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收拾好一切,天色也黯淡了下来,关了酒肆,李伯便把李青叫了过去。
“少主今天的做法,恰到好处,否则以东厂的性子,定然会对当归酒肆和我们两人的来历进行彻查”
李伯眼中的浑浊的光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精芒。
李青咧嘴一笑,道:“跟在李伯身边那么久,这点眼力劲自然还是有点”
夜幕降临,黑暗把金陵城变成了自己私人领地。金陵闻名天下,是有名的销金窟,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十里秦淮。
一座一座巨大的廊船飘在河面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来往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十里秦淮虽然热闹,位居金陵首位,但寻常并没有这么多人。金陵经受了十天暴雨的洗劫,不少人已经难以压抑内心的欲望,全都一股脑的涌向十里秦淮,要在这里发泄。
除了十里秦淮外,其他一条一条的街道也都是明亮异常,没有丝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样子。
李青盛了些饭菜装在一个大碗里,用一个残破的食盒装着,七拐八绕的出了酒肆的大门。
金陵虽然繁华,落在李青的眼中却都是烟云。
这一片浮华,仿佛从未出现在他的眼中,
城东、城西、城北多是富贵人家的居所,这些地方灯火通明也在情理之中。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李青来到一个很昏暗的小巷子中。
这小巷子极为封闭,只有一个入口进入其中,里面没有丝毫灯光,黑漆漆一片。
李青轻车熟路,没有点火烛,也没有其他照明的东西,就这样拐进了这个小巷子之中。
进入小巷子之后,他又约莫走了一段路,在一个破败的房子面前停留下来。
说是房子,其实四周已经破了几大洞,洞口塞满了碎布条,散发着一股霉臭的味道。
周围一片死寂,有些阴森恐怖。
“小镜子,吃饭了”李青有些粗糙的手指微微弯曲,敲打在仿佛一推就会倒下的木门上。
“嘎吱”
几个呼吸之后,低矮残破的木门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黑的身影。
“李青哥哥,今天有肉吗?”小镜子咬了咬手指,怯生生的问道。
四下黑暗,很难看清他的面容。
李青仿佛能够看到小镜子眼中的希冀,他猛地点了点头,脸上泛起笑容,道:“知道你喜欢,我今天特意加了肉给你”
李青拿出身后的食盒,递了进去。
“好耶,有肉吃了”
小镜子欢欣鼓舞,高兴的直拍自己的小手掌。
他兴奋的接过李青的手中的食盒,害怕他洒落一样。
黑暗里传来一阵响声,半炷香的时间,小镜子就把所有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李青有些心疼,他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但是小镜子却是他在金陵城唯一的朋友。
“李青哥哥,我吃完了”小镜子把已经便空的食盒还给李青,神情之间还有些恋恋不舍。
“李青哥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呀?”小镜子的声音怯生生的,生怕被李青责怪。
李青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天空中有几颗发亮的星辰,皎洁的月儿自天边升起,洒下一片朦胧的月光,让这幽深的小巷子明亮了几分。
在小镜子不舍的目光中,李青带着空荡荡的食盒出小巷,七拐八绕的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此时,金陵城的夜更加的繁华,到处都是明亮的灯光,晃动的人影。
但是这繁华,和金陵城的下层没有一点关系,他们或许这一整天连饭都没有吃饱。
可是谁在乎呢?文人墨客只顾着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修士们只顾着成为强者,富家公子们只顾着风花雪月,流连于十里秦淮,政客们只顾着勾心斗角。
月华洒落在当归酒肆小小的庭院里,李青站在雕花的木窗边,神情有些郁闷。
到现在他还没有冲开第一个窍位!
要知道,有些天才一天内可以连破数个窍位。
“纵然不能取得明显进步,但是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变强。我不应该急于求成,而是坚持不懈”
“只有坚持,才有希望,只有坚持,才能站在这个大陆的顶端”
李青捏了捏拳头,迷茫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他转身盘坐在屋内的地上,继续开始修炼五行通天诀。
“我心坚如铁,我意志如同涛涛江河,世人谁能阻我?谁都不能”李青目光坚定,集中精神力,一遍的一遍的轰击着第一个窍位。
一个时辰之后,夜已经有些深了,十里秦淮的灯光都黯淡了些许,繁忙的夜市已经有些冷清。
“我看到希望,就在前方”
李青低语,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第一个窍位,就要突破开来!
又一个时辰,这种感觉更加的明显。
此时已经是子时,已经是深夜,李青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的精神力都集中在第一个窍位上,要全力冲破。
“汇聚全身力量,定能一冲而破”
李青低喝,坚定的目光中有缕缕血丝,他调动起所有的力量,全力冲击向第一个窍位。
十个呼吸之后。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让李青神情一震,随着第一缕灵气飘然入体,一股很舒爽的感觉遍布全身。
“终于,打通第一个窍位”
李青的脸上挂着傻愣愣的笑容,瘫倒在地上,汗水已经让他的后背全部湿透。
努力终究是值得的,李青躺在地面上,怔怔的发着楞。
就是在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强大了许多。
清晨的阳光一如往常的温暖,今天的李青格外的精神,脸上荡漾着某种笑容。在他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的时候,还比往常早了一刻钟。
当归酒肆外的血迹已经被李青冲洗干净,若是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昨天曾有人在此处喋血。
酒肆的生意如同往常,下午来往的酒客开始多了起来,李青也忙的不亦乐乎。
来的大多是熟客,已经不需要多少客套。
天气放晴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眨眼之间太阳就只剩下一缕碎金色还在残留着,他在做最后的挣扎,要为这天地留下最后一丝明亮。
趁着最后一丝阳光,当归酒肆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他们不是东厂、不是锦衣卫,却让附近勉强谋生的商户都惧怕不已。
那是城南的地下势力,每月定期收取片区内每一家商户的银子。
当归酒肆也不例外,每月定时上交一些保护费。
城南乃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但是这三教九流又重新划分阶级,而李青就是最底层的那一级。
看着那三人,李青微微皱了皱眉头,月初刚过去十几天,这群人怎么又来了?
而且这一次来的,并不是以往来收取保护费的人。
虽然心中厌恶,但是李青还是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几位,想要先来点什么好酒?”李青笑盈盈的问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男子,这男子身穿黑色长衫,眉宇间有一股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叫韩爷”这男子身后的一个小弟眉毛一挑,“善意”的提醒李青。
那个被称为韩爷的人并不去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柜台面前。
他双眼发冷的盯着柜台内那个白发苍苍、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老头子,道:“老头,你们今天还要交一次银子”
他的话里有浓浓的敌意和欲望。
李伯睁开浑浊的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刀疤脸,他缓缓的站起身,道:“银子月初不是交过一次了吗?为什么还要再交一次,这不合规矩”
李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几个小虾鱼自然不会吓到他。
他的话语很平静,平静的让那刀疤脸男子有些惊愕。
李青的情绪也冷了下去,这酒肆看似赚钱,其实并没有多少盈利。当年李伯带着自己一路南下已经花光所有带出的银子,这么多年两人就靠着这小小的酒肆维持生计。
而现在,城南的地下势力竟然想要再收一次银子,这让李青的心中泛起一股怒气。
“寻常都是交一次银子,为什么这一个月当归酒肆要交两次?”李青冷冷的问道,他脸上阴沉,再也没有方才的笑容。
刀疤脸轻蔑的扫了一眼这一老一少,若有深意的笑道:
“糟坊巷本是在清河帮辖区之内,收谁的银子都是理所当然。你们在这里的这一些年,我们也保你等平安,并无人前来骚扰”刀疤脸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着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但是,东厂的势力突然深入糟坊巷,在当归酒肆当场格杀一个金人细作。你等可知晓这在地下世界掀起多大的风浪?那可是威名赫赫的东厂,杀人不眨眼,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因为当归酒肆牵扯到清河帮,你们死一万次也不够”
刀疤脸冷冷的说道,语气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机。
当知晓东厂的番子冲进城南糟坊巷之后,他一整天都在心惊胆战之中度过。
只要稍稍牵扯,就是大好的人头落满这一条巷子也不足为奇。
可以说,昨天整个清河帮的人在悬崖边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