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王大田的死
“心怀不轨的人,你才心怀不轨吧。“恬儒觉的抱着他的大哥真的不简单,这荒野之中竟然能想到心怀不轨的人,难道他平时经常遇到心怀不轨的人?
这么安宁的山村,多么单纯的庄稼人,谁会起这种歪心思?恬儒又想到那包老鼠药,明明是自己偷偷拿的,大哥怎么就那么确定是假的老鼠药,就算家里的老鼠药是假的,恬儒也可以自己去街市上买啊!
难不成恬儒一直在大哥的监视中,他的一举一动大哥都一清二楚?
恬儒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个人在荒野的路上停留了好久,隐隐约约听见山下有说话的声音,村里的人也三五成群的去庙里祭神了。王玉峰把烟头扔地上,用脚踩灭,就向着山顶出发了。恬儒赶紧起了身,跟了上去。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羊皮大衣裹着,竟然感觉开始出汗了。
山地的庙里点了无数的香,有人在里面点了黄纸磕了头就赶紧逃出来。庙里烟气凝重,进去的人都捂着鼻子,出来咳嗽个不停。
恬儒大概知道这村里为什么年年收成不好了,求神保佑,却大过年的这样来折腾神,肯定不会给村民好脸色看。可惜了神高高在上,要是个会说话的人,一定会站在庙的门口骂个不停。
哎,求神拜佛,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恬儒站在庙外,看着匆匆赶来的人,这黑夜里总有人热衷于徒劳却满怀希望的人,有时候会怨恨世界对他们不公平,有时候却觉的他们就应该在这黑夜里盲目的彷徨。
王玉峰祭拜了神,就和恬儒离开了山顶。恬儒看着大哥宽厚的背,心里开始发酸。这么冷的天,大哥把羊皮大衣给了他。可是就这样一个呵护他的亲人,却又是极其可耻的人。
是大哥把一个好好的农村家庭给毁了!
“大哥,你能说说父亲是怎么出的车祸吗?我重来没听人提起过。”恬儒跟在大哥的身后,踩着他的步伐,思想去陷入到家里的乱事之中。恬儒追溯自己的记忆根源,大概这乱事之始就是父亲去世的那场车祸!从那一刻之后,王玉君出嫁,恬儒出生,金条横空出现……
“你想知道?”王玉峰突然站住,回转身拿手电筒照着恬儒的脸。
恬儒点点头。
“你想知道那个版本?”王玉峰灭了手电,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喷一声点着。那火苗靠近烟,照亮了王玉峰的一般脸。
周围的黑夜似乎已经吞噬了王玉峰的另一半脸,在火苗刚点燃烟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伴着周围莎莎的响声,扑哧一下灭掉了那个孤独的火苗。
王玉峰的脸完全被黑夜吞噬了!
恬儒听清楚了大哥的话,却感觉整个大脑跟着那个熄灭的火苗成了一片黑暗。什么叫你想知道那个版本?这种关系到父亲的生死的大事还有好多个版本吗?
王玉峰吸了几口烟没听到恬儒的回话,就开口说到,“这第一个版本,父亲是出车祸死的。”
接着王玉峰叙述。王大田活着的时候是个好吃懒做的庄稼人,一年四季靠着李惠兰在地里劳作养活一家人。李惠兰经常抱怨王大田好吃懒做,一家子的日子过的都快揭不开锅了。王大田好吃懒做是真的,但脾气也好的一塌糊涂,任凭李惠兰怎么辱骂他,他总是笑嘻嘻的,不还嘴。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日子终于是过不下去了。突然有一天王大田跳下炕,收拾了几件破衣服就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回来的时候带着好多钱。过年的时候杀了一头猪一只羊,李惠兰也是从那年开始学会了腌肉。接下来的几年,有了王玉峰和王玉君,这王大田更是春风得意,年年出门在外能挣好多钱,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
王大田出车祸那年,突然性情大变。他开始酗酒,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甚至有时整夜都不归来。李惠兰看不下去,经常骂他,他也嘻嘻的笑着,不还嘴。
直到有一天晚上,李惠兰从王大田的裤兜里发现一个女子的内裤,她哭天抢地拍打王大田。这天的王大田并没有喝酒,却一反往常,将李惠兰推倒在地上,还上去闪了她一耳光。
然后王大田开车出了村,没走多远,就一头栽进了石沟,当场失了性命。
恬儒感觉像是听了一个渣男变形成功后又重现原形的故事,或者是穷则坚富则淫的凄美爱情故事。
“那下一个版本呢?”恬儒对第一个版本没有什么深刻的感受,这身穷志坚加一个违背富贵不能淫的故事,与他想知道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那个女人的内裤倒是个重要的线索。不过这都是恬儒出生三年前的事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关系。
“这第二个版本是父亲他还活着!”王玉峰又抽了一根烟,没有点火,直接用上一个烟头将它吸着。那烟头的星红,吸引着恬儒全部的记忆。
“还活着?”恬儒再也不能看着那烟头的星红,感觉整个脑袋嗡的一声,一连窜的事浮现在脑海中。如果父亲还活着,那么恬儒的生世就可以解释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照亮恬儒生世的同时,也是一个惊天的震动。一个死了的人如何又能活着,那死了的目的是什么?
王玉峰深吸了两口烟,继续说道,“父亲下葬三个月后,就被盗墓的盗了。人们猜测父亲生前挣了好多钱,死了也该陪葬了许多。可是盗墓的人打开棺材一看,是空的。所以人们猜测,父亲生前挣的钱不干净,怕蹲监狱,就弄了个假死糊弄人。”
恬儒觉的这个说法比较可信,父亲没有死,他才能出生,那老妈那晚急促的呼吸也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解释了。恬儒感到了心底的喜悦,不管父亲是怎么样的人,挣的钱有多么不干净,这些都可以接受。
因为恬儒找到自己存在根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对!这大哥的语气不对!怎么教人们猜测呢?这父亲死的时候打个已经成年了啊,这丧葬之事理应他来主持,他怎么会不知道父亲是真死还是假死?
“这第三个版本,我不能说,但你已经有你的判断,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王玉峰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熄灭,“但大哥真的不希望你知道!”
恬儒的眼前没了那烟头的星红,不知道该将眼睛放在哪里。他多么希望大哥重新点上一根烟,活着给他来一根也不是不可以。他需要平复自己大脑无数的冲击波。
什么叫真的不希望我知道?恬儒无数次的默念这句话,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得到一点好消息,就突然出现了第三个版本。
他并不想听这第三个版本,他怕这世界最后的一点星红再也亮不起来了。
可是,黑夜总是充斥着无尽欲望和绝望!
“你说吧,我必须知道!”恬儒看着周围的黑暗,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加一个必须。
“我真的不希望你知道!”王玉峰话音里没有夹杂一丝的感情,可是恬儒听来却异常的冰冷。
“我必须知道!”恬儒加重了语气,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为何如此的坚决?难道弄清楚自己的生世还不够吗?
“你一旦知道真象,我们兄弟之间就结了永远的疙瘩,此生此世再也回不到现在!”王玉峰一字一句,充满了悲伤。
恬儒听到大哥这么说,就更加止不住的想知道真相了。这么多年来,是他搅乱了这个家,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早就有了不可愈合的裂缝。
恬儒恨大哥,虽然知道大哥把他视为最疼爱的人!
“这也许是天意,此时此地,也许是最适合告诉你真相了。其实……”王玉峰想接着说,突然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一股浓烈的烟味冲来,恬儒歪了歪头。
“其实,父亲是被我杀害死的!”王玉峰停了一会,喘了几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恬儒听着这话,脑袋嗡的一声,又成了一片黑暗,和周围的黑暗汇成一片死寂,令他喘不上气来。
“你害死的,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害死我们的父亲!”恬儒发了疯似的想在脑海中和现实中找到一点点亮的光,可是这死寂就像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没有一点点的希望。
“不对,就算你害死的,那棺材也不能空着啊,父亲肯定还活着!”恬儒要坚定自己的想法,因为只有父亲活着,他的身世才能说的明白,老妈的那些苟且之事也才能说的明白,也才能有一个凌驾于大哥之上的男人来维持这个破乱的家。
“他不配睡在棺材里,我一块一块的吃掉他都不解恨,我将他喂狗,喂猪!”王玉峰站了起来,怒火冲天。
恬儒颤抖了,为眼前这无尽的黑夜颤抖,为黑夜里这个残忍而无耻的男人颤抖。他恨自己身子单弱,他恨自己手上没有握着一把刀,不然,他一定会扑上去,结束掉这个不忠不孝不伦不类的畜生!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恬儒的愤怒转化成无边无际的懦弱,他哭了,在黑夜里,泪水表现不出他任何的绝望。
“他打了老妈,就该死……”王玉峰转身抱住恬儒。
恬儒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天呐,就因为闪了老妈一个耳光,至于将他害死,再碎尸。难道,难道大哥真的和老妈有传言那般。
难道大哥是因为亲情和恋情的双重极端,才导致他下如此变态的非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