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2006年中国精短美文10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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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越南所见所闻

朱金晨

我们这支出访越南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大约是近年来中国作协最小的组团了。团长是陆天明,团员仅有我一个,还有二位,一位是陪同我们出访的中国作协外联部副主任陈喜儒,曾多次伴随巴金先生去日本访问,另一位是随团翻译老孙,曾在总工会工作过,如今业已退休在家,苦于眼下学习越语的人越来越少,能充当越语翻译的不多,只能又把他请出山。

代表团规模虽小,档次倒挺高的。临行前一天晚上,中国作协党组书记金炳华同志还专门设下便宴为我们饯行。到了越南,从河内到顺化再抵西贡,一路上也是享受到在文学界算是最高的待遇了。只是这种待遇,有时让我这个素来是“闲云野鹤”似的文人,实在消受不起。每到一处,即便在用餐时,宾主双方都彬彬有礼地各坐一方,先是互相致词,然后各自介绍,还没吃上几口饭菜,一切宣告结束。较之我们来,随同的翻译老沈更为“无奈”,他一会儿要中译越,一会儿又将越译为中。有一回记得在西贡作协做客时,居然忙得搞错了对象,竟然将对方的越语,不加翻译地对陆天明说上了,弄得团长一脸茫然,真搞不明白这是发生啥事。看来老沈是饿晕了头,要不然临散席前,怎会还抓紧时间吃上几筷菜。在越南的每一天,越南同志太热情了,介绍起越南文学都是长篇大论,我见他们忙于发言几乎顾不上用餐,出于礼节,作为客人也只能客随主便。好在也有自己活动的时间,自己团里的人聚在一起,自是无所顾忌地吃上一餐。每每这个时候,那位由越南作家协会派来全程陪同我们此行的姓范的外联部女性工作人员,(后来大家熟了,都称她为范同志。)坐在一边,发出会心的微笑。陈喜儒与这位范同志显然很熟,以前她到中国访问,接待过她。那天,我们由南宁飞往河内,刚出机场大门,一见前来接关的是她,老陈悄悄对我们来说:越南作协美女来了。后来老陈也从没有向我们解释过:这样一位胖胖的女性,为什么叫做美女。

美女是很擅长接待工作之道的,老陈介绍说她干了十多年这方面的活计了。负责接待的她待客热情、周到是没得说的,但不知是越南作协给她的接待费少了,还是别的原因,在钱的方面抠得很紧,忘记了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那天晚上,从机场出来下塌河内一家宾馆后,她带领我们出外用餐,东觅西找,走进一家灯火黯淡、屋内乱七八糟的小餐馆,在用餐时,从内屋走出一个残疾人,坐在我们一边,嘴内喃喃有词不知说些什么。反正这样的环境,一下子让我们几个人倒了胃口,都吃不上几口,匆匆欠身走了,本来就花费极小的她又大大节约了一笔开支。

最让我们感到不快与不解的是到了西贡,她先是去借一家小宾馆,经陈喜儒提醒,才改去了面对西贡河的西贡宾馆。谁知范同志只为我们四人借了两间房,老陈又不得不提醒对方,我们的陆团长一个人必须有一间房。她说这里的房源紧,已没有房间。稍停顿了一会又说她到外面借地方去就寝将自己的一间房让出来。晚饭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经过三楼,发觉她在一个房间的门外,用钥匙打开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间里。不是说没有房间了吗?怎么她手上又有了一把房门的钥匙。又能说什么呢?我们只能是面面相觑,发出几声苦笑。

不愉快的事还有的是呢。我们的陆天明团长那天晚上,忘了来越南前友人们的警告:小心西贡街上的那些摩托车强盗。兀自一人提着一架摄像机忘情地拍摄着瑰丽多彩的西贡街景。西贡的晚上也真够热闹繁华的,西贡河上停泊着几艘巨大的游轮,甲板上不时传来洋鼓洋号吹打出的节奏感强烈的西洋乐曲。任谁漫步在这儿的华灯初上的街头,也会像陆天明这位异国来客沉湎其中。就在他悉心取景之时,从身边飞速驶过一辆摩托车,只见车座后面一个人伸出一只手,使劲地抢他手中的一只小皮包,幸好他反应敏捷,才没给抢去,瞬间那辆摩托车已疾驶而去,消失在滚滚滔滔的摩托车流中了。在越南,从南到北,几乎每个城市里的街道上都见摩托车形成洪流,用越南的一些人士来说,这已形成公害了,上下班高峰时间,连马路都无法穿过,每年还发生大量的摩托车祸。不过在公共汽车缺少的越南,人们以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也是首选,再说从我们中国出口到这里的摩托车价廉物美,对这儿的摩托车大军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至于出现摩托车强盗这样的现象,没有人会想到。陆团长回到宾馆的当儿,我们为他庆幸时也为自己庆幸,那包内可有他的身份证呵,一旦抢去,我们将只能又在西贡多等几天了,去报警,去寻找被盗之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范同志一定又得为钱包中不得不多支出的费用而皱起眉毛,感叹人算不如天算。

这些不愉快的事,在我们代表团出访的过程中,只是一些小插曲,不过是杂音而已。越南作家的热情、真诚,每到一地用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中国作家代表团,那场面让人永远难忘。记得在越南早年的王城,中部的小城——顺化访问的头天晚上,当地作协邀请我们夜登华舫泛湖,并由当地艺人在游船上演奏古老的民乐,还在河上点燃了一盏一盏荷花灯,随风轻盈飘去,煞是美不胜收。据说这是当年越南国王举行大礼时才施行的庆典仪式。

顺化的古典,西贡的开放,河内的庄重,从越南的北方走向南方,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强烈个性。诚然,时代在前进,人们也会发生变化的。在西贡时,我们曾到郊外一个当年的越共游击区里参观地道,越共的游击战士曾从这些在地下蜿蜒好几十公里长的地道里,时不时地出击美军……随着美军的撤出、西贡的解放,那场震惊世界的战争风云早已散去了。在西贡的街头,我们遇见了一些年轻的美国人,不知他们可是当年那些在越南国土上作为占领军的美国军人的后裔!

一定是我这样的会员,一生难得有作为中国作协代表团一员出访的机会,所以出国归来,写出的不是一台正剧,而是一出“野史”,实在是太不应该、大不敬也。还有,我至今感到不解的是在越南:我所见到的不少民宅的门面为什么都很狭窄,楼层却造得很高?那些骑车的女性为什么脸上都罩着一块围巾?还有三轮车的车夫为什么在车厢后面蹬车?不少人作了这样那样的诠释、解释,有的合情不合理,有的合理不合情。

反正,最后我自己得出一个结论,自嘲道:难得出国,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