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鼻烟壶的分类
正如第一章第一节所述,可以制作鼻烟壶的原材料很多,一般来讲,凡是利于保存鼻烟的材料,均可以用于制作鼻烟壶。前面我们已经涉及过一些鼻烟壶的种类,为了便于读者更深入地了解,我们在这一章将对鼻烟壶进行尽可能详细的分类和描述,但为鼻烟壶的一个重要品种的内画鼻烟壶,我们将在下一章中专介绍。
在此,我们主要依据质地,把我们目前所能看到的鼻烟壶,划为如下八个类别:
第一,玻璃类鼻烟壶;
第二,瓷类鼻烟壶;
第三,玉石类鼻烟壶;
第四,金属类鼻烟壶;
第五,珠宝类鼻烟壶;
第六,漆类鼻烟壶;
第七,竹木牙雕角类鼻烟壶;
第八,其他类鼻烟壶。
上述每一个类别的鼻烟壶,我们还可以进行更细的分类,这一点,将在鼻烟壶鉴赏一节中涉及到。
二、鼻烟壶分类鉴赏
玻璃鼻烟壶
在各个种类的鼻烟壶中,玻璃鼻烟壶是最丰富,也最富于变化的,是鼻烟壶的主流。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的玻璃产地之一,早在西周时期,便成功地研制并使用了玻璃。不过我国的玻璃成分与世界其他地区的玻璃成分截然不同,以铅玻璃为主要体系,兼有铅钡玻璃。在我国不同的地区,由于配方不同,在不同地区形成了不同的发展序列,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如中国西域玻璃、广州古玻璃、泉州古玻璃、福州古玻璃、苏州古玻璃、博山玻璃等。随着中西文化交流的不断拓展,以钠玻璃为主的西方玻璃也不断地流传到中国,我国历史上的统治者都比较喜欢西方玻璃。就鼻烟壶来说,最早传到中国的西方鼻烟壶即是玻璃的,康熙年间,我国开始生产自己的玻璃鼻烟壶,从此玻璃鼻烟壶便统率了我国鼻烟壶生产的全过程。
我国在清朝生产玻璃鼻烟壶的地方,主要有清宫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广州、北京和山东博山,关于这一点,我们在鼻烟壶的产地一节中已经涉及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所称的料鼻烟壶,实际上就是玻璃鼻烟壶。
玻璃之所以能成为鼻烟壶制作最常用的原材料,是由玻璃的特性决定的:第一,玻璃的化学结构缜密,不容易泄气,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持壶中鼻烟的原始味道,长久不变;第二,玻璃质地坚硬,避免了潮、湿之气对鼻烟可能造成的侵蚀,保证了鼻烟的质量;第三,玻璃一般是透明或半透明的,这样,使用或观赏者从外面便可以鉴别壶内盛放鼻烟数量的多少和成色的优劣;第四,玻璃器皿制作比较容易,不仅节省费用,而且可以根据需要烧制成各种造型;第五,通过对玻璃施加不同的着色剂,能够生产出不同颜色的鼻烟壶,同时还可以在壶的内外描绘不同的色彩,满足更多爱好者的要求。上述种种,是其他原材料所不能及的,因此不仅最初的鼻烟壶主要是玻璃质地的,而且也影响了鼻烟壶的全部发展过程。
其实玻璃鼻烟壶的制作工艺是多种多样的,据此我们可以对玻璃鼻烟壶进行更加详细的分类,计有:一色玻璃、套玻璃、搅玻璃、洒金星玻璃、玻璃胎珐琅彩。
顾名思义,一色玻璃就是用单一的一种颜色制成的鼻烟壶。
据清初著名学者王士禛《香祖笔记》记载:“(鼻烟)以玻璃为瓶贮之,瓶之形象,种种不一,颜色亦具红、紫、黄、白、黑、绿诸色。白如水晶,红如火齐,极可爱玩,以象齿为匙,就鼻嗅之,还纳于瓶,皆内府制造,民间亦仿而为之,终不及”。这段记载说明,在清代初期,便有各种颜色的鼻烟壶(鼻烟瓶是对鼻烟壶的早期称谓之一),并且这些鼻烟壶都是内府制造的,民间根本仿造不出来。这些鼻烟壶都是一色的。一色料鼻烟壶是玻璃鼻烟壶的主流,从隶熙至宣统一直生产,从未间断。虽然我们今天没有见到过康熙款、雍正款的一色玻璃鼻烟壶,但从档案、史料记载看,康熙、雍正时期确实制作过为数较多的一色料鼻烟壶。从乾隆开始,到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均有明确款识的由宫廷造办处玻璃厂制作的单色玻璃鼻烟壶,这一特点在鼻烟壶鉴赏中尤为特殊。
一色料鼻烟壶色彩极为丰富,有涅白、砗磲白、仿玉白、宝蓝、天蓝、孔雀蓝、透明蓝、宝石红、豇豆红、透明红、雄黄、鸡油黄、豆绿、淡粉、黑色、琥珀色、茶色、仿翠色等二十余种。一色玻璃鼻烟壶虽无华丽的装饰,但却以其纯正的色调,细润的质感,端庄的造型而取胜,深得人们的喜爱。北京故宫藏黄玻璃鼻烟壶及烟碟(见彩版1)便是一色料鼻烟壶中的杰出作品,色彩柔和,俗称鸡油黄色,质地温润,表面光洁无瑕,是清代乾隆时期的成功之作,此后这种色调的作品便烧造不出来了。
套玻璃鼻烟壶是指由两种以上玻璃制成的器物。据档案记载,在康熙时期已有套玻璃这一品种。它的制作工艺有两种,一是在料胎上满套与胎色不同的另一色料,之后在外套的这层料上雕琢花纹,一是用经加热半熔的色料棒直接在胎上做花纹。套料有套一色与套多色之分。
清代著明学者赵之谦在光绪六年所撰写的《勇庐闲诘》一书中写道:“时(康乾之时)天下大定,万物殷富,工执艺事,咸求修尚,于是列素点绚,以文成章,更创新制,谓之曰套。套者,白受彩也,先为之质曰地,则玻璃砗磲珍珠,其后尚明玻璃,微白,色若凝脂,或若霏雪,曰藕粉。套之色有红有蓝……更有兼套曰二彩、三彩、四彩、五彩或重叠套,雕镂精绝。康熙中所制浑朴简古,光照艳烂若异宝。乾隆以后,巧匠刻画,远过詹成,矩凿所至,细入毫发,扪之有棱,龙风盘螭,鱼雁花草,山川彝,千名百种,渊乎精妙,凡所造作或称曰皮(坯),最著者曰辛家皮、勒家皮、袁家皮”。
通过这段记载,我们基本可以清楚看出在康熙到乾隆时期套料鼻烟壶的一些粗略情况。从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看,套料大致可以分为如下五种:
第一种:涅白地套一色彩鼻烟壶,有涅白套蓝、套红、套深红、套粉红、套桔红等,套玻璃鼻烟壶以此类居多,如白套蓝岁寒三友图玻璃鼻烟壶、白套红螭纹玻璃鼻烟壶、乾隆款白套桔红海棠花玻璃鼻烟壶等。
第二种:彩玻璃地套彩玻璃鼻烟壶,有黄地套红、红地套黄、黄地套绿、黑地套红、蓝地套豇豆红等,如乾隆款蓝套豇豆红袱系纹鼻烟壶、黄套绿蝈蝈鼻烟壶、黑套豇豆红花卉鼻烟壶等。
第三种:涅白地套多色鼻烟壶,有白套二色、三色,以至最多者有八色,如白套粉红、橙红、清蓝盆景鼻烟壶和白套八色博古图鼻烟壶,后者是目前见到的套色最多的烟壶,有粉红、绿、酱、紫、宝蓝、天蓝、浅黄、黄共八色之多。
第四种:彩玻璃地套多色鼻烟壶,有宝蓝色套双色等,如宝蓝色套红、绿瓜果纹鼻烟壶。
第五种:透明玻璃套彩鼻烟壶,包括套一色和套多色两种,如透明玻璃套紫色鱼纹烟壶和透明玻璃套白、绿几何纹玻璃鼻烟壶。
套玻璃鼻烟壶的装饰题材极为广泛:花鸟虫鱼、龙凤呈祥、岁寒三友、三羊开泰、博古、鸳鸯戏水等无所不有。
下面介绍几件套料鼻烟壶中的代表作:
白套宝蓝玻璃松竹梅鼻烟壶,通高7.9厘米,腹宽2.8厘米。烟壶扁瓶式,壶体白色套宝蓝色玻璃,一面以松树盘绕组成“寿”字,另一面饰以梅、竹,组成松、竹、梅岁寒三友图意。此烟壶色彩搭配和谐,庄重而沉稳,玻璃烧造精美,白如珍珠,蓝如宝石,雕刻细腻,具有较强的立体感。红珊瑚嵌珍珠盖,象牙匙,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黄套绿蝈蝈玻璃鼻烟壶通高5.4厘米,腹宽4厘米,扁瓶式,黄玻璃地套绿玻璃,一棵扁豆环绕壶体,一只蝈蝈轻轻地落在其上,作欲食状,画面静中有动,富有情趣,粉红色碧玺盖,象牙匙。此烟壶两种色彩鲜嫩柔和,玻璃质地润美光亮,是套玻璃鼻壶的杰作。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白套红玻璃三多图鼻烟壶高7厘米。此烟壶扁瓶式,白玻璃地套红玻璃,烟壶底部有莲花托,似一聚宝盆,内盛有佛手、石榴、桃,组成喻意“长寿、多子、多福”的“三多”吉祥图案,翠盖,象牙匙。壶内隐约可见残剩的鼻烟。此壶在当时肯定被使用过。
搅玻璃鼻烟壶是指两种以上的玻璃相互缠绕而成的器物,称为“搅胎玻璃”。以此工艺制成的鼻烟壶极为丰富多彩,有的以白、红、蓝、绿搅成花束纹烟壶,有的则以红、黑、蓝、黄搅成不规则的纹饰,有的是以红、蓝玻璃搅成点状的装饰,这类烟壶的特点是,色彩丰富,变化多端,醒目而绚烂,纹饰自然而优美,有的似彩虹般绚丽,有的似雨点从天上倾泻而下,有的则如空中红云,有的则是具有流动的韵味,千姿百态,不胜枚举。
洒金星玻璃鼻烟壶包括金星玻璃、搅胎洒金星玻璃、单纯洒金玻璃三种。金星玻璃的制作,是在熔融过程中的玻璃料中撒入金粉,然后制成块料,再根据器物设计的需要,象制玉一样琢磨成器。金星玻璃是在乾隆六年,在西方传教士汪执中、纪文的参与和指导下,烧制成功的。金星玻璃生产得很少,而制成的鼻烟壶则更少,传世的烟壶有罐形、十二棱形两种,没有任何装饰,而以其珍贵的玻璃质感取胜,金星玻璃是在红褐色玻璃内,有无数个光点,金光闪闪,给人以金碧辉煌、富丽豪华之感。
搅胎玻璃洒金星鼻烟壶是在搅玻璃中,捺入块状金星料而成,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对技术要求也较高。这类鼻烟壶既色彩绚烂又金光熠熠,华美而富丽。搅胎金星玻璃葫芦式鼻烟壶便是这类烟壶的代表作。此烟壶通高5.4厘米,被作成上小下大的葫芦式,底略内凹。以紫色玻璃为胎,表面缠有蓝、绿、黄色条纹,并有片状金星料斑点,铜镀金盖。此烟壶以四种颜色搅成不规则的纹饰,自然而流畅,具有流动的美的韵味。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洒金玻璃鼻烟壶是指在一色玻璃内洒金的作法,这是比较简单的工艺,有绿玻璃洒金、蓝玻璃洒金、黑玻璃洒金等等。这类烟壶的特点是色彩对比醒目,洒金布满壶体全身,似金星闪烁,有的则若夜空中繁星点点,富于想象力。玻璃胎珐琅彩鼻烟壶是一种复合工艺,是将珐琅釉绘于玻璃胎上,经焙烧而成。玻璃胎珐琅彩鼻烟壶的制作,对技术要求较高,因玻璃与珐琅釉熔点接近,温度低了,呈色不佳,温度高了则胎易变形,故传世的玻璃胎珐琅彩烟壶极为珍贵。
北京故宫与台湾故宫均收藏有精美的玻璃胎珐琅彩鼻烟壶。这类烟壶以乳白色玻璃为胎,造型除扁瓶式外,还有八棱形、葫芦式、圆瓶式、灯笼式、椭圆形、四方形、南瓜式、圆筒式等,装饰题材有四季花卉(如茶花、牡丹、月季、芙蓉、桂花、桃花等)、花鸟(如荷花鸳鸯、石榴蝴蝶、菊花鹌鹑)、西洋女子、建筑、母婴图、婴戏图、琼台仙阁、仕女等等。玻璃胎珐琅彩鼻烟壶最早的是台湾故宫收藏的雍正年制款的竹节式烟壶,这件作品曾在造办处档案中有过记载。存世较多的是乾隆款珐琅彩烟壶,其款识有楷书、篆书二种,有阴刻、描金、描蓝三种。玻璃胎珐琅彩鼻烟壶,胎质细润,色彩柔和。玻璃胎有不透明、半透明、透明的三种。所绘珐琅釉色彩淡雅,清新雅丽,绘制精美,烧造精良,是鼻烟壶中最为珍贵。惹人喜爱的作品。
下面介绍几件玻璃胎珐琅彩鼻烟壶作品:
(1)玻璃胎珐琅彩仕女鼻烟壶高7厘米,腹径2.6厘米。烟壶四方体,壶口饰绿色蕉叶纹,壶体四面开光,两面绘仕女图,两面绘胭脂粉色西洋建筑、风景,壶底蓝色仿宋体“乾隆年制”款,绿玻璃盖,象牙匙。所绘仕女为典型的中国古代美人,弯弯的柳叶眉,含情脉脉的丹风眼,红红的樱桃小口,纤细白嫩的肌肤,给人以真实的质感,仕女臂挎小篮,表情恬淡,所绘人物充分体现了画家精湛的技艺,在这么小的画面内,绘制出如此楚楚动人的艺术形象,可谓匠心独运,别具风采。这件作品不仅绘制精美,色彩搭配和谐,而且烧造得很适宜,温度掌握的恰如其分,这是玻璃胎画珐琅中无与伦比的杰作。在北京故宫、台湾故宫均有收藏。
(2)玻璃胎珐琅彩花鸟鼻烟壶高5.7厘米,腹宽4厘米。烟壶扁圆体,白玻璃胎上涂金色地,腹部两面开光,内饰花鸟图,一面为柳树枝上栖息着一只小鸟,小鸟正张着嘴作觅食状,一只蝴蝶也在朝此飞来,大朵的月季花竟相开放,另一面绘菊花、蝴蝶,壶底篆书款“乾隆年制”,铜镀金盖,象牙匙。此烟壶以勾勒出轮廓再填色的方法绘制而成。小鸟、蝴蝶栩栩如生,是玻璃胎珐琅彩精品之一。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除上述几种玻璃鼻烟壶以外,清代中后期又出观了压花玻璃鼻烟壶和玻璃内画鼻烟壶。前者是在透明或涅白玻璃胎上贴色料,用模子捺印花纹,以代替玉工砣磨的隐起式纹样。用这种做法制作的鼻烟壶工序简单,比较省事,价格也低廉,其艺术效果和刻花玻璃鼻烟壶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压花玻璃鼻烟壶的出现,一方面是受瓷器装饰手法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清代中后期玻璃鼻烟壶生产的萎缩。其实早在乾隆末年,清宫造办处玻璃的生产便开始走入低潮,只能维持正常生产,制作一些年节和万寿所贡的鼻烟壶,根本不能大量生产,而鼻烟壶的制作水平,也不能与乾隆前期相比。至于玻璃内画鼻烟壶,下一章将详述。
玻璃鼻烟壶有着各种各样的造型,而艺术加工的手段也是很多的,一般来说,有雕刻、描彩、描金、泥金、珐琅彩等。雕刻是借鉴玉工砣玉的方法,由玉工进行碾啄;雕刻有阴线刻、隐起、平凸三种。描彩是指在透明玻璃或金星料上加彩绘。描金是指在透明玻璃上描金。泥金是指在雕刻所采用的阴线刻后,再泥金。珐琅彩多数是在涅白玻璃地上绘珐琅彩再经过烘烧而成。
瓷胎鼻烟壶
在所有质地的鼻烟壶中,除玻璃胎外,即以瓷胎为最丰富了。和玻璃相比,除不透明以外,瓷鼻烟壶几乎具有玻璃鼻烟壶所具有的一切优点。
其实,瓷鼻烟壶比玻璃鼻烟壶出现得更早,因为在鼻烟传入中国之初,人们便习惯用往日盛药的小瓶来盛装鼻烟,这些小药瓶,便门为瓷质。当然,虽然人们在改变了瓷药瓶的原有作用之后,不再称之为药瓶,而是改称为鼻烟壶(瓶),但我们却不能不说这些小药瓶是中国鼻烟壶的始祖。
瓷器是我国古代的伟大发明之一,我国素有“瓷器之国”的美誉。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先民们便利用瓷土做原料了,到商代,终于发明了原始青瓷,并在汉代进入成熟时期。我国瓷器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历经了从青瓷到白瓷,又从白瓷到彩瓷的几个发展阶段,标志着我国制瓷技术的不断提高。到唐宋时期,我国的制瓷业进入了一个很高的发展阶段。明清继承了过去的一切成果,把制瓷技术推上了高峰。瓷器的高度发达,为瓷鼻烟壶的制作创造了优越的条件。
和玻璃鼻烟壶一样,即使我们暂且抛开造型不谈,瓷鼻烟壶也可以分为若干种类,其中不少品种都和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并产生过重大影响的瓷器窑系有关。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基本可以把瓷鼻烟壶的品种分为如下几大类:
(1)仿古名窑鼻烟壶
在清代前期的康、雍、乾三朝,仿古名窑达到了足以乱真的地步,几乎掌握自如,使鼻烟壶这一新兴的物品笼罩了一层古典和幽雅的迷雾。主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