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了,真的不懂了。就在她明明已经感觉到原本的那份生疏如隔了纱的水雾,飘渺不见了踪影时,如今这份让她忐忑的生疏重又出现了。
可是身前的男子,神色如常,低垂着首站在那不言不语,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好半晌,芸凌似乎明白了过来,放开了声音大笑起来,笑得直蹲在了地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想,是自己爱的太过急切了吧,所以就连在病中也会产生这种她一厢情愿他对她好的幻觉。
可是那样的幻觉,她倒宁愿相信是真的,自欺欺人总好过现在这般的失落吧。
她说:“若你想离开,你便离开吧。”
她决定放开他。
彼时,芸凌已病愈了半月之久,而瞿堰离开也有一月之久,与姜国的战事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探子传来的消息总是惹得皇上忧心忡忡。
不是八卦阵破了,我军损失惨重,便是又失了城池,敌军越发地靠近京城了。
瞿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除了战况,还有八卦阵一事。皇帝召来了芸凌,让她细细地看,信中所说,八卦阵如此轻易被敌军破解,是破解图被盗,而偷盗者就是身边之人,瞿堰所怀疑的人,正是芸凌身边的玉儿。
瞿堰说起玉儿来将军府的夜晚,他听了芸凌的事便急急地离开了将军府,一时没在意玉儿的动向,可那会子他书房是未设防的。
书房里,藏了破八卦阵的一半图纸,而另一半的图纸在芸凌的云华宫。
除玉儿,便不作他想。
芸凌见得信,就急着跑回了云华宫,她不想瞿堰的怀疑是对的,可是当她打开暗格时,里面已没了图纸的踪影,空荡荡地像在昭示着什么。
她绝望地倒坐在地上,埋首大哭,像是排泄心底压抑的情感,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也许是对玉儿的背叛,或者是对付清然的离开,又或者是其他她不愿去相信的事实。
是一双手稳稳地落在了芸凌的肩头,他说:“哭解决不了问题!”
此人正是付清然,他没有走,他看着芸凌,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芸凌红肿着双眼看着他,却哭得更厉害了,她不断地呓语着:“你为甚不走,为什么不走……”那模样像是有种绝望苏醒了一般,让她不得不正视。
皇宫。十月。
燃眉之战,梦一场。
三个月的时日,姜国的军队轻易将芸凌所布置的五行八卦阵破解,直入京城,如今已是兵临城下,百姓们早已在听闻敌军要杀入京城时离开了,只剩下城内满地狼藉,一片萧条的模样。
皇宫上下原本也是乱成了一团,若不是见着出逃的宫人活生生死在兵卫的长枪下,他们也会如街市上的百姓逃的逃,跑的跑,徒留寂寥。
此时瞿堰失踪已有一月有余,至今,依旧音讯全无,像是突然消失于世间,甚至有传瞿堰已投靠了敌军,只等皇城一攻破,向敌军邀功领赏。
至此,皇帝决定放弃京城,从地宫逃出敌军的包围圈。
芸凌一面哭泣,一面对着付清然说着皇室家族全盘出逃的计划。她说出这些,只是也把他算作了皇家一份子。她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直直地看向了付清然,似要看进他眼底去探个究竟,然而她从他的眼里除了看见了焦虑,无措,还有遮都遮不住的闪躲神色。
芸凌就哭得更厉害了,泪水一滴滴落下来,而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像隔了层纱,隔了层雾,看不清楚了。她想,真的要结束了,真的要结束了。
深夜,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斗,有乌鸦的叫声穿行而过,呀呀呀地叫得人心寒。
皇宫中,一女子一身平常的打扮,提了一盏忽明忽暗的宫灯,穿行在花园亭廊里,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付清然。
他们正往地宫入口处行进。
突然,皇城上方出现了漫天血红的火光,混合了兵戎相见的器械声,还有士兵们奋勇杀敌的厮杀声。
芸凌惊得顿住了前进的脚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看向远处,晶莹的泪水盈满了眼眸,她转过身看着付清然,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付清然却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焦急地说道:“我们赶紧去地宫!”
以前她频频去牵他的手,都被他不着痕迹地拒绝了,如今,他竟主动上前来牵她的手,原来当真她从没在他心底存在过,若说有过存在,存在的大概也就她的价值吧,一个可以得到八卦破解图的价值,一个可以左右上战场将领情绪的价值,一个足以毁掉一个国家的价值。
如此大的分量,他自然是不敢怠慢了她,自然要用他一早就安排的计划,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获得她的信任,她的爱恋,她的飞蛾扑火,那样才足以助玉儿盗得五行八卦破解图,足以瓦解那个对她一心爱恋的瞿堰的意志力,左右一个大将军应战的情绪,使其难以在战场上发挥如常,自是军威难以树立,便是兵败如山倒。
芸凌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直直地看向付清然:“怕是掌握我们的行踪才是你姜国二皇子的目的吧!”
她说的直接,恶狠狠的模样,可眼泪却一直一直地不停地流下来。她是多么得不愿去相信瞿堰心中所说的,他说:“你身边的付清然是姜国的二皇子。”
瞿堰第一次见付清然便是熟悉之感,到了战场上,见得了敌军将领,即姜国大皇子,方才醒悟过来。
芸凌本是不愿去信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细细地观察他的举动,偷偷地跟踪了他,才发现了他举止的异常。
付清然愕然地看着芸凌,直到从四面匆匆跑出握有兵刃刀剑的卫兵,方才恍悟一般,他带着满脸的愤恨盯着芸凌,死死地拽紧了她的手腕,直捏得她生疼:“你算计我!连你也算计我!”
芸凌就哭得更厉害了,可还是倔强地抬起了头,迎上了他的目光:“是,是我算计了你!可是我曾给过你机会,让你走的,可是你却留在了皇宫,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今日将我们赶尽杀绝!”
付清然突然放开了芸凌的手,大笑起来:“都说芸凌公主聪慧过人,的确不假,可你到底是女子,我一招欲擒故纵,就让你对我纠缠至此。今时今日你将我抓了又如何,我皇兄还是会带了三万大军杀进皇城,你们终究会灭亡!”
“可是你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说话的正是从卫兵中走出的一身戎装的瞿堰。
付清然瞬时呆住,笑容僵硬在脸上。
其实瞿堰并没有失踪,他只是给敌军一个假象,他还是在暗中指挥兵力,又上北方调动了北锛军前来助阵,为的就是这最后一战。而芸凌是知晓这一切的,也配合了瞿堰的计划,演了这一出请君入瓮的戏。而她刚刚所见的漫天火光,听到的厮杀声,全是瞿堰所带领的军队,趁敌军不备,将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敌军损失惨重,皇城脱困解围。
而她,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而罔顾了国家的利益,可是她依旧帮了他,助他逃亡。
自此,两人相隔天涯。
姜国。一月。
岁暮天寒,心彻骨。
姜国二皇子的大喜之日,宫中上下一派热闹,自开战以来已有好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他已是喝得半醉,跌跌撞撞地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了新房。红烛高照,喜字满贴,就连床榻上都是喜艳艳的红色,他走近了新娘,在喜娘的示意下,拿了秤杆挑起了新娘的红盖头,一双秋水盈盈的翦水双瞳映入眼帘。
他看得呆了,这双眼睛有多少时日进入他的梦中,日日夜夜陪伴着他,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着了魔,所以才会寻了个与她有着相似眉目的女子娶为妻。
他有时候会觉得好笑,原来他当初的那招“欲擒故纵”,套牢的岂止是她一人。
他总喜欢着了素色的衣衫,施了淡淡的妆容,扮作倾城佳人,唱一曲曲她听过的戏曲,可是以前熟稔自如的戏曲,到如今,唱着,便觉哽咽,嗓子处生涩得厉害,像是堵着千斤重的分量,压也压不下去。
就像她给他的,被他辜负了的那千斤重的情意。
他是挟持她才得以逃离了皇宫。竹林里,她双眼红肿地看着他,似是看陌生人般:“你走吧!”他多想上前告诉她,其实他留在了皇宫,并非为了赶尽杀绝,只是他舍不得她。他也想告诉她赶着去地宫离开皇宫,是决定了带着她离开,远走天涯,远离纷扰。
可是他没勇气去说,在她知道他设计了所有一切的前提下,说出这些他心底的话。
就像当初自己对她懵然而生的爱意,为了计划的实现,他依旧拼命地忍着,不去想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对她淡漠如初,怕一不小心泄露了心意,满盘皆输。
可是如今,他何曾不是输得彻底呢?
白玉笛之梦缘
一
风乍起,搅碎一池春水。山依旧,自古华山独路。
华山第一弟子白玉燕便是我,其实我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女人的名字。但更让我纳闷的是我不再是我,而是由一个21世纪的太极高手吴风来到了看似宋朝的平行历史空间。
在这里,我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有我尊敬的师傅,有我敬爱的师娘,更有一起学艺的众位师弟。当然,还有我爱的以及爱我的小师妹林梦菲。
这支白玉笛便是梦菲送我的定情信物,她说是数百年前华山第一女侠的珍爱之物,但不知为何自与魔教一战后她便不知所踪,只留下这支玉笛去诉说那位女侠曾经的光辉。于是,我随身携带着这把玉笛游历天下,当然也在执行师傅交给我的暗杀任务。
师傅是个开明的掌门,魔教里未必全是魔头,但凡是魔头必定功法奇异,手段狠辣。因此我的暗杀提议也得到了师傅的准许,这次的目标是魔教的圣女兰蓉。名字很美,可是心若蛇蝎般歹毒。峨眉的一个道姑因在路上对她的恶行不满,呵斥于她,便被她的左右护法奸杀碎尸,命令正是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的。整个过程把路边茶摊的摊主吓得屁滚尿流,当众疯掉,这则消息是十七岁的兰蓉故意放出去的。
我不知道消息的真假,但是我知道的是人不可以这样禽兽,杀完人后还向人说是我杀的。也许,这则消息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而我则是所谓的猎物。
二
玄阴山,终年日光晦暗,传说是山上的邪魔所为。但我得知,这是魔教的秘密祭坛。不知兰蓉为何来这,我一路隐匿尾随,伺机一击必杀。但我更想知道,她为何不去总坛,而来到这里。苍戮洞——行杀河——神魔祭坛。
我甫进祭坛大殿,隐匿在一尊石像后面,忽然间,灯火辉煌。兰蓉拍着手笑吟吟的走了出来,身边只有五个长老。
跟够了没?
够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一点我很奇怪。
奥?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你身上的白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