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高平作家丛书:高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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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怀英连喊了几句站住,高怀亮也不扭头,只管往下跑,急得高怀英喊高怀德说:“大哥,招呼大队快跟上!”

高怀亮根本不等高怀英他们跟上来,这些孩子们手脚并用,从后庙墙上爬进了金峰寺。

高怀英对高怀亮喊:“小弟,给敌军造成心理压力,就喊咱们是大周赵匡胤的军队。”

高怀德边跑边说:“小弟,烧完粮草以后就往南面冲,只要打得狠打得猛,就可以撕开一道口子突出去。”

高怀亮的人马冲进金峰寺,杀库兵、点粮草,火光四起。

高怀德堵住路口,阻止汉军前来救火。

高怀亮点燃粮草后,金峰寺火光冲天,熊熊的烈火照亮了半个夜空。

刘崇的军兵还没睡呢,一看见仓库着火了,大队的人马就跑来了。

高平县城离金峰寺很近,也就坡上坡下。一袋烟的工夫,救兵就来了。

高怀德大喊一声,抡着他的镏金锤就砸。

那些先来救火的汉军,都是掂着水桶来的,没带兵器。相当一部分被高怀德给砸成了肉饼。可后面带军械的军兵越涌越多,高怀德有些吃紧了。他喊着:“怀亮,你快点,烧完了没有啊?”

高怀亮四处溜达,嘴里喊:“要烧就得烧光,点着了就撤退,让人再去把火救了,等于没烧。”

刘崇亲自赶来了,急得是哇哇大叫,他对着军兵们喊:“大家分散开来,先冲进庙里救火。”

汉军中,有的围住高怀德的军兵拼杀,有的绕过他们靠近了金峰寺。

高怀英带着一群军兵守在庙墙上,不让汉军冲进金峰寺。

刘崇急了。集中兵力猛攻金峰寺。

一场血战惊悸鬼神,金峰寺的山墙都被鲜血染红了。

高怀亮看着粮草烧得差不多了,估计汉军就是现在冲进来,粮草也成了一堆灰烬了。他攀上了庙顶:“哥哥姐姐,全烧光了,你们撤吧!”

高怀德听见了,大声喊道:“大周将军赵匡胤在此!要命的赶紧闪开。”几锤抡开一条血路,冲在最前头。他一边冲杀着,一面吆喝着高怀亮的少年队跟上来。

刘崇哪里肯放,死死地咬住高怀英不放,他要抓活的,把漂亮的高怀英带回太原做自己的妃子。

高怀亮跳出庙外,挥舞着短刀断后,掩护姐姐高怀英撤退。

高怀英不肯扔下自己的弟弟,要接替高怀亮断后,高怀亮在火光中喊:“姐,你是想让咱全家都死在这里吗?快走啊!”

高怀英说:“姐在这里断后,你先走!”

高怀亮说:“你是女的啊,我怎么能够让你断后,你快走!”

高怀英说:“就不!”

高怀亮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就不呢,你要是不走我就先死给你看!”高怀亮把单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高怀英怕了,这小三可是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高怀英流着眼泪拍马去了。

高怀亮看着姐姐走远了,大喊一声:“老少爷们跟我冲啊!”

高怀亮居然带着不多的军兵来了个反冲击。

汉军本来是冲击的,突然遭到了反冲击,而且冲过来的人都在喊:“我是赵匡胤!”

汉军在白天已经领教过赵匡胤的厉害了,居然让开了一条道。

刘崇挥动宝剑,接连砍了几名军校。“前进者赏,后退者斩!”汉军又一窝蜂回冲来,团团围住了高怀亮。弯刀、宝剑一齐砍到了少年高怀亮的身上。

(35)

高怀德冲在前面突围。他这个做大哥的,总是把最危险的事情挑在自己肩上,此时此刻,高怀德必须尽快地撕开一条口子冲出去。

高怀德奋力拼杀着,他的身上溅得全是血。好不容易脱离了金峰寺,又遇上了张元徽,双方又是一场混战。黑夜中,张元徽摸着对方头上有草木灰,挥刀就砍。

为什么?

因为老马岭的这些军兵们在金峰寺里放了火,那些燃烧过的烟灰落在他们头上,头发上全是草木灰!

高怀德高怀英摸着披挂整齐的人就杀,他们自己人经过金峰寺的血战以后,头盔没了,战袍破了,披挂整齐的人肯定就是敌人。

这些披挂整齐的军兵全是骑兵,而且人数众多,特别是张元徽手中的长枪,太厉害了,不少军兵死在了他的枪下。

高怀德冲了过来,说:“张元徽休得猖狂,赵匡胤在此。”

一对镏金锤就砸来了。

张元徽横枪一托,吆喝,还真有些分量,心说这赵匡胤有两下子,不敢大意。

高怀英见张元徽武艺高强,打马也过来了,说张元徽你赶紧下马投降,饶你不死。

张元徽这个气呀。一个女人家家的,也敢出如此狂言,欲上前先杀了高怀英。可高怀德就像鬼难缠,一对镏金锤一直招呼着他的鞍前马后不放。张元徽又要躲那镏金锤,还得小心战马的马头不要碰上那铁家伙,手脚就乱了。

高怀英一声叱道:“看我打你的右手。”

“啪!”

一颗石子就中了张元徽的右手。疼得张元徽把手中的枪交到了左手。

高怀英又说:“现在打你的左手!”

“啪!”石子又中张元徽的左手。

张元徽手中的长枪“当啷”掉在了地上。

“我的妈呀,这娘们儿太厉害了!”张元徽俩手搂着马脖子。

逃了。

张元徽能不跑吗?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手中的箭,说射谁的左胳膊,那就射不到他的右胳膊上。现在这个女将居然说射自己的左手就射自己的左手,了不得呀!自己射樊爱能与何徽,那是在白天,女将可是在黑夜。

张元徽心想,亏自己长得一表人才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定是那女将起了爱慕之心,她如把这石头子换成弓箭,自己的小命早没了。

张元徽跑了,老马岭的军兵们终于杀出了重围。可八千子弟兵,到了泽州一清点,只剩下八百了。

回到泽州。高怀英失声痛哭,根本不理赶来安慰她的赵匡胤。

赵匡胤左哄不行右哄也不行,高怀英就是不理他。赵匡胤没趣了,走到高怀德他们面前。

这是一支什么军队啊。头发上、身上,全是粮草燃烧过的草木灰,一个个衣衫破损蓬头垢面,只有一双双眼睛在黎明中闪烁着不可战胜的光芒。

柴荣闻讯赶过来,他眼睛潮湿着,一个个地与他们握手。

柴荣走到山坡上,突然大喊一声:“你们,是朕不可战胜的草灰军!草灰军万岁!”

周朝的军士们一愣,皇上这是喊谁万岁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柴荣又喊了一句:“草灰万岁!”

这回,全体周军都听懂了,他们一齐用河南话喊:“草灰万岁!草灰万岁!”

一时间,草灰万岁的声音代替了鸡鸣,喊醒了黎明喊出了太阳。

柴荣下令:向着高平前进,消灭刘崇、消灭张元徽。

周军士气迅速上升,他们一边行军一边喊着:“草灰必胜!

草灰必胜!”

汉军没了粮草,人心大乱。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没有粮食吃,刘崇这仗不好打了。

赵匡胤与柴荣并肩骑着马,赵匡胤建议道:“大哥,契丹军保持中立了,咱们是不是集中力量先打张元徽?”

柴荣心想,赵匡胤尽占天时地利人和,这一仗交给他去指挥,比自己直接指挥胜算更大。于是笑着说:“兄弟,你比我地形熟,又有一帮小弟兄们帮你,这一役就由你来指挥吧!”

赵匡胤要的就是这句话!这句话,在他心中已经等得好久好久了。

(36)

下玉井村。

汉军大帐。

刘崇气恨恨的说:“夜里的事情,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三十万石粮草一夜之间化成了灰烬。”

杨衮说:“皇帝陛下,昨夜我军遭到了周军精锐骑兵的突然袭击。为首的一员大将叫赵匡胤,好生了得,他们想劫我大契丹的营寨,被我打跑了……所以,没来得及去救火。”

刘崇目无表情。知道杨衮在开脱自己,他眼睛看着张元徽,想听张元徽怎么说。

张元徽道:“我在上玉井村拦住了赵匡胤他们。那赵匡胤好生厉害,虽然侥幸让他逃脱了,但是他的兵马被我全部消灭了。”

张元徽没提被高怀英打跑的事,丢人哪。

刘崇站起来:“赵匡胤会变身法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只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杨衮说:“撤兵,立马撤兵!粮草没了,军士们肯定没了斗志,人心涣散,这仗没办法打下去了。”

刘崇拍了一下桌子:“住口!你还在动摇军心,要撤,你契丹军撤退好了。我大汉与周朝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杨衮生气地退出帐外。

张元徽说:“皇上说得是,要撤就让他们契丹人撤好了。只是,皇上,这粮食问题……”

刘崇说:“去周军手里夺呀,明天兵发泽州,他烧咱的,咱就去吃他的。”

张元徽说:“皇上英明!吾皇万岁!”

刘崇说:“此役乃破釜沉舟一战,明天张先锋一定要乘胜追击,直捣泽州。我率中军跟着你冲锋,咱们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王得中说:“皇上,万一此仗败了,可就无东山再起的日子了,请皇上三思。”

刘崇看也不看他:“王大学士,明天你还是给朕抬着棺材吧。”

(37)

周军行进到巴公原。赵匡胤叫停,他召集诸将说:“主力埋伏在这里,先打掉张元徽。”

张永德说:“咱们的兵力没敌人多,再分兵埋伏,前线吃紧咋办!”

赵匡胤说:“契丹军队已经中立,一会儿与汉军交锋的时候,在契丹军方向可以不部署力量。”

张永德说:“这……冒险不?万一契丹人不遵守诺言,咱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赵匡胤说:“他们的粮草已断。况且那契丹人本身借来的部队,又受刘崇排挤,早就想隔岸观火了。

高怀英说:“张将军考虑得周到。匡胤分析的也有道理,只要我们打掉了张元徽,契丹人肯定会袖手旁观的。如果我们打不掉张元徽,他们说不定会趁火打劫。”

柴荣原本没打算说话,他要静观赵匡胤排兵布阵,看看这个将门虎子到底有没有两下子。刚才赵匡胤的做法,确实让柴荣捏了一把汗,是不是太冒险了?刚要说话,听到高怀英这么说,觉得赵匡胤分析的确有道理,而且敌强我弱,把兵力分散布阵,更容易被刘崇击破,于是支持赵匡胤说:“赵匡胤你继续说!”

赵匡胤说:“刘词将军率部先与汉军接触,那刘崇定会派先锋张元徽出击,刘将军只许败不许胜,打上几个回合就往回跑,从玉井到这里少说也有八十里,汉军一气追到这里,必然兵困马乏了,咱们留一支主力正好以逸待劳,将那张元徽所部包围歼灭。

刘词答应了一声“喏。”

赵匡胤又说:“高怀德你守正面,不能让张元徽中央突破。

石守信守东,王审琦守西,大家合力把张元徽围起来,集中力量,先打掉张元徽。”

众小将齐声答应:“遵命。”

张永德说:“匡胤啊,刘崇不是契丹人,他不会不救他的先锋。刘崇一动,他的大军马上就会跟着来,如何分割包围那张元徽?”

赵匡胤说:“这就有劳将军了,由你率部横腰切断张元徽与刘崇的联系,让我专心杀掉张元徽。张元徽一死,汉军自乱,那契丹军杨衮见汉军战败,自然就会撤回辽国。”

张永德看看柴荣,说:“我来切断他们的主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汉军数量太多,他们要是一窝蜂涌上来,如何断得开?”又说:“我这不是怕死,是为皇上考虑啊。”

高怀英说:“咱们在高平出一支奇兵!多疑的刘崇必然分兵,这样张将军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了。”

柴荣说:“我看御妹此计可行!只是那丹河水流不断,沿途又是汉军,怎么是好?”

赵匡胤脱下了脚下的两只鞋,也不怕皇帝嫌臭,取出了两只鞋垫拼在一起:“陛下请看,从这里往东可以绕道避开汉军,七佛山下丹河这一段河床较宽,水流不急,水深不到两米,军马无需桥梁均可横渡。”

柴荣说:“赵匡胤呀赵匡胤,三国时期诸葛亮的羽毛大扇后面全是计策,那是诸葛亮的夫人所赠,如今你这鞋垫上面又有锦绣文章,肯定是怀英我那御妹所绣吧!”

高怀英说:“皇兄,不要拿小妹玩笑了,快下命令吧,时间不等人啊!”

柴荣说:“此役朕早交给赵匡胤了,这前台指挥的事,还是他来下令吧。”

赵匡胤说了句谢谢皇上,然后下令道:“令白重赞带一哨骑兵前去潞州,与潞州李筠将军兵会合后,迅速赶至高平,切断刘崇的后路。”

一旁的将军们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那刘崇插翅难逃。”

赵匡胤又说:“白将军他们道远,恐难达到突袭的作用,令史彦超再率一队人马从七佛山下横渡丹河,打一下就退,吸引汉军追赶,待白将军抄他们的后路。”

张永德说:“皇上,史、白两人前番打仗指挥不利,如此重任,是不是……”

柴荣说:“前番打仗,他两人都是副将,此番给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只要取了刘崇的项上人头,可将功折罪。”

史、白两将感恩而下。

赵匡胤吩咐高怀德说:“高将军,张元徽乃汉军第一勇士,锐气正盛,你要全力堵住他。”

周军与汉军开战以来,屡战屡败,太需要一次胜利鼓舞斗志了。高怀德帐下的八百“草灰军”勇猛威武,正可挫一下汉军的锐气。

高怀德说:“你放心吧!有八百太行儿女在,张元徽休想从俺们这里跑掉。”

赵匡胤转身又嘱咐了史彦超:“丹河两岸是茂密的柳公林,可以预先运动到城下,发动突然袭击。”

高怀英说:“史将军,丹河虽然长年流水不断,水却不深,现在也不过人的肩膀深,而且在丹河上游,水势平缓,骑马都能够过去。”

史彦超说:“赵将军布置得井井有条,只是白将军要前往潞州,道远肯定会耽误时间,我对七佛山道路不熟,怕耽误了军令呀。”

高怀英说:“小女子土生土长,做史将军的向导如何?”

柴荣接口说:“如此,此战必胜。”

(38)

周汉两军再一次兵对南高原。

契丹大将杨衮策马向前,仔细审视了周军的列阵,看到周军人马远非昨日阵容,但见战将如云,一个个都透出英俊威武的气势。队列整齐,士气高昂,确系精锐之师。

杨衮回到刘崇面前,又一次低三下四说道:“此番周军是劲敌,不可轻视,切莫轻进!”

刘崇看了看杨衮,哈哈一笑:“将军如果害怕,先撤在一旁观战。”

杨衮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在契丹是有名的骁将,好心劝刘崇小心行事,反受到奚落怏怏不乐,一脸的没趣,现在就想领着他的军队撤回去,不过,他还要再看看、再等等,万一……

周汉双方列阵时候,又刮起了风,后汉军中司天监李义不知有什么典故依据,见风刮了起来,就对刘崇说:“陛下,天又助我南风,时机已到,可以决战了!”

王得中上前用手拉着刘崇的马,神色慌张地说:“陛下,李义巧言诓主,可杀也!”

刘崇瞪着王得中,大声斥责:“我意已决,你只管看着我的棺材就是。老书生如再多言,看我先拿你祭刀!”

刘崇说罢,把手一挥。张元徽领着自己的精锐率先冲向了周营,汉军左翼金鼓齐鸣,一片喊杀之声。

刘词拍马迎出,与张元徽交战不几个回合就喊:“张将军威风,吾不是对手。”扭头就跑。

张元徽哈哈大笑:“周军真乃豆腐渣,又是一个樊爱能也。

此番却不能让尔再逃了!”拍马就追。

张元徽手下军校甚是骁勇,跟着张元徽冲杀过来。

刘词所带的大都是骑兵,又是有计划的诈败,跑的速度相当快。

张元徽心想,不行,照周军这样的速度,难追上他们,不如先杀了刘词。

张元徽取出弓箭远远地瞄准了刘词,一箭正中刘词的后心,刘词大叫一声,死于马下。

张元徽见刘词跌下马去,喊了声:“请主上下令全线进攻”。

刘崇的马鞭一挥,汉军全部投入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