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父亲肯定是来的时候被扒手偷了,就忙安慰父亲说,没事,我可以向同学借点,自己节省点。
父亲没理我,不停地还在身上摸,边摸边说,这小偷咋个凶哟!我上车的时候才看了的。唉!我真是太笨了!我来的时候你妈就叫我注意点,哪晓得还真的就叫我搞丢了!我真是笨,笨到家了!父亲不停地在那里自责着。
好一会儿,父亲抬起头,看着我说,康娃,等几天我再想办法,不过,丢钱的事你不要跟你妈说,她正在病中,我怕她气出大问题。
听着父亲自责的话语,看着父亲那满脸的忧愁,我点了点头,并说,爸爸,丢了就丢了,不要一直放在心上,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你和妈妈更要保重身体。
听我说完,父亲看着我,叹口气,转身离去。
谁知,中午的时候,父亲又来了。此时的父亲,一张皱纹满布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且全是汗水。父亲从身上拿出100元钱递给我说,真是老天有眼,先前出去碰上了我们队上在城里打工的木生,我就找木生借了100元。
我接过钱忙问父亲吃饭没有?父亲说不吃,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他,他回去吃。
我知道父亲的脾气,劝也无用,只好把父亲送到学校大门口。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我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就流了出来。
几天后,我进城买点东西,也是凑巧,碰上了木生叔。我跟木生叔打过招呼后就说,木生叔,谢谢你那天借了100元钱给我爸爸。
谁知木生叔一听,一头雾水,说,我啥时借过钱给你爸?
你没借?我满腹疑问地望着木生叔。
木生叔肯定地点了点头。
此时,我想起了父亲那张没有血色的满是汗水的脸。
父亲的脚步声
佚名
我最难忘的就是父亲的脚步声,10多年来,它一直在我的耳畔萦绕,那么的亲切,那么的令人陶醉,就像是听世间最美的音乐。
我六岁那年的夏天,母亲在地里劳作,顽皮的我悄悄爬到旁边的一棵树上,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造成右手手腕脱臼。母亲把我送到了镇医院,父亲正在乡里的砖厂上班,他是厂里的技术工,平常很少回家,当父亲得知情况后,心急如焚,丢下手中的活,风风火火地赶往医院来看我。那时家中贫困,为节省车费,父亲一路步行,从乡上到镇上有二十多里的路程,父亲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医院。
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疼痛使我处于半睡眠的状态,朦胧中我听到了父亲上楼的脚步声,那声音十分急促,像雨打芭蕉,其中还夹杂着父亲深深的喘息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轻,最后在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母亲的哭泣声,父亲肯定又在责备母亲了。后来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径直来到了我的床前,我分明感到有一只温暖宽厚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一颗滚烫的热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浸润在我的心里。我突然觉得身上的疼痛消失了,一股热流充盈胸间,倍感舒适。
停留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消失在楼道口,十多分钟后,熟悉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我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见父亲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后,用长满老茧的手指剥了一根香蕉,放到我的嘴里。我吃了一口,感觉特别滋润香甜。
吃了水果,父亲便附在我的耳边,小声地给我讲故事,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父亲是几时离开的。在我住院期间,父亲每天都要不知疲倦地早上来,下午返,在这一往一返中,我也读懂了父亲脚步声中的内涵。
第二次听到父亲的脚步声是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早上,过了大年,父亲照例卷起背包又要出门了。多少年来我与父亲总是聚少离多,父亲长年在外,唯有过年时才能看到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也许是父亲觉得亏欠我太多,要把一年的父爱都在短短数日内全部给我。因此什么事都顺着我,无论我在他面前有多顽皮,做多过分的事,他总能以慈父的胸怀容纳。
每次回家,父亲都会给我买许多礼物,像钢笔、笔记本、糖果之类的东西。晚上吃罢饭,我就会赖在父亲的怀里,听他讲在外面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有时父亲一高兴,还会唱起曾经在部队时学会的嘹亮的军歌。我最不愿父亲离去,每次父亲出门时,我都会跟着父亲追赶,最后母亲不得不硬把我拉回家。有一次我紧拉着父亲的衣服,直到挨了母亲两个耳光才放手,所以父亲每次出门,都会选择我熟睡之时。
但那天早上,我睡得不熟,意外地听到了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前徘徊,徘徊一阵又停下来,一会儿又徘徊,一会儿又停下,终于那声音还是离去了,越来越远,再也听不见。我彻底醒后,翻身起来,想留住父亲,可父亲早已远去,只有那响亮的脚步声还在无边无际的原野回荡。父亲带着他的梦想,提着一家人的生计离开了故乡,在泥泞的小路上,依稀可见父亲走过的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足迹。
多少年来,无论我走到哪里,父亲的脚步声总会紧紧跟随。我就像是放飞的风筝,父亲就是那放风筝的人,连接我们的就是父亲的脚步声。不管我飞得多高多远,总会有父亲为我奔跑的身影。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父亲也老了,居住在乡下,我再也无法听到父亲的脚步声了。我深深地怀念,多么希望那熟悉的、亲切的、坚毅的、沉稳的、铿锵的声音能在耳边再次响起。
父亲
张运涛
那年夏天我在学校出事了。
自从我步入这所重点高中的大门,我就承认我不是个好学生。我来自农村,但我却以此为耻辱。我整天和班里几个家住城市的花花公子们混在一起,一起旷课,一起打桌球,一起看录像,一起追女孩子。
我忘记了我的父母都是农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多交了三千二百块钱的自费生,忘记了自己的理想,忘记了父亲的期盼,只知道在浑浑噩噩中无情吮吸着父母的血汗。
那个夜晚夜色很黑。光头、狗熊和我趁别人在晚自习,又一次逃出了校门,窜进了街上的录像厅。当我们哈欠连天地从录像厅钻出来时,已是黎明时分,东方的天际已微微露出了亮色。几个人幽灵一样在校门口徘徊,狗熊说:“涛子,大门锁住了。政教处的李处长今天值班,要是不翻院墙,咱上操前就进不去了!”“那就翻吧,还犹豫个啥呀!”我回答道。
光头和狗熊在底下托着我,我使劲抠住围墙顶部的砖。头顶上的树枝在风的吹拂下哗啦啦地响,院内很黑。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臭气,我估计这地方大约是厕所,咬了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谁?”一个人从便池上站起来,同时一束明亮的手电光照在我的脸上。哎呀!正是政教处的李处长。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蹲在地上。
第二天,在政教处蹲了一上午的我被通知回家喊家长。我清楚地知道,一个平素对学生要求甚严的重点高中让学生回家意味着什么。我哪敢回家?哪敢面对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双亲?
在极度的惊恐不安中,我想起有一位我称表嫂的远房亲戚,她与政教处一位姓方的老师是同学。我到了她家,战战兢兢地向她说明了一切,请她去给说情,求学校不要开除我,并哭着请她不要让我父亲知道这件事。她看我情绪波动太大,于是就假装答应了。
次日上午,我失魂落魄地躺在宿舍里。我已经被吓傻了,学校要开除我的消息让我五雷轰顶。我脑子里一直在想:“我被开除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样跟父亲说?我还有什么脸回到家中?”这时,门“吱”的一声响,我木然地抬头望去,啊——父亲,是父亲站在我面前!他依旧穿着我穿旧的那件破旧的灰夹克,脚上一双解放鞋上沾满了黄泥,他一定跑了很远很远的山路。
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看得出来,那目光中包含了多少失望、多少辛酸、多少无奈、多少气愤,还有太多太多的无助!
表嫂随着父亲和我来到了方老师的家里。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鉴于我平时的表现,学校已决定将我开除。他们决不允许重点高中的学生竟然夜晚溜出去看黄色录像!已是傍晚,方老师留表嫂在家里吃饭。人家是表嫂的同学,而我们却什么也不是。于是,我和父亲忍着屈辱,跌跌撞撞走下了楼。
父亲坐在楼下的一块石板上喘着气。这飞来的横祸已将他击垮,他彻底绝望了。他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儿子身上,渴望儿子能成龙成凤,然而,儿子却连一条虫都不是。想起父亲一天滴水未进,我买了两块钱的烙馍递给父亲。父亲看了看,撕下大半给我,自己艰难地咽下那一小块,脸上的青筋一条条绽出。那一刻,我哭了,无声地哭了,眼泪流过我的腮边,流过我的胸膛,流过我的心头。
晚上,父亲和我挤在宿舍的床上。窗外哗啦啦一片雨声。半夜,一阵十分压抑的哭声把我惊醒。我坐起来,看见父亲把头埋进被子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天啊,那压抑的哭声在凄厉的夜雨声中如此绝望,如此凄凉!我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早晨,父亲的眼睛通红。一夜之间,他苍老了许多。像做出重大决定似的,他对我说:“儿啊,一会儿去李处长那里,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不能上学,就在这一次啦。”说着,爹的声音哽咽了,我的眼里,也有一层雾慢慢升起来。当我和父亲到李处长家里时,李处长很不耐烦:“哎哎哎,你家的好学生学校管不了,你带回家吧,学校不要这种学生!”父亲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说他如何受苦受难供这个学生,说他在外如何多苦多累,说他从小就经受的磨难……李处长也慢慢动了感情,指着我:“你看看,先不说你对不对得起学校,对不对得起老师,你连你父亲都对不起呀!”
我羞愧地低着头。突然,父亲扬起巴掌,对我脸上就是一记耳光。这耳光来得太突然,我被打蒙了。我捂着脸看着父亲,父亲又一脚踹在我的腿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跪下!”我没有跪,而是倔强而愤怒地望着父亲。
这时,我清楚地看到:我那50多岁的父亲,向30多岁的李处长,缓缓地跪下来……我亲爱的父亲呀,当年你被打成“黑五类”分子,你对我说你没有跪;你曾一路讨饭到河北,你也没有跪;你因为儿子上学而借债,被债主打得头破血流,你仍然没有跪!而今天,我不屈的父亲呀,为了儿子的学业,为了儿子的前途,你跪了下来!
我“扑通”一声跪到父亲面前,父亲搂着我,我们父子俩的哭声连在了一起。
两年后,我以七百五十二分的成绩考入了华中师范大学。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跪在父亲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雨幕中的那个背影
佚名
最近有一个很感人的汽车广告,当最后阿爸转头的那一瞬间,女主角热泪盈眶。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别人对我不寻常的反应感到很惊讶。以前上心理课时教授曾说过,当我们看电视哭泣时,许多时候我们并不是为别人的故事而哭,其实潜意识,我们也许是为了自己所不知或遗忘的那一部分而哭。
小时候,父亲常不在家,因为他必须骑着三轮车,沿街吆喝收破烂。当年的父亲不似今日中年发福后的健壮,可还得拖着瘦弱的身躯骑着载满废弃物的三轮车辛苦地移动着。每天父亲回家后,我们几个小孩会在三轮车上爬上爬下,兴高采烈地玩得不亦乐乎。对我们来说,并不了解三轮车代表的汗水与付出,它只是小孩眼中的一个玩具罢了。对父亲而言,转动的三轮车载走了他的青春,也让我们全家不致挨饿受冻,而在我们缺乏玩具的童年,它却是我们难忘的记忆。
我读小学时,三轮车终于功成身退,成了名副其实的玩具,因为爸爸买了一部新的摩托车。很难想象,它常常必须载着我们全家五人外出,我们三个小孩均夹在父母之间,冬天时很温暖,但夏天时可真不好受。那个时候粗枝大叶的我,常常到了学校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作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打电话回家。每当听到父亲的摩托车声,不安的情绪才安定下来。但每回父亲要走的时候,我就会号啕大哭地去送,舍不得父亲走。生性爱哭爱依赖的我,一直到初中时才渐渐不被机车的声音制约。
上了高中,父亲每天早上骑着摩托车带我到街上,去搭另一位老师的车回学校。三公里的路程,是我们父女最接近的时候,但我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腰,成长的尴尬一直隐约地存在。在路上时,父亲会和我聊他和那位老师的关系。父亲和老师是小学同学,但因家里贫穷,父亲只能打着赤脚上学,且常因为做家务而请假,最后因经济原因不得不在小学三年级就休学了。三十多年后相见,一个是高中老师,一个却只是工厂的工人。
不论春夏秋冬,父亲日复一日地载着我。有时候和父亲发生争执,父亲会冷冷地站在门外等我,父女俩一路上静默无语,各想各的心事。因为我和父亲的性格太像,所以我经常惹父亲生气。
一个下雨的日子,父亲照旧载着我去搭老师的车。父女俩先到达,只好狼狈地穿着雨衣在大雨滂沱中等着老师的到来。跨进老师车中的那一刻,抬头看到父亲骑着摩托车的身影,大雨淋在父亲的身上,父亲缩着身子艰难地移动着。我坐在温暖的车中,透过玻璃窗看着父亲逐渐模糊的背影,所有对父亲命运多舛的心酸与不忍,再也压抑不住地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雨幕中的那个背影,多年来一直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中。每当别人问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是什么时,我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虽然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我一直记得自己当年在看着父亲离去时心中默默许下的心愿:我要让父亲拥有一部可以遮风避雨的车,不是三轮车也不是摩托车。
上大学后,初次离家的我,常会在电话中对着母亲哭得泣不成声。一天放学后,宿舍广播叫我的名字。走下楼时,看到父亲提着棉被站在会客室中,我泪眼模糊地几乎认不出那就是我的父亲。父亲絮絮叨叨地叮咛我要坚强、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只能哽咽地猛点头,怕一开口,就再也压抑不住泛滥的情绪。然后,我便送父亲坐出租车前往火车站,望着被计程车载走的父亲,想着父亲拿着笨重的棉被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北上,现在又必须坐四个小时的车回去;想着父亲坐在计程车上,处在人生地不熟的大连,他必然会像个土包子般地数着大连的高楼。想着这些,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看见父亲离开而号啕大哭的小女孩。
父亲辛苦工作了几十年,一双手辛苦地撑起了全家的重担,让我们虽贫穷却未挨饿受冻。我们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玩具,常常因为缴不出学费而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但却从未吃过苦,再辛苦父亲也要让我们上学。
今天,我们兄妹三人都已有分担家务的能力,但就在我要履行当年的承诺时,父亲却宁愿继续骑着他的摩托车,这使我的心中难免有些遗憾。因为为父亲买一部车,所代表的不只是要让父亲不再忍受风吹雨打,更重要的是,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车总是不断地提醒我,父亲的爱,是那样强烈,那样无怨无悔,不论三轮车、摩托车或汽车,对我们父女来说,都是爱与付出的象征,不只是父亲对我,更是我对父亲。爸爸,感谢你无私的父爱!
无法弥补的时候
杨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