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腾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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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狼狈不堪的岁月

在互联网创世纪的星河中,腾讯无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它不属于门户、搜索或电子商务等任何流行概念,它无法定义自己,甚至连它出发的起点都是错误的——马化腾对张志东描述的那个把互联网与寻呼机连接起来的“无线网络寻呼系统”是一个糟糕的产品。

看上去,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项目,马化腾在一揽子的解决方案中设计了很多颇为创新的寻呼服务:比如,网页寻呼业务,用户在互联网上访问寻呼台主页,不必拨打长途电话,就可将信息经寻呼系统发送到寻呼机上;再比如,邮件寻呼服务,用户可以在寻呼机上看到发送到电子邮箱的主题及部分内容;还比如,网络秘书服务,用户可以在互联网上输入每天的行程,网络秘书将在设定的时间将事项及时地发送到寻呼机上。

除此之外,马化腾还设计了一个虚拟寻呼服务:用户无需拥有真正的寻呼机,只需要有一个虚拟寻呼号,朋友就可以直接拨打电话到寻呼台发信息到你的电子邮箱上。在原理上,这已经是一款基于互联网的即时通信工具了。

然而,归根到底,这是一个有点糟糕的产品。

它之所以糟糕,不是因为技术上的不成熟,而是它违背了一条非常简单却不易被察觉的竞争原理:在一个缺乏成长性的产业里,任何创新都很难获得等值的回报,因而是没有意义的。

马化腾的所有创新都基于一个前提:人们将继续使用寻呼机。

致命的问题是:进入1998年之后,随着移动手机的日渐普及,寻呼机日渐成为一个被遗弃的、落伍的通信商品,全国几乎所有的寻呼台都停止了扩张和投入。摩托罗拉公司曾是中国传呼机市场的主宰者,在最旺销的时候,一只摩托罗拉寻呼机可售3000元,其中国合资公司的年利润达到惊人的3亿美元,可是到1998年底,摩托罗拉的寻呼机部门被整体裁撤。这是一个正在陡然下滑的市场,人们在惊恐中等待行业消失的一天。在行业的重大转折点上,马化腾站在了落后的一边,他所提供的软件产品看上去与最时髦的互联网搭上了关系,但是,显然无法真正挽救寻呼机被抛弃的命运。

正沉浸在创业激情中的马化腾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他自称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不喜欢冒险”的人——-这与绝大多数的创业者完全不同,所以,在开始筹划创办腾讯的时候,他就在四处寻找业务。有一位朋友介绍了一单河北电信的生意,他们对马化腾的软件系统有兴趣,愿意出20万元一试,1998年的5月到7月间,马化腾跑了四次石家庄,终于完成了这个项目,这让整个团队非常的兴奋,也是促成公司正式创办的主要动因。

为了开拓业务,马化腾想办法弄到了一本“寻呼企业大全”,上面收录了上千个企业的地址和电话,他们就打印了一份业务信函,买了上千个信封,一一手写,然后寄出,每天巴巴地守株待兔。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连串的沮丧。除了河北国信,全国再没有一家寻呼台愿意出20万元购买这套软件,马化腾的报价越来越低。陈一丹当起了业务经理,他回忆说:“我当时的工作是每天给各地的寻呼台打电话,第一句就问:‘你们总经理在不在?’人家有点兴趣,就上门去谈,一般去两个人,我印的名片是业务经理,马化腾印的是工程师,人家一看挺专业的,好像背后有很大一支团队,其实总共也就我们几个人。我们还是做成了十多单业务,不过价格越来越低,从20万降到10万,再降到8万、5万、3万。这套软件的开发成本在3万元左右,其实已经没有任何赚头了。为了多接活,我们什么都做,从网站设计、服务器存储空间和智能更新管理维护的外包服务,到简单的网页制作,有些单子只有5000元。最后,我们甚至连免费的都做过,因为想赚以后的维护费。”

张志东在黎明公司时的同事李海翔此时也进来帮忙,在他的记忆中,那是一段狼狈不堪的岁月:“那时也没有什么规范和文档,就给你一堆源代码,你就去装,装的时候碰到一些问题,别人也说不清楚,就自己看着办,能改就改。改完之后,这个系统就归你管了,因为谁也搞不懂。后来有一段时间,这成了一个传统。”

这期间,曾李青对公司作出了贡献,他利用自己在深圳电信的人脉关系,拉到了一笔开发电子邮箱的业务,金额有30万元,这又让马化腾等人小小地忙碌和高兴了好一阵子。

就这样,从1998年底创业到1999年底的整整一年里,腾讯公司总共完成了100万元的营业收入。在赛格科技园的那间局促的办公室里,马化腾团队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苦战,主营业务搁浅、资金入不敷出,这似乎是一家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创业公司。马化腾甚至不敢鼓动陈一丹和许晨晔辞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在下班之后以及周末赶到赛格科技园来干活。

然而,故事也是在这样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转折。“创业之神”总是这样,它不按牌理出牌,视过往的成功与经验为累赘,喜欢在极限的状态下挑战人们的意志力和想象力,它常常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堵住命运的正门,然后,却在腋下漏出一条缝隙来。

这条缝隙很小很小,在腾讯的历史上它有一个名字,叫OIC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