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生因爱而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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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父爱似山,高直伟岸(7)

一个月后,父亲找到了他的第三份工作——跟随一个建筑队为市里一家电信公司盖办公楼。父亲此时干上了他最拿手也最愿干的“瓦匠”活。为了按期完工,父亲和丁友们加班加点地干活。高高的铁架上,父亲一砖一石地仔细垒砌着,寒风掀起了父亲的白发,吹裂了父亲的双手和嘴唇,又很快风干了流出的血渍。父亲浑然不觉,一丝不苟地干着。直到夜幕降临、灯火阑珊。由于工作强度过大,半个月后,父亲右臂出现了抽搐、麻木等症状,最后竟至无法抬起。无奈,父亲只好回家“养伤”。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父亲到乡卫生院做了检查。医生说,父亲的右臂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只要休息一个月后便会没事。在这次检查中,医生还检查出父亲同时患有关节炎、腰椎病等几种疾病,这都是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落下的病根。医生建议应尽快治疗,“不治将恐深”。父亲听了便一个劲儿地摇头:“现在没空,以后再说……”硬是不听医生和母亲的劝阻回到了家中。

父亲和千千万万的民工一样,他们在用自己的劳动扮靓城市的同时,也在默默地承受着城市转嫁给他们的累累伤痛。父亲这次在家仅仅休息了一星期,当胳膊稍稍能够抬起的时候,他便又偷偷地回到了工地……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同大部分在外谋生的民工一样,挣钱心切的父亲几乎尝试了所有城里人不愿干的重体力、高风险的苦活累活,像一匹负重前行的老马,“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它横竖不说一句话”。父亲省吃俭用,在挣足5000块钱后,便马上给我寄了过来,现在他还在外地打工……

听着母亲的诉说,看着手中拿着的父亲寄来的那厚重的一沓血汗钱,我的耳畔忽然异常清晰地响起了一首歌:“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尝了十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还没有做够,央求你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父亲最珍贵的宝贝

佚名

九岁的时候,妈妈离开了我和爸爸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我一点儿都不恨她,真的。我和妈妈一样,从来都没喜欢过这个天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让我叫他爸爸的男人。

妈妈原先是准备带我一块儿走的,但据说爸爸当时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拿出了“跟着他留在广州有利于我读书”的“杀手锏”,从妈妈手里赢得了我。我有些恨自己干吗非得读书,在我年幼无知的眼里,跟着温柔体贴的妈妈一定比跟着这个苍老木讷的父亲强。

父亲还能为我做些什么?父亲是广州城一个最不起眼的电机厂里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人,干了十几年仍是每天拖着一身油污回家。小的时候我常想,妈妈一定是闻不惯那些油污味才离开我们的。

他生性沉默寡言,在他的面前我似乎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其实我骨子里继承了妈妈活泼好动的外向性格,在学校里可活跃着呢。特别是上了中学以后,我在学生会身兼数职,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可这一切似乎都与这个天天出现在我身旁的人无关。

中学的第一学年结束时,我以名列前茅的优异成绩及在学生会的出色表现赢得了学校的嘉奖,怀揣着几张鲜红的奖状,我满心欢喜地哼着歌往家赶,希望有人能分享我成功的喜悦。

父亲给我的家是小巷深处一间仅有12平方米的小屋,他的工厂近两三年来不景气,他几乎处于半下岗的状态,时常都待在家里。

远远的,还没踏进家门,我就看见他像往常一样定格似的坐在那张破旧的小木床上,神情永远都是那样的呆滞、沮丧……刹那间,我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并迅速地蔓延开来,一点一点地吞噬掉那前几秒钟还溢满心怀的无限欢愉……我发狠地将奖状塞进书包深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迈进家门。爸爸并未看出异样,又像往常一样忙端出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招呼我吃饭。

父亲的厨艺并不好,而且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荤一素。当他将饭碗递到我面前时,我突然间非常讨厌这个对我表示关切的举动,“啪”的一下将碗打翻在地,然后对着他咆哮起来:“你除了每天让我吃这样难吃的饭菜,还能给我什么?”父亲呆住了。那晚我一直赌气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听见他将饭菜拿到厨房里热了一遍又一遍,也许他真是从没想过除了每天为女儿准备一餐饭,他还能为女儿做些什么。

我恨他连一个拥抱也不曾给我。这年冬天,广州出奇的冷。一天夜里,我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浑身烧得滚烫,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来。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吃药,打翻了水杯,也惊醒了原本在外间鼾声如雷的爸爸。

他奔进来看见烧得满面通红的我,即刻明白我病得不轻,连忙催促我穿衣去医院。我家附近就有一所大医院,步行只需十来分钟,可我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走在一阵猛过一阵的寒风中,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我多希望身旁的父亲伸开他有力的臂膀,搂着我前行啊!可父亲总是木讷的,他除了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就不会做出任何可以让我感受温暖的亲昵举动了!

我在医院吊了一夜的针,父亲也守了我一夜,还冻得眼泪鼻涕直流。我很感激他这样对我,却不愿说出来,因为我还怨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欠了我一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拥抱!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父亲仿佛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除了每天在一起吃一顿晚饭,彼此都回避着,不再过问对方的生活。我有意识地减少待在家里的时间,就连寒暑假也借口学校补课外出。

这天,一个要好的同学过生日,我在同学家里玩着便忘了时间,直到晚上11点多才记起回家。通往我家的那条巷子很长很黑,我从未这么晚单独走过,想着下水道里时常会蹿出的大老鼠,我就害怕得发抖。

我战战兢兢地壮着胆踏进那条巷子,可奇怪的是越往里走,就越感到眼前亮堂起来。走到离家约200米的地方,我赫然看到一道耀眼的光束从前方直射过来,“难道是巷子里新装了路灯?”我寻思着快步向前走去……50米、30米、10米……天哪,那个耀眼的光源居然就在我家门口,是他——父亲将屋里的灯泡拉出来,用右手高高地举着为我照亮……

金黄而耀眼的光束阳光般地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脸满是慈爱与安详,我第一次感到矮小瘦弱的父亲是那样高大与强壮,他举着的哪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灯泡哟,那分明是“父爱”这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啊!我感动得心头有些发酸,父亲却待我进门后不声不响地将灯拉进屋,一句淡淡的“早些睡吧”,就让我将那已到嘴边的千言万语又给咽了下去。我的感激霎时又变成了怨恨,我多恨他连一个让我对他的爱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留下!

原来我一直都是他的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

高中我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班里强手如云,在学业上我不比他们差,只是提到自己的父母及家庭,我就自卑极了。我总认为父亲这个半下岗的修理工,在社会上没有一点儿让人看得起的地方。父亲却开始没日没夜地摆弄起一些自行车零件来。我也不问他想干什么,只是每当回到家里,看见满屋子散落在地上的零件和工具,就常常不屑一顾地将它们踢得七零八落。父亲倒也不介意,笑着重新摆放好。半年后的一天,我突然吃惊地发现父亲居然拼装成了一部全手工的自行车,虽然样式老土过时,但仍看得出有一些独特与精致。父亲第一次略带自豪地在我面前唠叨起来:“这叫无链自行车,我自己发明的,我还委托厂里申报了专利呢……”

我瞪大了眼睛,像打量一个怪物一样盯着父亲,“这样的破玩意儿也能申请专利?”父亲脸上的光亮陡然暗淡下来,嘴角艰难地嚅动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出声了。几个月后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意外地发现父亲那辆宝贝自行车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地上,父亲抱着一个酒瓶烂醉般地呆坐在旁边……

爸爸从来不喝酒的,这是怎么了?我本能地去扶他,却被他一反常态地推开了,借着酒性,父亲说出了几年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小娜,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瞧不起我……我就一直寻思着做出点儿什么事给你看看……倒腾了几年终于弄成了那辆自行车……我知道你看不起它,可它的确申请到了专利,并有一个厂家答应出十几万元买断这个产品……我本准备用这笔钱供你上大学,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父亲……可没想到人家突然嫌式样老套而反悔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流着泪将父亲扶到床上躺下。父亲的床我很久都没有接近过了,枕边有一个硬硬的笔记本,我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竟平平整整地夹着一张张我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奖状!

我不知道这些奖状父亲是什么时候偷偷地从我抽屉里翻出来,珍藏在他枕边的。一些年代久远的都已发黄了,但每一张都平整得连一条细微的折纹也没有……我想象不出有多少个不眠之夜,父亲就这样坐在床头爱惜地抚弄着这些他生命里最引以为荣的珍宝。

原来,女儿一直都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

关于父亲的故事

范春歌

10年前,我曾在长途车上目睹过这样一幕。那一天,我从瑞丽乘车前往西双版纳。这种滇南最常见的长途车,途中常常会搭载那些在半路招手的山民,因此开开停停,颇能磨炼人的耐性。好在旅行中的人大都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正好悠闲地随车看风景。

将近黄昏的时候,中途上来一位黑瘦的农民,两手牵着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虽然父子三人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路面坑洼不平,站在过道上的两个男孩显然不是经常乘车,紧张地拽住座位的扶手,小脸蛋儿涨得通红,站得笔直笔直。不一会儿,他俩更害怕了,因为父亲在买车票时与司机发生了争执。

父亲怯生生地但显然不满地问司机,短短的路程,票价为何涨成了五元钱?他说往日见过带孩子的乘车人,只掏两元就可以。司机头也不回:“我说多少就多少!”父亲仍然坚持:“你要说出个道理。”司机回头扫了他一眼,恼怒地吼起来:“不愿给就滚下去!”车门随之砰地打开了。

两个男孩恐惧地拽紧了父亲的衣角,父亲拉着孩子的小手要下车,但车门又关上了,车继续朝前开去。司机骂骂咧咧地催促农民拿出五元钱买票,仿佛在呵斥一头不驯服的牲口。两个男孩因为父亲遭受的羞辱而感到害怕。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父亲一向像座大山,而此时却像棵随时能被人拔起的小草,他们不明白这种力量来自何处。

这是乡间山路上的长途汽车里常见的镜头,保持缄默的乘客们往往因为在路上,宁少一事而不愿多一事。我得承认,因为路途还长,我也如此。这种事,结局往往是农民屈从。

但这位农民不。他轻轻地拍了拍胆怯地缩进他瘦小的怀里的两个孩子的头,眼神虽流露出一个父亲在儿子们面前遭受旁人羞辱时的疼痛,但他平静却坚定地告诉司机:“我只会按公道付你两块钱。”司机不理睬。不久,到了父子三人下车的地点,司机却加大了油门开了过去,汽车在他手下仿佛变成一头狂暴的野兽。

两个男孩惊慌地望着父亲,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我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走到驾驶座:“够了,你必须停车,他带着孩子!”

车又长长地滑行了一段,停住了。农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元钱递给了司机,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司机看了他一眼,沮丧地接过钱扔到驾驶台上。

农民带着孩子下了车,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簇拥着父亲瘦小的身躯,充满尊严地往回走。儿子们的脸上此刻写满骄傲,为父亲的胜利。那一刻,我的鼻头有些发涩,因为感动。我感慨万千地目送滇南山区的父子三人欢快而尊严地大踏步走在大路上,尽管一场风波延长了他们回家的路。

我相信若干年后,孩子们将发现它更是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胜利。试想,在孩子心目中最具权威的父亲受到欺辱,而且父亲又在屈辱中向不公正低头……那么,一个父亲的尊严将被彻底亵渎,一个社会的尊严同样会大打折扣。

那位农民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父亲之一,而生活中也不乏让父亲伤心的怯懦的儿女。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学校翻建校舍。下课后趴在教室的走廊上观看工人们忙碌地盖房子,成为我在枯燥的校园生活中最开心的事。班上的同学渐渐注意到,工程队里有一位满身泥浆的工匠常常来到教室外面,趴在窗台上专注地打量我们,后来又发现,他热切的目光似乎只盯着前排座位上的一个女孩子。还有人发现,他还悄悄地给她手里塞过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这个发现使全班轰动了,大家纷纷询问那个女孩子,工匠是她家什么人?女孩红着脸说,那是她家的一个老街坊,她继而恼怒地埋怨道:“这个人实在讨嫌!”声称将让她已经参加工作的哥哥来教训他。大家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很快报告了老师,但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消息更令人吃惊,那位浑身泥浆的男人是她的父亲。继而,又有同学打听到,她的父亲很晚才有了她这个女儿,这次随工程队到学校来盖房子,不知有多高兴。每天上班,单位发两个肉包子做早餐,他自己舍不得吃,天冷担心包子凉了,总是揣在怀里偷偷地塞给她。为了多看到女儿上课时的情景,常常从脚手架上溜下来躲在窗口张望,为这没少挨领导的训。但她却担心同学们知道父亲是个建筑工太丢人。

工程依然进行着。有一天,同学们正在走廊上玩耍,工匠突然跑过来大声地喊着他女儿的名字,这个女同学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转身就跑。工匠在后面追,她停下来冲着他直跺脚:“你给我滚!”工匠仿佛遭到雷击似的呆在了原地,两行泪从他水泥般青灰的脸上滑下来。少顷,他扬起了手,我们以为接下来将会有一个响亮的耳光从女孩的脸上响起。但是,响亮的声音却发自父亲的脸上,他用手猛地扇向了自己。老师恰恰从走廊上经过,也被这一幕骇住了,当她扶住这位已经踉踉跄跄的工匠时,工匠哭道:“我在大伙面前丢人了,我丢人是因为生出这样的女儿!”

那天女孩没有上课,跟她父亲回家了,父亲找女儿就是来告诉她,母亲突然发病。

不知为什么,那年翻修校园的工期特别长。工匠再也没有出现在校园里,女孩也是如此,她一学期没有念完就休学了?有一次,我在街上偶然遇见了工匠,他仍然在帮别人盖房子,但人显得非常苍老,虽然身上没有背一块砖,但腰却佝偻着,仿佛背负着一幢水泥楼似的。

儿女对父亲的伤害是最沉重的,也是最彻底的,它可以让人们眼中一个大山般坚强的男人轰然倒地。同样的道理,儿女的爱和尊重,能让一个被视为草芥的父亲像山一般挺立。

下面这个故事是已经做媒体的我从同行的采访中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