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月色
狗赖睡在炕上，却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轻易的入眠。他小小的意识里，都是那光子身子的男女的对话以及那光溜溜在灯光下异常显眼的皮肤。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快快的睡着，这样就能够梦到那个屡屡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女子。可翻来覆去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他纠结的不是梦中女子，而是那晚发生在自己家的炕上的事。
最后，狗赖看见王玉峰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他吓的赶紧睁了眼，才发现屋里黑洞洞的一片。胖子翻了一下身，似乎朝天仰睡，然后就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狗赖奇怪，这小孩也能打呼噜？
那晚的呼噜声明显要比胖子的响的多。狗赖侧了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同学们，主意一下。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为了让你们有一个非常愉快的暑假，老师们开会决定，给这个期末考试能拿到好成绩的同学给予丰厚的奖励。奖励如下，前五名每人每人一部复读机，进步5名以上者也奖励一个笔记本，特别说明一下，狗赖同学刚来我们学校，只要考试成绩不是倒数第一，也奖励一个笔记本。”
全班同学听到女老师的特别说明后竟然哄堂大笑。“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哈哈哈……”
狗赖抬头看了看男恶鬼那张圆脸，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他躲在书本后，骂了男恶鬼一句。
“安静！同学们不要笑。狗赖同学这个学期基本没有上课，大家要多关心，多帮助狗赖同学。当然，你们也要好好学，要是考的成绩还不如狗赖，那还有脸再坐到这个教室里来吗？”
教室里一片安静。
“老师，我想跟狗赖坐同桌，我可以帮助他学习！”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源头。狗赖偷偷的将头探出书本，看见杨莉站立在她的座位上，认真的看着男恶鬼。
男恶鬼同意了，还当着全班的同学夸杨莉不仅学习好，还乐于帮助同学。男恶鬼又走到狗赖的身边，劝他收敛他的赖皮行为，好好的跟着杨莉同学学习。
狗赖看见杨莉对她笑，翻了个白眼，“哼，不就是学习好么，有什么了不起！”狗赖又似乎想到什么，“难道她还惦记那两个蛋！”狗赖仿佛又闻到那股骚臭味，忍不住看看胖子。
妈的，那家伙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杨莉。仿佛在说，丫的，休想勾搭狗赖，他还要跟老子去祸害李家沟勒。
杨莉和狗赖坐了同桌，狗赖从此摆脱了一个人坐的尴尬。加上小小的年纪里刚刚开始懵懂男女之事，狗赖也非常欢喜跟一个女同学坐到一起。
虽然狗赖不得不承认，那丫的真的很丑。除了学习好，那里都是毛病。
杨莉总是认认真真的学习，把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完成后，还总是自己给自己增加任务。狗赖想跟她说话，她却不理他，一遍一遍读着课文，一遍一遍写着生词，一遍一遍计算着那些数学题。狗赖无聊，也假意的翻翻书，觉得白黑相间的书页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就撕着书页玩，也拿着小刀在桌子上刻，有时就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丫的，你有没有觉得女生不穿衣服会很好看！”狗赖贴着杨莉的耳朵悄悄的说，他整天无所事事，不禁又想起那夜看到的皎洁如月光的皮肤。
“没有啊，我妈说，女孩子不能光着身子，不然会被大人们笑话的。”杨莉写生词，随口就回答了狗赖的问题。
“不是吧，女生的皮肤很白，露出来才好看。”狗赖还没有从脑海中的画面挣脱出来，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觉得天花板白的太假，低头看杨莉掉着半拉的鼻涕，终于回到现实中来。
“哪有，你看看，这很白吗？”杨莉搂起衣袖，露出了胳膊肘，黑黑的一片，杨莉拿手抠了一下，掉下几个小黑渣。
“你也太脏了吧，也不洗洗！”狗赖鄙夷的看着杨莉。
“我一个月回家一次，等回去了我妈会给我洗。”杨莉害羞的将袖子连下来，遮住了胳膊肘。
“你不是李家沟的。”
“不是，我住在外婆家。我妈同时生了我和妹妹，今年我妈去县城打工了，妹妹在奶奶家住，我被送到了外婆家。”
“哦，那暑假你也不回去了？”
“回呀，我妈给县城的高中食堂做饭，也放暑假。你赶紧背这首诗吧，期末考试肯定会考。”
啥诗？狗赖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将自己的书翻到那一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月光皎洁，洒在了床前。狗赖想到了天空的月亮，那洁白如玉，让人有一种捧在手心拥在怀里的向往。
“丫的，我们今天晚上去看月亮如何？”狗赖将书合上，歪着身子，他看见丫的正在写那个月字。
“好啊”
七月的晚上来的很迟很迟，吃过晚饭，洗过脸，围着旗台转了好几圈，天边还是一片白。两个小人坐在旗台上，看鲜艳的红旗随风飘扬。
那只大黄猫追着一根羽毛玩了很久，最后也蹲在了旗台上。杨莉轻轻的抚摸大黄猫，大黄猫也乖，索性舒展了身子，躺在了旗台上。
天边渐渐暗了，又渐渐亮了。天空开始闪现零零散散的星光时，月亮终于滑出了头顶。
“看，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杨莉站起来，指着远处的山顶大叫起来。
那只大黄猫似乎被吓到了，咕噜一下翻身坐起来，抬头向着杨莉叫了两声。它似乎觉的那丫的太大惊小怪了，就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抱着杨莉的裤腿玩耍起来。
“我妈说，月亮就是她，不管我到了那里，她都会永远保护着我。”杨莉对狗赖说，她已经两个多月没看见她妈妈了，好想她，学校一放假，她就能见到妈妈了。
狗赖听着杨莉这么说，不禁也想起老妈。当时说好一星期就让他回家一次，这都两个星期了，大哥王玉峰那个王八羔子也没来接他。他肯定是忘了他了，或者就是根本不想让他回去。
狗赖想起老妈的腌肉，这破学校的食堂连块肉都没有，整天米啊面，响起来就恶心。
月色笼罩下来，整个地面像披了一层霜。原来诗里说的是真的。狗赖看着杨莉白白的脸上也像裹了一层霜，她的刘海在风中飘摇，淡淡的头发的香气入得鼻来，竟然那般好闻。
办公室的门开了，女恶鬼站在门上扯着嗓子喊，该睡觉了。院子里停留的几个学生吵吵着向宿舍走去，似乎是玩游戏输的不服气，约定明天再来玩。
大黄猫听着响动，一溜烟跑开了，在月光下，像只幽灵。
杨莉跳下旗台，迎着月色渐渐的隐没黑暗里，留下狗赖一个人站在旗台上盯着月亮发呆。月亮上面隐隐约约有一些痕迹。那是嫦娥住的房子吧，狗赖想着。
她会不会在月亮上光子身子呢？
狗赖又觉的月亮上只有嫦娥一个，要光子身子，那也得两个人才对。如果月亮上真有房子，又有嫦娥，为何不再安排一个男人去住？
月色下，也许是无穷无尽的孤独。月亮上的嫦娥是这样，月色下的狗赖也是这样。一个小孩的仰望，充满世俗和纯真的仰望，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黑暗，却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