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生因爱而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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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6)

我站在渐昏渐暗的街头无比地感伤,无意中摸到自己的面孔,竟是满脸的泪。

(伍)

后来我知道,那天在我去探望父亲的时候,我的母亲敲开了我的家门。收拾东西的小警察看见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她问,我女儿在家吗?

我母亲每个月底都会来找我要一笔钱,数目不大不小,可能是欠下的麻将债,可能是一个新上市的包包。我们总是约好在某个地方见面,她拿上钱然后回归她的生活。

这次她急着还钱,打不通我的手机,同事说我请假没来上班,他们告诉了她我住的地方。开门的小警察告诉她我不在,她说,哦,我忘记了,每个月的这两天她要去看她爸爸。

小警察追问下去。一切零碎的片段全部归位,这张陈年往事的拼图沉默完整地替我说出了隐藏了近十年的秘密。

回程的站台意外地飘起雪花,有列车呼啸而过,巨大的铁轨声响仿佛很远很远。我看到小警察远远地站在对面站台上对我招手,他大声地叫我的名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跑过地下通道,跑得热忱而急切,他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通体冰冷,但指尖有热度,是小警察紧握我的手带来的温暖。他说,我都知道了。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他的大衣里有踏实的味道。他说,我所赚的不多,也只能是那么多,但是我愿意陪你去看望你的父亲。

我想,也许幸福不是那么艰难,爱人的心,包容得下我的全部。只要相信,就会有可能。

有关青春的演奏

[蒙古]策·图门巴雅尔照日格图译

脸色苍白的她带着深深的鱼尾纹站在镜子前,她叫诺日吉玛。此刻她想起了充满朝气的年轻时代。她发出了轻轻的叹息,转眼之间韶光已不在。撩开裙子她看到自己皱巴巴的大腿,皮肤上静脉血管呈深蓝色如大地上的河流般纵横交错着。

她戴了昂贵的项链,用刚刚染过的黑发遮住了额头上滋生的皱纹。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她不明白他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如果是日常联系,打个电话自然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刚刚打来电话的这个男人曾经点燃了她少女的纯纯爱恋,也让她在做母亲的快乐和名誉面前动摇过。她想起了曾经的雷鸣般的掌声与频频送来的鲜花。那时她的粉丝如浩瀚的大海。为了这样的荣誉能够延续下去她做出了让他无法接受的决定——一个人悄悄跑去医院打掉了腹中的胎儿。她隐约想起了从医院回来时看到的一切:她深爱的恋人脸色苍白,眼神黯淡,似乎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她的倔脾气使她不再依赖任何男人。自始至终陪伴她的只有一样东西——钢琴。

或许他今天是来讨回发生在四十年前的债吧,是为了未出世就离开人间的孩子吗?如果是一般的电话不会让人想到这一切,可是她听见他有些兴奋、期待地说:“我想去看看你。”他不会说要娶我吧?不,不,不会的。他有自己的妻儿,况且我们都到了风烛残年。

在那个让人羡慕的年轻时代诺日吉玛爱上过不少让她心仪的男子。现在想来她都无法叫出他们的名字,能叫出名字的又想不起来他们的长相。总之,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为了不寂寞走到一起的人她再也想不起来了。当所有的繁华都褪尽后,一些情感的真迹还是显露了出来,比如那个第一次让她懂得爱的男子。在他面前我永远是青春美丽的,她想。她又走到镜子前精心打扮了一下。到时她会跟他炫耀说,我还很年轻。其实她自己很清楚,青春,早就从胭脂和化妆品下面溜走了。

时针指向了十五时二十五分,他们约好十五时三十分见面。门铃响起,她优雅地走过去开门。她怕门外站着的人依然年轻,依然风度翩翩。她错了。开门后见到的那个男人佝偻着背,依靠拐杖才能缓慢地行走。他真的老了。

喝茶时,他的手一直颤抖着。他说:“你现在依然很年轻。”

“你不会说我和四十年前一样漂亮吧?”她显然不是很高兴。

“对。”他缓缓地说。他的眼神曾经是多么炯炯有神啊,现在没有了,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神色可言。

“你有什么事吗?”她俨然一个检察官。

“我们都疲惫了。”

“谁不疲惫呢?”她更不高兴了。

“你曾经辉煌过啊,你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优雅地舞动时我都会觉得那是奇迹。”

“高调的赞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那些在我年轻时视我为生命中唯一偶像的人们现在不是都有了新偶像了吗?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的孤独。”说完她的眼角湿润了。

“这两天耳畔总萦绕着你的琴声,那些熟悉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老人平静地说。

“你不是希望枯枝能开出鲜艳的花朵吧?”她的双唇微微上翘。

“我曾经恨过你。待我成家后我慢慢知道了你的美貌和才华应该获得更高的荣誉。当我听过你演奏的曲子时那种记恨就消失了,现在我只希望再一次听到那天籁般的声音。”他的语调很缓慢。

她坐到了钢琴前。“听什么曲子?”

“莫扎特,亲爱的,来个莫扎特。”老人像孩子一样兴奋起来。几十年的风雨中几乎被忘怀的“亲爱的”在诺日吉玛听来是那么温暖。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像年轻时那样端坐在钢琴前,双手找准了位置。

这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华丽的舞台,看到幕布为她缓缓打开,台下坐满了观众,投给她羡慕、期盼的目光。她想到了《安魂曲》,手触碰到琴键的一刹那声音开始在屋内流淌。曲子带着他们进入了另一个安详的世界。

没有谢幕的爱,曾经的酸甜苦辣在琴声响的刹那向她涌来。她的手在琴键上舞动着。她的全身跟着曲子的节奏抖动,头部也有节奏地配合着这完美的琴声。

乘着音乐的翅膀她似乎回到了那个淡蓝色的青春时代。那时她穿着洁白的裙子,身材迷人,如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她的心中曾经的阴霾,没有爱过的遗憾,一直寂寞着的内心被这琴声涤荡着。刹那间,她感到自己的身心是通明的。

一滴泪落在了琴键上。

当心中的曲谱翻过最后一页时她如释重负般长长叹了口气。

她最后的粉丝则微闭双眼很陶醉地坐在钢琴对面的沙发上。她带着感恩的心情靠近他。他犹如得到最大满足的孩子,在柔软的沙发上安静地睡了,永久地。

再一次的遇见

一江春水

一对日本中年夫妇,生活无趣,丈夫每天对妻子呼来喝去。妻子实在忍受不了,拿烟灰缸砸破了丈夫的脑袋。昏迷的丈夫被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瘤。

医生给出两种治疗方案:一、选择开颅手术,彻底切除,但是因为脑瘤和大脑已经相互渗透,可能会失忆。二、选择放射线治疗,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脑瘤可能会再次复发。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手术。手术前一晚,妻子和护士聊起来:“他对我是一见钟情的。见面后的第二天他就向我求婚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膝盖都在抖呢……”

手术之前,丈夫请求护士帮忙给妻子带话:“请告诉我老婆,我嘴笨,一直没告诉她……告诉她,我这辈子只要她一个,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也要和她过。”

结果,他还是失忆了。

医生指着妻子问醒来的丈夫:“你认识她吗?”

丈夫回答:“不认识。”

妻子照顾失忆的丈夫,而失忆的丈夫总说:“对我这么亲切,谢谢您了。”

第二天,失忆的丈夫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正和护士聊天的妻子与丈夫相见了,他们彼此点头致意,然后,失忆的丈夫被继续推着往前走去。

“不好意思,等一下。”失忆的丈夫转过头,望向妻子。

于是,在白色基调的医院,在阳光四溢的清晨,依然打着吊瓶的丈夫,依然需要呼吸管辅助的男人,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膝盖不停地颤抖,说:“那个,虽然昨天才见面,请和我……请和我一起生活吧。”

妻子趴在丈夫的腿上,哭得不能自已。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上面有结婚时的对戒。

也许会像故事里一样,某一天,某人会对你一见钟情,他会用颤抖的声音表达爱意,你汹涌的泪水却不仅是感激他,还有命运。有人会对你一见钟情,当你第二次遇见你时,你要记得。

永远的爱情玫瑰

陈善浒

那年,我18岁。一场突来的疾病粉碎了我的大学梦。不得已,我收起那颗失落的心,来到了这座位于祖国西北的高原小城——新疆克拉玛依市。

那段日子我整个人都觉得十分压抑,一直没能从高考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一天,表叔突然兴奋地告诉我,本市郊区有一所学校招聘教师,考试范围也只是高中课程,他已通过在教委工作的一位朋友替我报了名。我不禁高兴万分,赶忙找书复习,准备考试。

这一次,命运没有再捉弄我,在近千人的竞争中,我有幸被录取了。

接下来就是短暂的强化培训。就在培训期间,我认识了一位当地女孩——蝶。记得报到那天,她穿一件白色上衣,配着蓝色背带裤,清纯活泼,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还有那张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容,让人感觉到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巧,我们安排在一起听课。蝶拥有维吾尔族少女特有的开朗性格。当她得知我来自江南时,显得十分的欣喜。她说她从小就希望去看看那美丽的江南水乡风光,特别是春天里那红红的花,蓝蓝的水。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兴奋得像个孩子。

此后,她便缠着要我讲南方的风俗人情,美丽如画的水乡风光。我们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她因为生在新疆,长在新疆,自然也成了我的向导,她给我介绍他们特色的民族节日和民族风情,领我去看宽广的草原和无边无际的沙漠。她的快乐,她的欢笑,把我心中的忧郁驱赶得一干二净。

随着交往时间的日益增多,我发现蝶在不经意间已经占据了我的内心世界。每天上完课,我总找一大堆的理由和她待在一起。于是,我就知道了关于蝶的许多故事。她是新疆巴里坤县人,6岁时,她家里遭受变故,被一对无子女的夫妇抚养长大。在学校后面的草地上,蝶娓娓地向我诉说她的故事,讲述她们民族的烤全羊、手抓饭、“麦西来甫”歌舞和民族花帽。我也兴致勃勃地向蝶讲述我幼时的趣事,讲述故乡的荔枝、柑橘和甘蔗。很快,在这异地他乡,我就这样和一位异族少女牵起了缘分之手,失意的痛苦也渐渐地从我的脑海中散去。

在这一段为人师表的日子里,当自己的生存问题得到解决时,那一块压在心口永远的痛又开始浮现。上大学,始终是我心中不变的情结!我想等我考上大学后,把蝶接到家乡去,相守一生。有了这种想法,我便开始积攒一些钱留作自己重返校园的费用。

每到节假日,蝶都拉上我在这个小城中乱跑,找最好的新疆风味小吃店,吃烤羊肉、羊肉泡馍。春天来临的日子里,我们相依着坐在辽阔的草地上,她听我讲江南美丽的风光。“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蝶往往听得着迷。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轻轻地刮一下她的鼻梁,说:“我的傻丫头,看把你美的。别急,明年我带你回江南去,咱们一辈子都将生活在那里,相厮相守,直到永远……”听了我的话,蝶的神色竟有些黯然,这令我大为不解。

一次,在游览了一处人工石窟之后,我和蝶坐在高台上休息,蝶紧偎着我,盯着我愣愣地出神。我紧揽着蝶,心中充满了无限甜蜜。突然,蝶哭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不知所措,连忙问她怎么了,她没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厉害。我只是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慰。良久,蝶才说:“龙,我爱你,我爱你……我多么希望能与你长相厮守,永远,永远……”我的心猛地一沉,急忙说:“怎么了,蝶,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说出这种话?”“龙,昨天我看了你的日记,你真的打算回去上大学?”“当然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那你还会回来吗?”她轻轻地问我。

“蝶,跟我到江南去,我会好好待你的,相信我!”

“我一直想告诉你,龙,我不想离开这里,虽然我向往江南,但我的根在这里。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乡还很落后,教育质量远远不如你们那里,所以我才选择了师范。虽然我一个人没有能力来改变这一切,但我还是要尽力去做。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况且,我阿爸阿妈也希望我能留在他们身边。他们虽然是我的养父母,可这些年来,为了我,他们吃了很多苦,我欠他们的太多了……”蝶说着说着,泪水又夺眶而出。我似被人割了一刀,一时懵了。我紧紧抱住蝶,一边吻着她脸上的泪花,一边语无伦次地说:“不会的,蝶,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

“龙,留下来,好吗?”

我只有默默无语。因为我心里知道,虽然这里给了我快乐和甜蜜的爱情,但毕竟这只是我短暂停留的人生驿站,不久我就会选择离开。可是我和蝶这一份恋情又怎么割舍?在这异地他乡是她给了我无尽的关怀和照顾,是她在我人生失意的时候,给了我鼓励和信心。看到蝶那一副恬静的模样,一份怜惜的感觉从心头涌起。可我却不敢给她任何承诺。我们毕竟太年轻,前方的路实在太难预料。我们幼稚的双肩是无法承担起沉重的爱的承诺的。

当蝶得知我决定要回家乡,她心里十分伤感。她说她能理解我,可是却无法接受。我知道她不能接受才相恋就分开的事实,而且再相聚是那样的遥遥无期。

剩下的日子,我们更加珍惜共处的时光。她带着我回了一趟老家,用他们民族最隆重的礼节招待了我,并带我游览了她家乡所有的名胜。那西北明丽的阳光,牛羊遍地的草场,蓝天碧野,天高云淡,简直把我迷住了。只是,再深的祝福再美的景色也没能挽留住我回乡的行程。

当我背上行囊踏上归途的那一天,蝶执意要到车站送我。蝶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泪水浸湿了我的双肩。连日来的哭泣,使得蝶眼皮水肿,两眼通红。每看一眼,我的心就刀割一般的疼。在候车厅,蝶伏在我的怀里,无声地啜泣。

火车就要开了,蝶却紧紧地拉住我,不让我上车。蝶秀发散乱,两眼红肿,满脸凄苦。我的心也碎了,泪如泉涌。

火车慢慢地启动了,我探出头来,朝着正跟在列车后面跑着的蝶高声喊道:“蝶,等我!等我来接你!等我来接你……”瞬间,我的双眼被泪水朦胧了视线,也无情地隔离了我和蝶的那一份情缘。

我又回到了阔别一年的校园,把浓浓的思念埋在心底,重新钻进了书山题海中。这一年,我把满腔的热血都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一刻也不敢松懈,直到高考结束那一刻。

我本想报新疆的大学,多少次面对父母,我都想说:爸,妈,如果我去了遥远的地方,你们怎么想?但看到父母满头的银发,看到他们满脸的皱纹,话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最终还是被省内一所重点大学录取了。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正要去邮局给蝶发喜报,却在半路上碰到了邮递员。“给,你的电报。”“电报?”我疑惑地接过一看:蝶病危,请速来疆,叔。

病危?我的头一下子就大了。我甚至来不及细想,便连忙登上了开往兰州的列车。

经过几次转车,等我七天后赶到时,蝶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了。望着黑色相框里那张亲切的笑脸,我扑倒在地板上,泪水汹涌地冲出了眼眶。

表叔和蝶的养父来了。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说:“是蝶在临终前叫我们给你发的电报。没见着你,她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