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老鼠药
恬儒红肿着脸,跳下炕来,跑到院里的枣树下,哗哗的撒了憋了一晚上的尿。他望着光脱脱的树枝,打了一个寒颤。
“狗赖,就不怕冻死你!”李惠兰脸上千沟万壑,但那两行泪像更深的印记,在阳光下闪着光。
恬儒又打了一个颤,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他踩着冻得坚实的蔬菜地,感觉到这年冬天的残酷。
王肖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
恬儒低头看了看,又懵逼的看了一眼王肖。这个憨实的家伙倒能想的开,还敢在如此沉重的气氛下发出笑声。
李惠兰戳了戳王肖,“都十六岁了,一个光子身子到处跑,一个长成这副不懂事的模样,哎,我的命都要栽你们手上了!”
恬儒吐了吐舌头,赶紧把衣服穿好。刚才的一阵将他冷彻底弄醒了。他要有一个计划,一个将家里矛盾彻底解决的计划。
恬儒本以为小丽嫂子会闹腾,却没想到这个看不穿的女人第二天就去了县城。眼不见为净,花枝招展的嫂子也许根本不把土里土气的大哥放在眼里。她的生气大概只是失去理智的一瞬间,等时间抹平了情绪,对这个乱七八糟的家庭早就失去了伦理评判的价值她,又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恬儒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终于在柜子的最深处找到了一盒老鼠药。
他要像毒死老鼠那样毒死大哥!
这天,天气格外的明朗,站在太阳下都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热。恬儒绕着枣树转了两圈,就看见大哥王玉峰牵着一只羊进来了。
王玉峰将羊拴在树上,然后对着恬儒说到,“狗赖,我去牵头猪,你把羊看好了,不要让它跑了!”
恬儒看了看时间,大概是上午的11点。如果大哥12点动手杀猪杀羊,估计到下午4点钟就杀完了。
这可不行!恬儒看着大哥出了院子,又去大门望着他走远了,就转身回来把羊身上的绳子解了。这羊估计是知道要杀它了,拼命的朝远处跑了。恬儒又怕这羊跑不远,捡了几块石头,赶了一番。
王玉峰回来后,来不及训斥恬儒,就跑着去抓那只羊了,这一耽搁,就到了下午的2点钟。恬儒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那就得看造化了。
恬儒盯着大哥将羊放了血,挂在枣树上后,又将猪放了血。手法之娴熟,一点都变。看着那些血流了一院子,恬儒的心更加坚定了。
因为只有流了血,一家才能吃上羊肉馅的饺子;因为只有流了血,李惠兰才能腌上来年的猪肉;也因为流了血,才能彻底的平复这一家子跌宕起伏的命数。
王玉峰的拿着恬儒拿回家的那把新刀,准确的插到肉和骨头的缝里,然后将猪肉一片一片的刮下来,在肉墩上切成方块,最后装到坛子里去。
天渐渐暗下来,恬儒在院子里都能闻到家里的饭香。
终于,院灯亮起来了,王玉峰在院子里生了一轮火,继续干活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狗赖,给你哥把饭端出去!”李惠兰在家里大声叫到。
狗赖赶紧去屋里,却发现大姐王玉君已经将饭碗端了起来了。
“给我!”恬儒上去猛一夺,碗掉地上了。
“你抢什么啊,谁端不是端啊!”王玉君生气的囔到,然后弯腰去整理倒掉的面条和破成几瓣的碗。
恬儒端起了另外一碗面条,临出门的时候将早已握在手心的老鼠药倒进碗里,然后赶紧拿筷子搅了搅。
王玉峰停下手中的活,把手洗净,然后端起了那碗面,轻轻的闻了闻。他张开口,呲啦一下,一口面就吸进去了。
恬儒眼睁睁的看着,突然眼泪就下来了。
是什么非的逼着他亲手去害死大哥?虽说这么多年,没有感到大哥一丝丝的庇护,可这个家还是靠他来打理着一切。如果大哥不是大哥,而是一个父亲,那应该也是一个严厉的好父亲。
长兄如父,为何就走到了这个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