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回家的第三天,就有消息说他在巴格达住过的房子被炸了,他卧室的窗玻璃全碎了。我们看见他脸上很震惊,父母因此大受鼓舞:没准弟弟能待在家里了。父亲说:“你在那边能干成什么呢?”母亲说:“在这儿你也一样能帮助他们(伊拉克人),是不是?”
待在家里的日子一长,弟弟的事业被禁锢了。父母采取了各种“手段”,试图让他放弃工作。
弟弟偷偷地问我,该怎么办。我很矛盾。母亲一再跟我嘟囔“你能让他留下”,父亲在夜里睡不着觉,常常起来为弟弟祷告,我能扛得住吗?最后,我还是下了决心。3个星期已经比任何一个士兵的探亲假都长了。现在弟弟回到巴格达,我至少可以在网上点一下他的名字,然后打上一行字:“你在哪儿?”我感到一点安慰。
姐姐
[美]詹·赫莱
我很小的时候一直以为,姐姐就是为弟弟操心的人。我有三个姐姐,她们对我很凶,认为我是个惹是生非的捣蛋鬼。妈妈成天忙于洗衣烧饭,算计着怎么合理地花每一分钱,所以就让我的三个姐姐来照顾我。
我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大姐和二姐就开始和男孩子约会了。这时,每到星期六我就会进行噩梦行动。我会把她们用来臭美的那些鞋子、腰带、裙子、丝巾藏在不同的地方。当她们大喊大叫、歇斯底里的时候,我会和她们谈价钱,让她们答应:她们每找到一样东西,就要给我2角钱的酬劳。她们恨死我了,但也拿我没办法。每个星期六,我都能从她们手上挣到1元多钱。
有姐姐还是挺有趣的,当然这不只因为我每星期六可以从她们那儿得到一笔零用钱,而且我还能从她们那儿得到快乐。自从她们开始谈男朋友,就常有电话打进家来找她们,而我就成了捎口信的。我的大姐回到家就会问我:“有我的电话吗?”我会说:“一个叫逗什么的先生给你打了个电话。”她很容易就会上当,问我:“逗什么?”我会大笑着说:“逗你玩!”
我还会从糖果店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叫我的三姐接电话。那时,她最崇拜影星琼·克劳福德了,就连走路、说话都模仿偶像的样子,发式也不例外。当她拿起话筒的时候,我就说我是好莱坞的电影导演。我说,有一次在糖果店看到过她,被她走路的姿态和发式吸引住了,所以想请她到好莱坞当一个替身演员。她立即就用琼·克劳福德的声音问道:“为谁当替身?”见她这么轻易上当,我差点笑出来,但还是装出一本正经地回答她:“金·多朗(着名的男丑星)。”
不过,我们之间的小小战争很快就停止了,我发现我的姐姐们漂亮、善良,充满人情味。仿佛在一瞬间,我由一个爱捉弄她们的人变成了她们的忠诚卫士:我允许那些开着雪佛兰牌汽车的油头粉面的小伙子走进我们的家门,还热情地招待他们。
我还发现,姐姐们对我慷慨大方。在圣诞节或我过生日时,我总能收到她们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我入伍离家时,她们都流了许多眼泪。在部队,我常收到她们那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信,这些信总能带给我温暖。
在我回忆这些恶作剧时,我对她们给予我的宽容和爱心表示敬意。同时,我也感谢缪斯女神将她们带进了我的生活。
姐姐的呵护
佚名
我有两个女儿——凯瑟琳和劳拉,她们一个上五年级,另一个上二年级。
一天上学前,姐妹俩恳求我给她们梳一个新发型。我把劳拉的头发收拢在后脑勺,成为一束;把凯瑟琳的头发盘绕到头顶,挽成一个大髻。她们都面露喜悦,显然对自己的新发型非常满意。
劳拉高兴地上学去了,那束辫子神气地随着她的身体甩动着。然而,学校里一个女生走到劳拉身边,用轻蔑的语调说:“你扎着一根猪尾巴干吗?”
那天,我开车去接姐妹俩放学回家时,劳拉哭了,跟我讲了她的伤心事。我也很难过,我担心这件事会给她带来打击。劳拉向我哭诉时,凯瑟琳一言不发,仿佛不屑于这些小事。这天晚上,凯瑟琳不时地打电话与朋友们联络,她的电话比平时更多了。
第二天下午,我再次去接姐妹俩放学回家时,惊讶地发现:一群漂亮的五年级女生站在劳拉的身旁,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劳拉惊喜地看着她们,眼睛发亮——她们每一个人的后脑勺都扎了一根“猪尾巴”!
劳拉上车后激动地喊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一抬头,所有女生都扎了一根和我昨天一样的辫子!”一路上,她抱着双膝,一直沉浸在幸福中。
我从汽车的后视镜中看了看凯瑟琳,她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平分生命
佚名
父母早逝,男孩与妹妹相依为命。妹妹是男孩唯一的亲人,所以他爱妹妹胜过爱自己。然而,灾难再次降临在这两个不幸的孩子身上。妹妹染上重病,需要输血。作为妹妹唯一的亲人,男孩的血型和妹妹相符。医生问男孩是否勇敢,男孩开始犹豫,10岁的大脑经过一番思考,终于点了点头。
抽血时,男孩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向着邻床的妹妹微笑。抽血完毕,男孩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正想笑男孩的无知,但转念间又被男孩的勇敢震撼了:在男孩10岁的大脑中,他认为输血会失去生命,但他仍然肯输血给妹妹。
于是,他紧握男孩的手说:“放心吧,孩子,你不会死,输血不会丢掉生命。”
男孩的目光中放出了光彩:“真的?那我还能活多少年?”
医生微笑了,充满爱心地说:“你能活到100岁,小伙子,你很健康!”男孩高兴得又蹦又跳。
男孩确认自己真的没事时,就又挽起刚才被抽血的胳膊,昂起头,郑重地对医生说:“那就把我的血抽一半给妹妹吧,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活50年!”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不是孩子无心的承诺,而是人类最无私、最纯真的诺言。
兄弟
梅子
弟在电话的那一头问:“报上有你的名字,是你的文章吗?”异乡的冬天很冷,立于喧嚣的人流里,拨响家里的电话。弟的声音就随旧事一起浮到了眼前。
小时候是常和弟打架的。因为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便时常觉得亏。母亲总说,做姐姐的该让着弟弟,他小。“他长到100岁也比我小呀!”我愤愤不平地同母亲叫嚷,随即瞪着眼睛看弟。
弟和我在同一个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说,彬儿真护着他姐。那回不知为什么事老师说了我几句,弟死活不依,哭着闹着同老师讲理,弄得老师只好让步。老师私下里说,这丑小子挺倔。真的,弟小时候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黑黑的,又倔,远没有我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招人爱。
到底是大弟两岁的,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高出他很多,能够声色俱厉地教育他。弟想看电视,却够不着插头,便来找我。我于是得意扬扬地发布命令:“叫姐。”弟很乖地叫。“大点声。”弟又叫。这才心满意足地插上插头,两人看电视。若是为看什么节目同弟争吵了,便一把扯下插头,看着弟一遍遍地踮起脚尖够插头。
两人一直打打闹闹的,一晃就是十几年。那些年里,我丝毫没有做姐姐的样子,倒是弟时常让着我。
离家去另一座城市读书,走时,弟送我,看着站在眼前的弟,猛然觉得当年那个丑小子一下子长大了,不知何时高出我许多,大包大揽地拎着我的包,走在我的前头。这就是那个老是同我打架的小男孩吗?车要开了,弟将包递到我的手上,笑着说:“姐,好好念书,读个研究生出来。”那神情,仿佛是在教育小妹。我站在车里,看着弟的影子缓缓后移,一点也找不到儿时的影子。
弟一直在父母身边读书,大学毕业后留在父母身边工作。我常说弟没出息,恋家。弟听了,也不反驳。一年里,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就是我回家过春节的那几天。在家的时候,和弟一起出去,弟总叮嘱我“天冷,戴着手套”,一副保护弱女子的派头。
我离家后,弟从来没写过信来,只是每年过年寄张卡片来。
家里装了电话,打电话回去。电话里,弟的声音很近,仿佛隔着一扇门。小时候,隔着一扇门,我和弟吵架,弟要进屋,我在屋里堵着门。如今隔远了,却想伸手推开那扇门。
已经很好
莫小米
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有智力障碍,看上去,样子也有点儿怪。
他却不像有些父母,将这样的孩子寄养到乡下,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他到哪里去,总是尽量地带着孩子,迎着别人怜悯的、轻蔑的或是大惊小怪的目光。一路上,他对儿子讲了许多话,指着让儿子看这看那,不厌其烦地教他、夸他、启发他。
儿子后来就迷上了画画,一路上所见,回家都能描摹下来。儿子画的那些人物和景物,与别人眼中的完全两样,但出奇的准确,是本质的准确。
尽管如此,智障仍是智障。儿子无法独自在家,因为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单独外出,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个儿子,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
他也过了知天命之年,老了。好在下面还有个女儿,女儿是健全的,15岁,在大洋洲读书。
多年以来,他从未停止过为儿子寻医问药,希望治疗或改善儿子的状况。亲人、友人、同事也都对此抱以关注,时常给他提供一些信息、偏方。忽一日,他获知一个好消息,说是有一种新的手术治疗方法,效果明显。
但手术是有风险的,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他十分慎重,咨询了许多专家。专家说:“成功的把握还是大的,术后,你儿子智商将明显提高,起码生活能够自理;失败呢,失败的话,他连目前的智力也要丧失殆尽。”
他与夫人商量了又商量,权衡了又权衡,倾向于做。他们想,等自己也需要人照料的时候,这个傻儿子,谁来照料他呢?
正犹豫,这件事让远方的女儿得知了,女儿就在越洋电话里哭了,又写来一封长长的信。
女孩这样责问父母:“为什么要给哥哥动手术,哥哥现在不是很好嘛!”
做父母的震惊了。他们从未想到,自己这么努力、亲友那么热心地为儿子治疗,都是基于一个缘由:这孩子不行,要竭力让他更好一些。
而在15岁女孩的眼里,哥哥——很好。从小到大,她对这一点没有疑义。原本真正接受了他的,唯有她。
难怪在哥哥画的所有人物中,妹妹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