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还很好心地摸了摸他脑袋,“二儿,你这睡了五天了,脑子的确是睡坏了,晚上我那晚饭分你一点吧,别瞎想了,咱们隔壁根本没有人。”
他睡了五天,然后阿华一家就消失了?
他不相信,可是他娘对他简直是寸步不离,他不被允许出门。
“娘,我为什么不能离开屋子?”
“大夫说了,你身子虚,吹不得风,不然你之前的日子就白养了。”他好像找不出反驳的话,他的确是浑身乏力,提不起劲来。
等到他娘放他出门,那又是五天后了。
他立马去看隔壁。
大门口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他记得,记得这里有好大好大一滩的血的,是顺着阿华的脚流下来的,可是现在分明什么痕迹也没有,风一吹,扬起好大一片黄沙。
他推开大门,往里走,“阿灵?李婶子?李大叔?”
没有回音,他甚至看到了大堂里的桌子和凳子上有一层细细的黄沙。
难道真是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直做到他七岁?
是真的他记错了吗,他认识几个字,隔壁镇唱戏的时候,他用心记过几个字,他那天晚上分明看到了阿华那双断手边上还写了四个大字,“母债女偿”。
转身却看到他娘站在门口,淡淡地看着他,“别吹太久的风,你还没好完全。”像是什么都洞察了似的。
他一着急就跑过去,连声喘气,抱着他娘,“呵……娘,呵……我真的是在做梦吗,没有阿华,也没有阿灵?”
他娘的眼睛看上去有点浑浊,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脑袋,“傻孩子,只不过是你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而已。”
讲到这里,深水已经听入迷了,可是杨二却已经停止了讲述。
“怎么,完了么?”深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那个阿灵和他的爹娘呢?”
杨二抬起头,“没想到你相信我说的。”
“为什么不相信?”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给人讲了,只不过没人相信。”
“那么你自己相信吗?”深水问他。
“当然,我后来还看到过阿灵。”杨二抬起头,不知为何,表情有点,有点害怕?
深水奇怪地看着杨二。
“那是大半年以后了,我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就又和朋友们玩开了。一次为了比谁躲猫猫最厉害,我躲到了东边那个大花园里的花丛里。那边的花开得很漂亮,但是也茂盛,不过那是刘姑姑家的花园,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凶得很,大家都不愿意招惹她,可是我不怕,我就躲到了那个花园里。然后我就看到了阿灵。”
“他一个人?”
杨二摇了摇头,“是一截红绳,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玉坠,那个是李婶子准备的传家宝,一直佩戴在阿灵的脖子上,宝贝得很,洗澡都不拿下来的,所以红绳子都变得黑乎乎的了。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地上有这么一个玩意儿。我以为阿灵就在附近,于是开始找他,但是没有,也没有人出来回应我。然后天黑了,我不得不准备回家。这时我听到一阵刨地的声音,我好奇地循声而去,便看到一只野狗在刨地,我想这下刘姑姑该不高兴了,有野狗来刨她花园的地。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离开,离开前看了一眼那野狗在刨什么。”
杨二一字一句道,“一个骷髅头。”
“而露出的泥土里,显然还有一些未挖掘完整的白色东西。我忽然就想到我刚才捡到玉坠子的地方去看看。”
那你胆子还是很大的,我八岁的时候,一定会吓得大叫,撒腿就跑。听故事久了,水都喝光了,深水忍不住摩挲了下空空的茶杯。
“我松松刨了几下,甚至没有挖多久,我的手指就碰到了硬硬的东西,是一截白色的骨头。”
杨二不再说话了,深水忍不住开口道,“其实,这也不能就单纯确认是阿灵的遗骨。”
杨二看了看深水,又低回头,再次开口,“这是第二件事情。”
“这是三年前了,同欢节已经变成一年一次,一次五个孩子的时候。那个时候,东曲镇已经发展起来了,外来的人也多了起来,那年被选中孩子之一有我们客栈老板的第三个女儿。”
哦,就是这家客栈老板的女儿。
“住店的一位客官看到了门上的红字,又得知了我们同欢节的规矩,他就劝老板不要将女儿交出去,这明显就是害人。言辞甚是激烈,老板竟也有一些意动,他已经送过一个孩子了,现在家里也富了起来,上头是三个儿子,下头也是一个儿子,女儿可就这么一个,他也舍不得了。”
就说嘛,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孩子,但凡疼惜自己的孩子,肯定不愿意分开,送去陪老祖宗的。
“三日后,小孩子就要被送到昌明河上,去陪老祖宗了。老板还没下决定,但是看样子是不想送孩子去了。那位劝的客官也是大放阙词,老祖宗若是收了这些孩子,害孩子和双亲骨肉分离,这才是要遭天谴的,言辞频频被众人劝止而不肯歇。”
“第二日凌晨,镇上传来一阵惨叫,也许不是一阵,说是急促地几声吧,我们还听到马叫。等起的早的人出去看,这才发现,客栈对着的那个四通八达的交叉路口上有一颗人头,然后其余四条道上分布着另外的双手双脚。那个人被五马分尸了。”
“老板吓得只会说,‘他才刚出去不久,说要看日出,看日出……’”
“总之第二日,老板的三女儿是送去陪老祖宗了。”
“唔,这个故事真是简短粗暴啊。”深水用舌头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第三个故事……”
“咄咄!”是敲门声。
“杨二你在吗,老板叫你,下面忙不过来了!”
杨二调整了一下心情,就回话道,“诶,我在,来了!”
杨二带着他没讲完的故事先走了,深水滚到床上,摸着肚子,“宝贝啊,看样子,你可能会吃到点什么呢。”
不过,深水有点在意杨二故事里那个被老祖宗托梦的那个人是谁,怎么看,这些事情的源头,都是从他(她)这里起的。这个事情要是要解决,那么杨二所讲的那个被托梦的人和那个刘姑姑最为可疑。
“请问虚宿主是否接受新任务,‘避不开的同欢节’?”
“接受。”她没记错的话,她上一个任务还没做?
“虚宿主接受任务,任务内容开启,请虚宿主查明同欢节真相,使镇民们知道真相。时间限定,本次同欢节举行前,即虚宿主还有一个月零八天,三十八天。”
这回还有时间限定,看来她要先放着第一个任务了,唉,也不知道这个收集星力有几个任务,要是有一百个,一千个的,她岂不是前途无“亮”了。
趁着同欢节还差几天才能到,这边的人应该没有这么神经紧张,她要先去打探打探消息。正巧,另一个小二来叫她吃饭,她收拾收拾了衣服,准备洗把脸就下楼。
房间的铜盆里一直贴心的备着水,深水挽了挽袖子,就要洗。
模模糊糊,她看到了自己的脸,现在的脸。
哎,考察者还将她的脸也换了啊。
看铜盆里的自己,肤如凝脂,水目琼鼻这种描述,简直是妥妥的,手掌软细,薄而无力,手指尖尖,手指触碰到皮肤,滑,细腻。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点纤弱的美男子。怪不得考察者配的还是粉红色衣服,这副样子,穿这样的衣服,只会觉得不能再配了。其实她想说,这个样子,她的嗓音要是在娇一点,那一定是个“恨为男身”的人。好在她之前讲话发现声音还是自己的,现在她该高兴自己声音不够女人,不够娇嘛。
诶,奇怪,考察者是随便给自己换了个样子吗,总感觉,她可能现在正顶着一个有点问题的皮子。
毕竟太貌美了,闭月羞花这种词,她觉得也能按到他身上,一下子变得这么美,她很不习惯的,唉,谁让自己平凡了这么多年呢。
深水没想到,不但她自己认同了自己的美,别人也认同了她的美,呃,现在都用“他”代替“她”,免得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的。
正慢悠悠品尝着店里现在还有的,即将被禁止的荤菜,深水偶尔竖着耳朵听着隔壁桌吹嘘家里小女儿有多貌美。
“有这位公子美吗?”谁知另一桌的一位紫衣男子,忽的站了起来,指了指深水,隔壁桌看到抬头的深水,忽的就噤了声,事实上周围几桌看到深水面貌的食客都忽的没了声音。之前从深水进店到坐下吃饭都没弄出多大动静,食客们为了吃饭,自然也不会观察另一个食客。而现在深水这张人比桃花娇的脸露了出来,再加上她正吃得迷迷糊糊,双眸微瞪,红唇微张,表情更是有几分迷惘的无辜样,在座心术稍微不正的人都是,
卧槽,怎么比娘们儿还美。
那位罪魁祸首却是施施然吃起了饭菜,终于感觉不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