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议中国花神形象的流变
自古而今,中国人都是相信万物有灵的。我们的先民崇拜自然中的每一件事物,认为每一件事物之内都有神灵存在,如日月星辰、山河湖岳等等。植物崇拜也是自然崇拜的一种,花神的产生当然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如果我们留意一下中国的花文化就可以发现,关于花神,也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因为我们的祖先是相信万物都有灵的,所以那时人们基本上认为一种花就会有一个主宰神存在。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一种花一个神的观念又逐渐被总管百花的花神所取代,于是”女夷”就出现了。关于”女夷”∣∣也就是百花神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西汉。汉代刘安的《淮南子·天文训》中曾记载说有一种叫女夷的神,顺应天时,掌管百谷、禽、鸟、草、木。明朝冯应京《月令广义·岁令一》也有相类似的记载。在冯应京的这本书中,主掌夏天生长养育的神还是女夷,但是在文字记载中已经有了”花神”字样。到了清代,文人姚福均又在《铸鼎余闻》卷四中写道:每年的二月十二日,是百花朝见花神的日子。由此可见,这个花神的地位是凌驾于普通花卉之上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百花之神。
从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在西汉,”女夷”掌管百谷草木,也掌管禽鸟,并没有说到她是花神,因为掌管百花还只是她的工作之一。但是到了明代,”女夷”就被专指为花神了。在李汝珍的《镜花缘》中,里面的植物神才开始逐步细化,逐一细分为”百花”、”百草”、”百果”、”百谷”四位仙子。”百花仙子”遂继承女夷的地位,统领九十九种花卉。同时,每种花卉还下设一位小仙。
如果仔细回顾一下花神的演变史,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一物一神∣∣女夷(掌管百谷草木,也掌管禽鸟)∣∣花神(一花一神),有如生物学中的返祖现象,在经历漫长的历史长河之后,花神的演变又开始向自然崇拜时代的”一花一神”回归,演化成一种花一位主宰神了。
从《镜花缘》中我们还可以发现花神又有了不小的改变。从前的花神,或擅于种花,或照顾百花成长,形象都是超然而单一的。但在书中我们可以发现,百花仙子虽然比众小仙高级,但她们确是合之为一个整体的。因为在群花齐放之后,她们一起遭到贬谪,进入红尘历劫,后来又一起升入仙界。
除了上述的一花一神之外,还有所谓的花历花神,即每一个月都会因所开的花不同而有不同的花神存在,但很明显,这个花历花神已经不是民间的传说,而是有文人介入了。为了阐述得更清楚,我们不妨将花历花神写在下面:
一月梅花:一说是北宋诗人林逋,因为他隐居于西湖孤山,终生不仕,将梅花当成自己的妻子。一说是戏曲《牡丹亭》中的柳梦梅,在梦中,他在梅花树下遇见为情而死的杜丽娘,其后杜丽娘还魂与柳梦梅结合,成就一段曲折的美满姻缘。
二月杏花:据说是杨玉环,也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杨贵妃。安禄山之乱平息之后,玄宗想要葬贵妃,却看见马嵬坡下是一片开得灿烂的杏花,所以后人就称杨玉环为杏花花神。
三月桃花:一种说法是北宋杨家将之一的杨延昭,也就是杨六郎,他守边二十年,屡破契丹军。可能是他抵御外寇就像桃木能驱逐凶祸一样,所以在民间被人们称为桃花花神。还有一种说法是唐朝诗人崔护,因为他曾写下”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名句。
四月牡丹:据说是曾经写下很多首牡丹诗的唐代诗仙李白。
五月石榴:一说是从西域取回石榴的张骞;一说是钟馗,因石榴花开时正好是端午节,端午时每家都要贴钟馗以辟邪,于是石榴花就和钟馗拉上了关系。
六月荷花:据说是西施,因为她曾在苏州锦帆泾留下采莲的故迹。
七月玉簪花:据说是汉武帝宠幸的李夫人,因为她爱在鬓旁插一朵玉簪花。
八月桂花:一说是五代的窦禹钧。他教子有方,五个儿子都成为了达官显臣,所以他们父子被誉为”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另一说法是西晋荆州刺史石崇的爱妻绿珠,她善吹笛而貌美。赵王司马伦的同党孙秀曾想夺绿珠为妻,以致石崇被赵王所杀,于是绿珠堕楼殉情。人们以桂花之散落喻绿珠,并封她为桂花花神。
九月菊花:据说是陶渊明。这位东晋田园诗人以菊花为友,曾写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等很多咏菊的诗句。以这位高节的隐士作为花之隐逸者的代表,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十月兰花:据说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他在《离骚》中曾以兰蕙自喻。他深爱自己的国家,但朝政腐败,他的政治理想无法实现,无奈之下投汨罗江自尽。
十一月水仙:据说指洛神。由于水仙花生长在水边,其姿态飘逸清雅,有若凌波仙子,所以人们以洛神为水仙花神。
十二月腊梅:据说是宋代的苏东坡及黄庭坚,因为他们倡议将黄梅改称腊梅。
当然,关于花神,还有各种不同的传说,但都体现了我国花文化的灿烂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