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高平作家丛书:高平之战
23870200000004

第4章

花蝴蝶得意了,张着大口喊:“你射啊!我把你个龟孙子,你咋不射了?老子可要吃你家妹子的豆腐了。”

花蝴蝶的脏爪子撕开英子的领口,就要把黑手伸向姑娘洁白的胸脯。

英子的身体虽然着了穴位,还能够说话,她哭着喊:“哥哥你快射啊,妹子情愿死了算了。”

英子是烈性的女子,虽然不是金枝玉叶,也是大家闺秀,岂容一个泼皮无赖染指?

军官的黑脸气得通红,手里弓箭一直颤抖,就是射不出去。

十指连心啊,万一误伤了自己的妹子可不得了!

这个时候,赵匡胤骑着骡子赶上来了。二话没说夺过军官手里的弓箭,瞄也没瞄就对着敌楼就射了出去。那箭头的力道太大了,速度太快了,快得花蝴蝶的嘴巴还没有合上,箭头就从他的嘴巴里穿透出去,把花蝴蝶的脑袋一箭钉在了城墙上。

军官见妹子无恙了,取下横担在马背上的镏金锤,合起来在空中抡了几个圈子,撒手奔寨门砸去,“哐当!”木制寨门被砸了个四分五裂。

军兵们一声呐喊,拍马冲进大寨。花蝴蝶手下的喽啰对付良家妇女还行,哪里是这些虎狼士兵的对手,恨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不敢应战,撒丫子就跑,可两条腿的喽啰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十来个喽啰被切西瓜一样,一个个身首异处。军官更是杀红了眼睛,逮谁杀谁。

痞子们欺负老百姓在行,就怕玩命的军士。长年在马背上砍砍杀杀的士兵们,收拾起这些地皮无赖,像猛张飞吃豆芽一般──小菜一碟呀!

赵匡胤纵身从寨外跳上了敌楼,打算解开英子姑娘的穴道。

可跃到英子姑娘的身边,一看姑娘被点中的穴位,赵匡胤不能动手了。

赵匡胤不会解穴吗?

不是。赵匡胤苦读兵书多拜高师,是个杂学家,区区这样的点穴手法是难不住赵匡胤的。只是要解开姑娘的穴道,就必须去点姑娘的乳泉穴,这乳泉穴在什么位置?

不说大家也知道。

好个鬼精的赵匡胤,“啪”的截断一支弓箭,把箭头扔了,把带羽毛的箭尾也给扔了,用箭杆代手,解开了姑娘的被控制的穴道。

被解开穴道的英子姑娘,不先谢救命恩人,而是拣起地上的一把弯刀,对着花蝴蝶的尸首就是一刀!

这一刀仇恨可大着去了,只见刀光去处,花蝴蝶的脖子被一斩两段,身体歪倒在了一边,头颅被箭杆当钉子,挂在了城墙上。

英子姑娘这才转过身来,美目望着赵匡胤,久久地看着,万般柔情在其中……

这时军官跑到敌楼上,抱拳拜谢赵匡胤:

“大恩未报又添新恩,这叫俺们怎样报答才是?”

赵匡胤还未答话,山下跑来一匹快马,马上的军校远远的就喊上了:“高元帅有令,有请赵匡胤将军到山寨叙话。”

赵匡胤愣了,我不认识什么高元帅啊,是谁请我?请我到哪里去?

军官呵呵笑道:“恩公有所不知,得知恩公到了高平,我已遣快马前往老马岭大寨通知家父了。”

赵匡胤又一惊:“你究竟是何人?”

军官答:“我乃老马岭高老鹞的长子高怀德是也。又拉过红衫姑娘,这是俺的妹子高怀英,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小弟高怀亮,现在军中带着一队少年军呢。”

哎呀!

赵匡胤本来是要取高老鹞的人头的,却先与高老鹞的儿子结成了朋友。赵匡胤转念一想:也罢,正好借此机会进入老马岭山寨。

(7)

一行人往西五十里,到了老马岭。山寨上号角齐鸣,礼炮震天。寨门打开了,一列步兵手持兵器跑出来,间隔一米左右分立两边。接着一队骑兵跑出来,也是左右分列站在两边,号炮响毕,老将军高老鹞亲自迎出了寨门。

高怀英喊着爹爹跑过去,咬着高老鹞的耳朵,把花蝴蝶作孽、赵匡胤搭救,如此这般快速禀报了,高老鹞是喜形于色。

赵匡胤一撩衣袍要行大礼。高老鹞上前一把托住:“少主人要羞煞老夫也!”高老鹞看着虎背熊腰的赵匡胤,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嗯,像我那恩公赵弘殷!

他引导着赵匡胤走入山寨:“少主人一路鞍马劳顿,待老夫为您接风洗尘。”

当下山寨里是杀猪宰羊款待赵匡胤。

赵匡胤来到老马岭,没有兵戎相见,反而好酒大肉吃喝上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老鹞问到:“令尊大人我那恩公可好?”

赵匡胤这几日没逮着一顿饱饭,拿着一扇烤羊排正大嚼大咽呢,说:“好得很,好得很。”

高怀英瞅着赵匡胤直乐,乐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男人那种狼吞虎咽的吃相呗。

高老鹞关切地看了一眼高怀英,又问赵匡胤:“少主人今年多大年岁,可曾婚配?”

赵匡胤答:“侄儿今年二十有三,未曾婚配。”赵匡胤多会说话呀,一下子由少主人变成了侄儿,立马给高老鹞的辈分长了一辈。

高老鹞心中高兴啊。到底是大将军府的少将军,说话就是与常人不一样。

老将军又问:“贤侄英杰,府邸富足,为何还不迎娶家眷啊?”

赵匡胤放下吃完的烤羊排说:“国家破碎,黎民涂炭,匡胤怎敢置国家于不顾,偷享个人安乐。”

赵匡胤语惊四座。此话一出,高老鹞心道,赵匡胤年岁不大,怎有如此大志?再细看赵匡胤,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耳张风,不怒自威,一副帝王之相!

高老鹞令喽啰去取那熟铜棍来看,一个喽啰竟然踉跄了几步,那棍子太沉了,他拿不动。

高老鹞高兴的大喊:“换大碗酒,今夜我要与贤侄一醉方休。”

赵匡胤起身连连敬高怀德、高怀亮弟兄三碗,礼数周全得很。

高老鹞几碗酒下肚,对赵匡胤是越看越爱,伸手招呼赵匡胤坐在自己身旁:“贤侄啊,我在老马岭上布置了八千子弟兵,你是如何过来的,莫非会飞不成?”

高老鹞没提郭威大军攻打老马岭的事情。赵弘殷是四朝老将,眼下肯定在郭皇帝的帐下听令,高老鹞不想撕破这层窗户纸。

赵匡胤答:“小侄是翻越了廉颇岭到此。”

“什么?你竟然一个人翻越了那飞鸟也难过的廉颇岭?”

赵匡胤说:“然。”

高老鹞想都没去想过有人能够翻越廉颇岭!

高老鹞心说,这赵匡胤如果是个统兵打仗的将军,吾命休矣。他自言自语地说:“山高路险、悬崖峭壁,居然……”

高老鹞又说道:“天意?莫非是天意!”

莫非是老天专门给他送来个佳婿!

高老鹞未曾报答过赵弘殷,欠人赵家的人情啊。如今看赵匡胤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与女儿的年龄相仿,自然动了心思。

他盯着赵匡胤说:“小女怀英年方十八,未曾许人,如果贤侄不嫌弃的话,让她为你做妾如何?”

高老鹞此言一出,语惊四座。这也太唐突了。

高怀英责怪地喊了声“爹”,把脸别开,又羞涩地回头悄悄关注赵匡胤的反应。在敌楼上被花蝴蝶掳着,就要被花蝴蝶非礼的时候,是赵匡胤一箭射中了花蝴蝶,而后又是赵匡胤解了她的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确实碰到女儿家不能碰的地方,从那个时候起,高怀英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此生是非赵匡胤不嫁了。

赵匡胤当下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高老鹞会说出这话,一张红脸更是红了四方。

高老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三番两次受赵家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己又反了,又给恩公添了麻烦,说不定还遭到了牵连。现在见公子尚未婚配,不如把女儿许给了他。这高家的大恩也算有所报答了。

高老鹞是个行伍中人,平常不计较小节,看赵匡胤一表人才,胸怀大志,又见女儿对他眉目有情,心中就释然了。如今战乱四起,也顾不上三媒六婆了,他一张嘴就给“突突”出去了。

可话从嘴出的时候,还是转了些弯,担心赵匡胤会当场拒绝。

高老鹞心里想,自己是下级军官出身,能够高攀上赵老将军这样的亲家,那就非常不容易了。自己嘴上说让赵匡胤娶英子为妾,赵匡胤不是尚未婚配吗,先入为大,英子不是正房还成得了偏房吗?!

高老鹞又想,即便将来老将军再给赵匡胤门当户对地续一个大户人家,女儿跟了赵匡胤也算是有正经的归宿了,远比在山寨打打杀杀的强。毕竟提着自己的脑袋在马上征战,不是女儿家的事啊。

赵匡胤低着头,没言语。

赵匡胤没法言语。要说英子姑娘配自己,那是没说的,他愿意。家里那个没有同房的媳妇也好糊弄,山高路远的,高老鹞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见。可皇帝的公主怎么办?娶了高怀英带回去,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诛灭九族的,连父母弟妹姑表姨表一大家族都得人头落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老鹞也没有再逼问赵匡胤,这婚姻大事,总得让人家想想吧。于是高老鹞换了个话题:“贤侄此番到我山寨有何来意啊?”

赵匡胤还在沉思怎样回答高老鹞的提婚呢,被高老鹞扭转话题这么一问,话没经脑子就从口里说出来了:“是来取你项上人头来的!”

话一出口就炸了窝。赵匡胤心说,坏了,我怎么就说出来了!于是赶紧改口:“不是,是……来借你的项上人头的。”

这也不对!

军兵们一听此言,“哗啦”一声亮出兵器,把桌子团团围住了。

高怀亮年少气盛,更是首当其冲,他隔着桌子一把就揪住了赵匡胤:“敢情你是周军的探子!”

高怀亮要把赵匡胤当场拿下。

(8)

高怀英急了:“住手!他……是瞎说的。”

高怀英的胳膊肘已经向外掰了。

高怀英在家排行老二,是姐姐,高怀亮是弟弟,他得听姐姐的,只好松开了赵匡胤的领子。

高老鹞呵斥高怀亮说:“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不动一点头脑,赵公子是什么人?是咱们家的恩人。没有赵老将军就没了你爹我,没了你爹我,哪来的你们几个小王八蛋。如今恩人单骑来到咱们山寨,不要说要了为父的人头,就是要了咱们的山寨,那,也得给。”

高老鹞老到得很,根本不怪罪赵匡胤说错了话。这话要让常人听到,非感动得当场跪下不可。

赵匡胤心说,事到如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这样了。

他站了起来:“侄儿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借伯父的项上人头一用。”

什么?

有借钱的借粮的甚至也有借老婆的,听说过有借人头的吗!

高怀德那么敦厚脾气的一个人,也忍不住了,照着赵匡胤一拳就打了过去。高怀亮见大哥动了手,桌子底下的脚就踢上了。

赵匡胤一闪,跳到了空旷的地方。

这打架最怕群殴,一拥而上抻鼻子拽耳朵的,有劲也使不上,何况还是出身武林世家的高氏兄弟。跳到明处打架有一个好处,你俩打一个已经不公平了,总不能一窝蜂都上吧。

果然只有高怀德、高怀亮与赵匡胤打上了。

连着吃了四个猪手两扇羊排的赵匡胤现在有劲了。他左挡右攻与俩兄弟打了几百个回合,硬是难分胜负。高怀亮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出言不逊的大个子,他见久战赵匡胤不下,取了自己的单刀照着赵匡胤就砍。高怀德也取了镏金锤,照着赵匡胤就砸。赵匡胤不能客气了,也拿了自己的熟铜棍上下飞舞,那熟铜棍在赵匡胤的手里舞得是遍地生花,水都泼不进去。

高怀德见赵匡胤武艺高强,没有机会取胜不说,还让赵匡胤占了上风,他吆喝了一声高怀亮,让高怀亮的单刀取赵匡胤的下三路,他自己的镏金锤专砸赵匡胤的上三路。

高怀德的家伙我们刚才已经见到了,一锤出去就碎了山寨的大门,分量自然不轻。高怀德扬长避短专取赵匡胤的上三路,抡得是嗖嗖的。

高怀亮的单刀是一柄弯月西域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要是让高怀亮砍着腿,连骨头也得断。赵匡胤既要防备高怀德的双锤砸着脑袋,又要提防被高怀亮砍着双腿。一时间手忙脚乱,被高氏兄弟逼得方寸大乱。

一旁的高老鹞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微笑,他笑什么?笑自己的儿子不孬啊。

俩人打一人还不孬?

赵匡胤是什么人啊,是将门虎子,俩打一个也不孬!

高怀英“嚓啦”一声抽出自己的宝剑也加入了战圈。三打人一个啊?

不是!

高怀英方才听父亲要把自己许配给心上人赵匡胤,人赵匡胤还没说不答应呢,他们兄弟俩就打上人家了。虽然赵匡胤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醉话啊,谁让你们灌了人家那么多的酒?

责任首先在你们父子,还有,你问清人家原委了吗?赵匡胤是河南人,说的是方言呢?怎么肯定就是要取爹爹的人头呢?他们肯定是听差话啦。

高怀英要救赵匡胤。

但高怀英不能明着去救赵匡胤。哦,人家要取你爹的项上人头,你做女儿反过来帮对方,这是人做的事吗?

高怀英假装帮着哥哥弟弟打赵匡胤,实际上是明保曹操暗向刘备,只要是赵匡胤危险了,高怀英就挡在了赵匡胤的前面。

高怀德的大锤抡上来了,高怀英“哎呀”一声一个踉跄,正好护住了赵匡胤。高怀德的大锤砸下去,会砸中自己妹子的身躯,高怀德只得硬生生地收回去;高怀亮也是,只要单刀快到赵匡胤的下三路了,高怀英正好转到前面了,高怀亮不能去削姐姐的腿啊,只好收回弯刀。

兄妹三人,武艺各有长处。高怀英轻功在上,这下正好派上用场。轻功打架不行,护自己的女婿没得问题。

高怀德的镏金锤砸是没有问题的,可要是在力道之中再收回来,可费老鼻子劲了。

高怀亮的单刀也是,砍出去容易,收住却难,本来要往前刺,那是姐姐呀,收吧,身体就得往回缩。

几个回合下来,不是赵匡胤手忙脚乱了,而是高氏兄弟累得满头大汗,高怀英这一掺和,赵匡胤立刻转危为安了。

赵匡胤感激高怀英啊。他现在对这个奇女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赵匡胤心想,此生有她为伴,足矣。

赵匡胤长这么大,头一次对异性产生了特别的情愫,这情愫到底是什么?是哪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一种可以和高怀英相依为命的感觉。

女人想把自己托付给可以依靠的男人,是生理现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想把自己托付给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是心理现象了。

此时,赵匡胤可以一举把兄弟俩打败,但是男人有了牵挂,手中的武器也就软了。为啥?与自己打斗的可是自己的大兄哥与小舅子啊,这熟铜棍砸上去,万一伤了他们怎么办?交代不了高怀英啊。

现在还是在拼杀吗?不是了,小孩子们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高老鹞看不下去了:“够了,都给我住手。”

高老鹞没好气地说:“贤侄,你不是要取我的人头吗?就让我先尽完地主之谊,报答了你父亲当年的不斩之恩。明天你如胜得了我手中的日月大刀,我的项上人头你就拿去好了。”

高老鹞冷冷地撂下这句话,把一干人晾在大厅,拂袖而去。

高老鹞为什么叫停?因为高老鹞已经看出自己的闺女胳膊肘往外撇了,这场打斗要是再继续下去,落败受伤的不是人家赵匡胤,是自家的儿子们了。

高老鹞的三个子女,老大憨厚老三脾气不好,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唯独这闺女心眼活泛,办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

高怀英的娘去世得早,英子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好强个性与男孩子无二,机敏程度不让须眉。怀英打小偏爱读书,特别是喜欢军事兵法,在排兵列阵上有独到的见解,是高老鹞军事决策上的左膀右臂。而且高怀英针线女红样样来得,是其父高老鹞的贴身小棉袄。只是有一样不如高老鹞的意,哪一样?任性。

高怀英拿定的主意,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不像两个男孩子,喝一声跪下就全完事了。所以,高怀英是又让高老鹞心疼又让高老鹞头疼。

高老鹞走进自己的卧房,对着老伴的画像默默无言。

按理说,这儿女婚事,是当娘的事,为娘心细呀!可高老鹞的发妻走得早,老夫妻俩感情又深,高老鹞在老伴走了以后一直没有续弦,一方面是不想对不起老伴,另一方面是放心不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