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从跨入雅子离去的那个洞口开始,他的血便不自觉地沸腾了,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一会是父母亲的声音在叫他慎儿,一会是严烈在叫他火小邪,一会是伊润广义在叫他儿子,一会是雅子在叫他小邪,还有更多更多的声音在叫他,有笑声,有哭声,有责骂声。
连火小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全身滚烫,眼冒金星,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画面和声响,可这一切的一切,反馈在火小邪的心中,却有几个大字挥之不去:我,是,个,贼!
火小邪内心里大喊着:“我不是贼!”
但越是这样抵抗着,越无济于事,命运注定了你,是无法抗争的吧。
火小邪的脚步已经停不住了,尽管脑海中乱成一片,但他的神志无比清醒,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不想偷什么圣王鼎,他甚至不关心罗刹阵,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
他必须要面对伊润广义!他不想逃避!如果这是阴谋,那就来吧,无论是生,是死……
漫长的道路,在脚下延伸着,没有机关,没有封锁,什么都没有,安全得如同摇篮,如同在安详的河边散步,随便你来,随便,既然你有这个勇气。
火小邪、赛飞龙、钩渐、顶天骄跑入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厅。
便没有路了。
火小邪不会相信这里没有路,他让赛飞龙等人靠墙站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踏着砖石,向大厅的正中心走去。
“我的儿子,你来了?欢迎你来。”空荡荡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了声音,是伊润广义的声音。
火小邪并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没有举目四望,他站在原地,回答着:“我不是你儿子!伊润广义,你骗得我好苦!你出来!”
“可是我在离你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儿子。”
“住嘴!”
“哈哈,是严烈对你说了什么吗?你这么确定你不是我的儿子?”
“不用我师父严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的父母亲是炎火驰和珍丽!”
“严烈在骗你,你的记忆也在骗你,难道,我不像你的父亲吗?火小邪,你宁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也要去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呵!收起你的谎言吧。”
“现实,许多人宁肯把美好的现实丢掉,也要去捡起过去的悲伤。你真让我失望……火小邪。”
“不要再装了!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笑话啊笑话啊!”伊润广义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如果你真的记得的话,在你很小的时候,是谁把你从冰冷的河水中抱起来,是谁杀了要你性命的忍者?是我!是我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说得没有错,火小邪清楚地记得,在他落入水中,躲过了忍者的追杀,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忍者,将其他人斩为两段,并伸手要拉住即将坠入瀑布的他。只是当时火小邪害怕了,没有勇气伸出手,这才坠落了下去。
这个画面清楚地在火小邪的脑海中升腾起来,那双眼睛,对,那双眼睛,就是伊润广义的眼睛。
火小邪有些呆滞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伊润广义的声音又柔和了起来:“是的,你记得了吧。回来吧,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来,我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父亲,你还是那个开朗聪明的孩子,我的好徒弟。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现在,噩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七年前,你第一次喊我父亲的时候。”
七年前,当火小邪认伊润广义为父亲的时候,火小邪是真心的,他真心诚意地哭了,没有任何勉强,喜悦地接受了伊润广义这个父亲,而后在日本的七年修炼,伊润广义含辛茹苦地培养着火小邪,严厉而又慈祥,多少次火小邪因为修炼忍术负伤,都是伊润广义一点点地为火小邪涂上药膏,细心地讲解失误之处,鼓励着他,给他信心。
火小邪闭上了眼睛,哽咽起来,抽搐着,颤抖着,他无声地哭着,没有一滴眼泪。火小邪对伊润广义,是有感情的,而且,很真挚和厚重。
站在一旁的钩渐按捺不住,大声地呵斥起来:“火小邪!你不要听这个小鬼子胡言乱语!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立誓要杀伊润广义这个奸贼吗?”
火小邪缓缓地抬起头,无助又无望地说道:“伊润广义,你给了我一段好时光,我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刹那之间,火小邪目光又锐利起来,“但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去杀我师父严烈!为什么不敢见我!为什么要带走雅子!你出来啊!出来啊!”
伊润广义的声音半晌没有传来。
“唉……”伊润广义一声叹息,“火小邪,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你说!”
伊润广义便缓缓道来了这么一个故事:
“很多年以前,我和我的妻子珍丽,隐姓埋名来到中国,目的就是成为中国五大贼王的弟子,于是,我们到处偷窃,终于吸引了贼王们的注意。我们两个,很艰难地通过了火门三关的试炼,成为了火家的弟子,但我们并没有公开夫妻的身份。
“当年,和我们同时成为火家弟子的,有一个天生的盗术奇才,就是你所谓的父亲炎火驰。他这个人表面上和蔼平易,内心里却充满了欲望,他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不会放弃,会用尽一切手段偷到手。
“炎火驰喜欢上了珍丽,但珍丽爱的是我,并不是他,只是炎火驰穷追不舍,并威胁要说出我们日本忍者的身份,把我们赶出火家,不得已,珍丽委身于他。炎火驰得到了珍丽,却并不珍惜,他的欲望是永不能满足的。他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五大世家的重宝上,他要证明自己是贼王之王,就不仅要偷到五大世家的重宝之后,再研究出一套无人可以盗走的防盗阵法。
“于是,炎火驰带着我、珍丽、严烈上路了,虽说一路坎坷艰难,还是真如他所愿,将水土金木四家的重宝偷到了手,并研究出了一个血腥邪恶的罗刹阵。
“炎火驰本以为大功告成,得意洋洋地打算在他荣登火王之位后,公布一切,当上贼王之王。谁知四大世家找上门来,要求处死炎火驰。炎火驰担心自己的实力,尚不能与四家公然为敌,便想出一个法子,用火家火耀针自废武功。这其实是他的缓兵之计,炎火驰知道自己有办法自行将火耀针拔除。当时,五大贼王都知道,火家的火耀针是没有办法自行拔除的,所以炎火驰愿意自废盗术,成为废人,对于五大贼王来说,比直接杀了炎火驰更痛快。
“为了掩人耳目,炎火驰编出一套他和珍丽如何相亲相爱的谎话,好像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讨珍丽开心罢了,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那可怜的珍丽啊,她为了保护我,为了我们大日本国的神圣使命,只能再度委曲求全,被废了盗术之后,和炎火驰待在一起,被他困在一个山谷中,生下了炎火驰的孩子。这个孩子,便是你火小邪。
“几年之后,炎火驰以为避过了风头,自行解开火耀针,意图自立门派,东山再起。结果被当年的水王凌波发现,水王凌波知道炎火驰厉害,仅凭自己恐怕解决不了炎火驰。不知道凌波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东渡日本,找到了我的义父商议,由日本忍军出面,诛杀炎火驰,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事成之后,他说出五行地宫所在,让大日本帝国得到中国半壁江山,同时说服土家支持日本国。
“权衡之下,我义父与天皇陛下商议,便答应了水王凌波,并派我出面指挥这次行动。
“我见到你火小邪的时候,我知道你是珍丽的孩子,珍丽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偷偷地想让你活下来,但你跌下山崖后,下落不明。
“我义父责怪下来,让我背上了一个永世也甩不掉的影人。
“水王凌波也不守信,借口炎火驰的孩子可能还活着,便不告诉我们五行地宫的地点在哪里,无影无踪。
“当年,大日本帝国占据中国的战略已定,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只是没有拿到圣王鼎,还不敢草率行动,于是我们大费周章,终于将圣王鼎拿到,这才安心。
“可我们左思右想,担心五大贼王,尽管他们都说不在乎圣王鼎是谁的,可这些大盗,所说的话能信几成?于是,我借着当年强行记忆下来的罗刹阵布阵之法,以及没有丢弃的木家重宝木媻之眼,在万年镇重建此阵,用来保管圣王鼎。
“火小邪,这就是我的故事。”
火小邪听完伊润广义所说,嘿嘿嘿连连冷笑:“伊润广义,你真是会编!我师父火王严烈死前所说,与你完全不同!五大贼王,我都见过,绝不是你描述的模样!”
伊润广义口气依旧平和:“火小邪啊,五大贼王是个什么货色,炎火驰、严烈又是个什么货色,说出来给你听了,你明白了吗?你所谓的父亲炎火驰,伙同严烈,实属不折不扣的奸贼,无耻之徒,这样的两个人,欺世盗名,从不敢说句实话!
“严烈是你师父?我看也像!他教你的盗术,你和我说过,虽然精彩,却是一不留神便会发疯或者死去,要不是你火盗双脉,第一年你都熬不过去,必然死了!用心如此险恶,他可是真的为你好?仔细想想啊火小邪,严烈此人,乃是炎火驰的狗腿子,占火王之位,让火家分崩离析,将你赶出火家之后,又拿重手试你经脉,你要不是命硬,碰上了甲丁乙,早就死于荒野了。
“五大世家、五大贼王,个个是阴谋钻营的小人,你要当他们是英雄好汉,那就大大地错了!中国人贼性难改,全是这些所谓的五大世家,五大贼王败坏纲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