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华夏文化传世经典(第二辑)格言联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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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政类(1)

眼前百姓即儿孙,莫谓百姓可欺,且留下儿孙地步;堂上一官称父母,漫道一官好做,还尽些父母恩情。

【译文】你面前的百姓便是你的儿孙,不要认为百姓软弱可欺,要为儿孙留下余地;堂上坐的官称为父母官,不要以为一个官好当,还应尽些做父母的道义、恩情。

善体黎庶情,此谓民之父母;广行阴骘事,以能保我子孙。

【原注】汪龙庄云:治堂下百姓,当念家中子孙。将治士子,则念子孙有为士子之日;将治白丁,则念子孙有为白丁之日。自然躁释矜平,终归仁恕。不然,喜怒由己,狂暴多矣。

【译文】能体恤普通百姓的疾苦,这叫百姓的父母官;多做些积阴德的事,以使子孙后代得以兴旺。

封赠父祖易得也,无使人唾骂父祖难得也;恩荫子孙易得也,无使我毒害子孙难得也。

【原注】居家而思其难者,则父祖之泽长,子孙之祚远矣。

【译文】祖父,父亲受封赏容易,要不使别人唾骂父亲、祖父难。

为子孙积阴德容易,不毒害子孙难。洁己方能不失己,爱民所重在亲民。

【原注】汪龙庄云:亲民之道,全在体恤民隐,惜民之力,节民之财,遇之以诚,示之以信,不觉官之可畏,而觉官之可感,斯有官民一体之象也。蔡文勤公云:亲民之官,其要有三:日息讼、薄赋、兴教而己。顾亭林云:今日所以变化人心,荡涤污俗,莫急于勤学、奖励二事。

【译文】要洁身自爱才能不失自己的本色,爱护人民最重要的在于与人民亲近。

朝廷立法不可不严,有司行法不可不恕。

【译文】朝廷立法须严,执法官执法却不能没有宽恕之心。

严以驭役而宽以恤民,极于扬善而勇于去奸,缓于催科而勤于抚字。

【译文】对差役要严厉,对百姓要宽容体恤。积极传扬表彰善行,勇于除奸去邪,催缴赋税应缓和,安抚百姓要勤。

催科不扰,催科中抚字;刑罚不差,刑罚中教化。

【原注】陈榕门云:洞见致治之大原,可药俗史之锢弊。

【译文】催征赋税而不惊扰黎民,这就是体恤百姓;施用刑罚不暴唳,刑罚中就存有教化的作用。

刑罚当宽处即宽,草木亦上天生命;财用可省时便省,丝毫皆下民脂膏。

【译文】处以刑罚能宽大之处就宽大些,草树也是上天赋予了生命,何况人?财物费用可节省之时就节省,因为一丝一毫都是民脂民膏。

居家为妇女们爱怜,朋友必多怒色;做官为衙门人欢喜,百姓定有怨声。

【原注】朱胜之云;史书贪,吾词不付房。皂隶贪,吾不妄行杖。狱卒贪,吾不轻系囚。至于妇人有犯,更宜矜全,不可轻系。非为轸恤,亦子孙之福也。旧家妇女,必不得已而传质者,许用小轿抬至案前答问,不令出轿被人观看。居官能为妇女养廉耻,莫大阴功。高忠宪公云:凡勾摄,止差里长,非真正强盗、人命巨恶,不可滥差皂隶下乡,以滋诈扰,是造福小民第一义。汪待举知处州,为政曲尽下情,民有争讼,呼之使前,面定曲直,不以属吏。百姓以诗颂之曰:官舍却如僧舍静,吏人浑似野人闲。

【译文】在家中被妇女们爱怜,则朋友大多不高兴;做官只被衙门内的人喜欢,则百姓定会抱怨。

官不必尊显,期于无负君亲;道不必博施,要在有裨民物。禄岂须多,防满则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辞。

天非私富一人,托以众贫者之命,天非私贵一人,托以众贱者之身。

【原注】有德而富贵者,乘富贵之势以利物;无德而富贵者,乘富贵之势以害人。

【译文】做官不一定要尊贵显达,只要不辜负朝廷和父母;施道不必广泛,只要对民生有利。做官的俸禄不需太多,够养老就应隐退;不需等到年老,有病就应辞官归隐。上天并非只让一人富有,是众多的贫困者的命运衬托着你;上天并非只让一人显贵,是众多的普通百姓的身世衬托着你。住世一日,要做一日好人,为官一日,要行一日好事。

【原注】做好人,性情舒畅,血气和平,梦里清静,有说不尽的妙处。陈眉公云:人生一日,或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行一善事,此日方不虚生。熊勉庵云:积德累功,莫如居官为易。所谓顺风之呼,响应自捷,往往有一事而可当千百善者。又云:凡职任朝廷耳目者,须详访民害,为生灵请命。则一举笔间,可种永远之福田。一人可以日行万善者,莫捷于居官。

【译文】活在世上一天要做一天好人,做官一天就要做一天好事。

贫贱人栉风沐雨;万苦千辛,自家血汗自家消受,天之鉴察犹恕;富贵人衣税食租,担爵受禄,万民血汗一人消受,天之督责更严。

【译文】贫苦的人终日在风雨中奔波,千辛万苦,自己消受自己用血汗换来的衣食,上天看了都觉得可恕;而做官的人接受朝廷俸禄,衣食住行都是百姓用血汗供养,因此上天对他们的监督责罚要更加严厉。

平日诚以治民,而民信之,则凡有事于民,无不应矣。

平日诚以事天,而夫信之,则凡有待于天,无不应矣。

【译文】平常诚实对待百姓,百姓信任他,只要有事有求于百姓,没有不答应的。平时坦诚对待上天,上天信任他,只要有事祷告于天,没有不应允的。

平民肯种德施惠,便是无住底卿相;士夫徒贪权希宠,竟成有爵底乞儿。

【原注】高忠宪公云:人生爵位,自是分定,非可营求。只看得义命二字透,落得做个君子。不然,空污秽清净世界,空玷辱清白家门,不如穷竭茆屋,田夫牧子,老死而人不闻者,免得出一番大丑也。

【译文】平民若肯积德施恩,他便是没官位的士大夫丞相;为官者只是一味贪图权位,希望得宠,就会成为有官位的乞丐。

无功而食,雀鼠是已;肆害而食,虎狼是已。

【原注】士大夫当图诸座右。

【译文】无功于民而食俸禄这样的为官者就像老鼠、麻雀一样;肆意残害百姓而食俸禄,这样的为官者则是凶猛的虎狼。

毋矜清而做浊,毋慎大而忽小,毋勤始而怠终。

【原注】清慎勤,是居官本等。居官尚清,固已。惟清而刻,则百姓之生命绝矣。故不独贪财酷刑,方谓之虐。或只知急公,而不知抚恤;或疾恶太过,而不容自新,皆虐也。古来清吏,子孙类多不振,并至斩后者,正坐此耳。熊勉庵云:居官以清,士君子分内事。清非难,不见其清为难。不恃其清而操切陵轹人,为尤难。

【译文】不要孤芳自赏,不可只谨慎大事而忽略小事,做事不要有始无终。

勤能补拙,俭以养廉。

【原注】江龙庄云:国家澄叙官方,首严墨吏。人即不自爱,未有甘以墨败者。资用既绌,左右效忠之辈,进献利策,多在可以无取、可以取之间。意谓伤廉尚小,不妨姑试,利径一开,万难再窒。情移势逼,欲罢不能,或被下人牵鼻,或受上官掣肘,卒之利尽归人,害独归己。败以身徇,不败亦殃及子孙,皆由不节之一念基之。故欲为清白吏,必自节用始。

【译文】勤劳能弥补笨拙,节俭可以培养廉洁的品行。

居官廉,人以为百姓受福,予以为锡①福于子孙者不浅也,曾见有约已裕民者,后代不昌大耶?居官浊,人以为百姓受害,予以为贻害于子孙者不浅也,曾见有瘠众肥家者,历世得久长耶?

【注释】①锡:与,赐给。《书·尧典》:“师锡帝日:有鳏在下。”《传》:“锡,与也。”

【译文】做官的人廉洁,别人就认为百姓有福气,我认为他的子孙也受福不少。可曾见过让自己俭约而厚待百姓的官,他的后代有不昌盛的吗?做官不廉洁的人,别人以为百姓受害,但我认为他的子孙受害也不少。可曾见过压榨百姓而厚待自家的人,他的后代能长久吗?

以林皋安乐懒散心做官,未有不荒怠者;以在家治生营产心做官,未有不贪鄙者。

【译文】以山野隐居安乐懒散之心来做官,政事没有不荒废懈怠的;以为自家经营产业之心来做官,没有不贪婪卑鄙的。念念用之君民,则为吉士。

念念用之套数,则为俗吏。

念念用之身家,则为贼臣。

【译文】一心只想着君王和百姓,则是正直之人。心里循规蹈矩,这是一般的庸俗官吏。一心只为自己着想,便是奸臣。

古之从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己。古之居官也,在下民身上做工夫;今之居官也,在上官眼底做工夫;

【原注】周石藩云:做官要将纱帽看得破。做一日官,办一日事,决不要辜负他。得做便做,不得做便不做,去就绰然,庶无患得患失之虑。苦钻刺夤缘,独私垄断,究竟一片热中,皆成幻境,何苦于此。

【译文】古代做官的人抚恤百姓,现在做官的人则关心自己。古代做官的人在百姓身上下功夫,现在做官的人则在上司眼皮底下做功夫。

在家者不知有官,方能守分;在官者不知有家,方能尽分。

【译文】在家的人不知道去求官,才能守本分;做官的人忘却自己有家,才能尽其本分。

君子当官任职,不计难易,而志在济人,故动辄成功;小人苟禄营私,只任便安,而意在利己,故动多败事。

【原注】所计者是非耳。避害而害未必免,趋利而利未必得,往往于此。

【译文】君子做官不计较事情的难易,其志向只在于帮助百姓,所以经常能成功;小人则贪图私利,只做容易的事,目的只是为己谋利,所以往往身败名裂。

职业是当然底,每日做他不尽,莫要认作假;权势是偶然底,有日还他主者,莫要认作真。

【原注】吕新吾云:世人把天地真实道理,作虚套子干,把世间虚套子,却作实事干。吁!所从来久矣!非霹雳手段,那得变此铜习。

陈榕门云:此种习气官场尤甚。

【译文】职务是应尽的,每天做不完,要认真不要以为是假的;权势是偶然的,有朝一日会失去,所以不必把权势太当真。一切人为恶,犹可言也,惟读书人不可为恶,读书人为恶,更无教化之人矣。

一切人犯法,犹可言也,惟做官人不可犯法,做官人犯法,更无禁治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