对不起……”
颈间一凉,竟是琉白掉下泪来。
玉奴很是心疼,回身抱住了他:“琉白,不怪你,我是愿意的,我愿意让你看我变成人的样子,我知道你一直想看到,只是我太任性。”
琉白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玉奴,若能永远和你这样在一起,该多好。”
玉奴笑了:“那就永远在一起。琉白,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任它世俗如何羁绊,她玉奴一定要和琉白在一起,永生永世。
琉白轻笑着:“嗯,永生永世。”
玉奴始终没有告诉琉白那一日是苍青救了他们,琉白与苍青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暗地里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让琉白知道苍青对他有救命之恩,依他的脾气,定要去找苍青闹个天翻地覆,琉白为人素来放荡不羁,狐妖中已有多人对他看不顺眼,玉奴不想让他去惹这个麻烦。
可是答应了苍青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玉奴每天绞尽脑汁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在子时之前将琉白哄睡着了,自己好偷偷溜出去。
这样的事情做了几次下来,玉奴心中的负罪感日日加深,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着一件对不起琉白的事情。
像是背叛。
苍青倒是很安分守己,每日与玉奴只是闲坐喝茶,从不做半分逾矩的事情。渐渐的,玉奴对他的敌意也减轻了许多,甚至觉得这个小王爷才情满腹,惹人喜爱,便不自觉与他亲近了几分。
苍青爱做那些风雅之事,子夜与佳人相约,吟诗作画必不可少,他常常拿出自己搜集的书画与玉奴一同鉴赏,间或自己勾勒几笔,画的最多的,便是玉奴。
苍青对玉奴的仰慕毫不掩饰,玉奴心知肚明,却总装傻子,想着待他们的约定期满,分道扬镳之时,苍青自会对她放手。苍青是个正人君子,放手的度量肯定是有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月有余。
琉白素来警觉,久而久之,他也明显感觉到了玉奴的变化,他隐隐觉得,玉奴有些事情在瞒着他。
玉奴深夜出门变得愈加困难了。
琉白每晚总要拥着玉奴入睡,近些日子来,他总牢牢地把玉奴圈在怀里,像是生怕她离开自己身边。玉奴无法从他怀中挣脱,只能化了原形,变作小狐狸偷偷溜了出去。
她刚一出门,琉白便睁开了眼睛。
玉奴急匆匆地赶到苍青王府的时候,子时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苍青倒不急,好整以暇地在水榭里作画。
玉奴一路跑得小脸通红,苍青不慌不忙地拉她坐下,递上了一杯热茶:“被琉白缠着不放了吧?”
“他担心我。”玉奴喘着气道。
苍青似没听见,指着新画的山水图问她:“玉奴,看看我新画的这幅图怎样?”
玉奴探头看了看,赞道:“嗯,画得极好,这山水如映在眼前,隽永秀丽。”
苍青摇了摇头:“只是仍不及妙笔生十分之一,鬼手画圣如今绝了笔,着实令人扼腕叹息。”
他自言自语着,玉奴却听不进去,叫了他好几声。
苍青的话音忽然停了,回头看着他,面容有些紧张:“玉奴,你想说什么?”
玉奴放下杯子,严肃地道:“苍青,我答应每夜子时来你府上小坐,如今已过了一月有余,你我的约定是不是早该到期了?”
苍青回过头去继续看画,漫不经心地道:“是否到期该是我说了算。”
“可是我不愿再来了。”玉奴道。
苍青依旧面无表情,可放在画上的手却不自觉蜷了起来。
“苍青,求你让我回到琉白身边。”玉奴恳求他。
苍青将桌上山水画卷了起来,回身看着玉奴,认真地道:“玉奴,明日是最后一天,明日子时,让我为你画一幅画,之后,你我的约定便就此结束。”
没有想到苍青答应得如此爽快,玉奴喜出望外,向他道了谢,立刻飞奔了回去,临走到门口,又回头冲水榭中呆呆站立着的苍青嫣然一笑:“苍青,明夜子时我一定如约而至。”
说完,挥了挥手,跑得没影了。
苍青却是失魂落魄,将手中的山水画团了团,扔进了水里。
玉奴回到家中时,琉白仍是熟睡着,她小心翼翼钻进琉白怀中,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琉白睁开眼睛,看着她的睡脸,心中一阵刺痛。
次日夜晚,琉白难得没有缠着玉奴,早早就上床休息了,玉奴如约来到苍青王府,王府里灯笼沿着小路延伸而去,直达水榭,光晕漂浮,灯影重重,时有微风吹动,纱帘轻摇,衬得子时的夜愈加静谧,可这静谧的夜里,却没有苍青的身影。
玉奴走到水榭里,桌上铺展着一张已完成的画卷,画的正是玉奴,倚栏而笑,明婉动人,玉奴看得喜欢,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上去。
“可还喜欢?”
苍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酒气,玉奴回过头来,正对上苍青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
“苍青,你喝醉了?”玉奴怯生生地问。
苍青双手撑在桌子上,将玉奴牢牢地圈进了自己的怀抱里:“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为你画的画可还喜欢?”
“喜,喜欢。”玉奴靠着桌子,头拼命向后仰着,试图和苍青近在咫尺的脸保持着距离。
苍青笑了:“玉奴,这幅画送给你。”
他身子又靠近了些,玉奴伸手抵着他的胸,别过了头去:“苍青,你起来一些,这样很不舒服。”
苍青将头伏在了她颈间,痛苦地道:“怎么办,玉奴,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他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玉奴小声道:“苍青,你知道的,我爱的是琉白。”
“可他是你兄长,”苍青抬起头来怒视着她:“你们是双生儿,注定不能相爱。”
“我知道,”玉奴眸子里闪烁着泪光:“我知道不可以,可是我就是爱他,我没有办法。”
苍青按住了玉奴的肩膀:“玉奴,我会比琉白对你更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泪水终于夺眶而下,玉奴连连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苍青板正了她的头,注视着她,认认真真地道:“玉奴,我爱你。”
他俯身堵上了玉奴的嘴。
青烟四起,琉白现身于水榭,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冷哼一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苍青的肩:“苍青王爷,不好意思打扰了,玉奴在府上叨扰许久,我来接她回家。”
玉奴听见琉白的声音,挣扎着要从苍青怀里出来,可苍青仍是执着地将这一吻吻尽,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玉奴。
“琉白王爷来得可真是时候。”苍青亦是冷冷地看着他。
“琉白,我,我……”玉奴发丝凌乱,脸上泪痕未干,双唇因苍青吻得太过用力而略显红肿,看得琉白心如刀绞,伸手拉过玉奴,将她拥进了怀里。
“玉奴既已寻回,琉白告辞。”说完,琉白铁青着脸,抱着玉奴消失不见了。
苍青回味着方才那一吻,不自觉绽开了笑意。
一路上,琉白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玉奴多次想向他解释,却都被琉白一口回绝了,他面无表情,淡淡地道:“玉奴,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有眼睛,看得见东西。”
玉奴哭红了双眼,拼命摇头:“不,不是,琉白,我不愿意的,我不爱他。”
琉白将玉奴放回床上,俯视着她,冷冷地道:“你爱不爱他跟我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夜夜相会,已经够了。”
“琉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他见面是有原因的。”
“哦?是么?”琉白一脸期待:“那请你告诉我原因是什么?”
“我,我,我不能说。”
“看,你说不出来了!”琉白忽然间笑了:“玉奴,若你已经不爱我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我虽然不愿意你离开我,但是将你心不甘情不愿地圈禁在身边,我琉白还没有不自知到这种地步。”
玉奴哭着,握住了琉白的手:“琉白,我爱你,我一直爱你,你相信我。”
琉白无情地甩开了她的手,背过身去:“这些年你跟着我辛苦了,妹妹!”
他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玉奴伏在床上,哭了良久,琉白也再没有回来,他的心渐渐冰冷了。
之后,两人虽仍居于一处,可却是形同陌路,琉白虽然依旧如常关心玉奴的饮食起居,可却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两人再没有过亲近之举,就连晚上也是分房而睡,琉白对她客客气气,眸子里的冷淡显而易见。
玉奴日日忍受着煎熬,心里酸楚无比,不知如何才能同琉白解释清楚,让他回心转意。终于有一天深夜,玉奴从噩梦中惊醒,漆黑的屋子里一片渗人的鬼意,她再也忍不住,翻身下床赤着脚跑到了琉白的房间门口。
琉白的房间里仍是亮着灯,她正要推门进去,却听闻屋中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玉奴轻轻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昏黄的灯光下,床上一对男女浑身****,交缠不分,琉白琥珀色的眼眸里洋溢着浓浓的****,炽热如火的目光将身下女子牢牢圈禁,他们是那样的密不可分,恍如一体。
他二人身上,流动着无法言说的快乐。
脚下的地板忽然变得冰冷了,比赤着的双足更加冰冷的,是玉奴的心,可她却没有屋中那个卑贱的丫环那般好命,她失去的琉白的爱,被那丫头给捡了回来。
好不讽刺。
玉奴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琉白不经意间回头,恰看见门口玉奴的身影一闪而过,裹在单薄衣衫里的那个身体娇小而柔弱,在漆黑的走廊上飘渺不定,如一缕孤魂。
琉白琥珀色的瞳仁瞬间黯淡了下来,激情迅速退去,他将丫环一把推开,淡淡地说了句:“我累了,你出去。”
丫环听话地穿上衣服跑了出去,临出门前还细心地为他吹熄了灯火。
瞬间黑暗下来的房间里,没有一丝温暖,琉白瘫在床上,身体紧紧地蜷成了一团。
“玉奴,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好爱你……”
他喃喃重复着,埋进被子里轻声呜咽,却仍是抵抗不了心被生生抽离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