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红颜伊人韵事多:妇人之道
23514000000038

第38章 女戏子黑门撞鬼(2)

“小姐,”当春莺奉女主人之命,咔嚓咔嚓地劈花轿时,秋燕拎着沉甸甸的茶壶走进屋来:

“酒打回来了!”

“好哇,”贾小姐接过茶壶,放在炉灶上,顺手拾起一根花轿的窗扇柱,非常解恨地投进炉膛里,秋燕看在眼里,心头突然萌生一种异样的念头:小姐这是怎么了?衣服财物与我们均分了,如此贵重的轿子劈掉烧火了,这是干么啊?是否要轻生?此念仅仅闪了几闪,秋燕并没有往心里去。

“你们都别瞎忙了,够吃了,来,”贾小姐端坐在餐桌中央,邀请贴身的丫环同桌共饮,春莺和秋燕慨然应允,分别坐在小姐的左右,于是,主仆仨人在烛光下无拘无束地畅饮起来,瞅着那亲密无间的样子,以及同样华丽的衣服,谁又能分清哪个是主人,哪个是仆人呢。

两个丫环因身份的缘故,饮酒的机会并不多,或者今晚应该是她们来到人世间以来首次饮酒,几杯酒灌进肚内,就仿佛喝了蒙汗药,咕咚、咕咚,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双双醉倒在土炕上,贾小姐见状,自己也放下了酒杯,晕头转向的从书柜里抽出笔纸墨砚,唰唰地拟就了两份与春莺、秋燕正式解除主仆关系的契约,然后,分别拽过春莺和秋燕的姆指,在契约的落款处替她们按下手印。做完了这些,贾小姐扑漱漱泪下:

“姑娘们,永别了!”

贾小姐将两份契约分别压在两个丫环的肘腕下,又抹了抹绝望的泪水,哗地拉严了窗帘,昏头昏脑地脱下晚袍,烛光下,铜镜前,贾小姐神态复杂地望着自己洁白如玉的胴体:

“这一切的一切,就要还给阎王爷了,不知来世还能否再托上人,但愿阎王爷开恩,让我托生为男人吧,我也要参加科考;我也要当官;我也要娶妻;我也要纳妾;我要纳好多好多的妾,……”

如此这般地过了一番嘴瘾之后,贾小姐拽过一套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悲切切地穿到香喷喷的胴体上,然后,又冲着镜子照了照,突然认为不妥:

“不行,一件衣服太单薄了,死后万一露出肉体来,那太失体面了,并且,为我收尸的,一定是那些下人奴仆,在我身上乱抓乱摸,不,不,我纵然死了,也不让那些下贱的臭男人占我的便宜。”

此念即出,贾小姐又拽过一套衣服穿在身上,不仅如此,又找来针钱,一针一钱地将衣服密密实实地缝补上,末了,还是认为有失妥当,于是再穿上一套,再如此这般地缝补上,穿完了所有新嫁衣,苗条的贾小姐俨然变成憨态可掬的小狗熊了。贾小姐吃力地将最外面的一套衣服缝补上,末了,从箱底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绫,捧在手里,双眼再度涌出绝望的泪水。

“春莺,秋燕,”贾小姐握着白绫,笨手笨脚地爬起身来,临出门前,又饱含留恋之情地望着两个亲如姐妹的小丫环:

“再见,以后别忘了给姐姐烧纸!明年的今天,是姐姐的祭日,咦咦咦,……”

贾小姐含泪掩上房门,乘着夜色悄悄地摸到西厢房下,屋内早已是鼾声一片,贾小姐将手指蘸上少许口液,将窗扇扑地捅开一个破口,借着月光往厢房内望去,一对彼此均得到彻底满足的男女双双裸卧着,一唱一和地发出均匀的鼻息声,贾小姐的目光继续往下移去,但见丝丝月光之下,女戏子小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薛某人的阳根,贾小姐登时气得七窃生烟,真恨不能纵身跳将起来,破窗而入,双手狠狠地遏住凤哥的粉颈:

“小贱人,敢霸占我的宝贝,我跟你拼了,唉,”正堂夫人转念一想,不禁又心灰意冷了:算了吧,那姓薛的已经把我给休了,那阳根,再也不属于我了,姓薛的。贾小姐忿忿地诅咒道:

“我死后一定要变成厉鬼,回来抓你,纵然抓不到你,也要让你生不如死!我发誓!”

主意拿定,贾小姐离开窗扇,来到厢房门前,向上抬头望瞭望,然后手掌一扬,将那条白绫飞挂在门梁上,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贾小姐仰面朝天地长叹一声,心中最后的念头,仅仅希望自己的死相能够体面一些,为了避免舌头被缢出口腔,贾小姐模仿着古籍中有关上吊细节的描写,将一枚金币含在嘴里,用牙关紧紧地切咬住,然后,拽过白绫,毅然决然地将玉颈伸了进去。但见贾小姐痛下决心,将白绫的另一端狠命地一拽,穿裹了数套衣服,好似笨熊般的身子嗖地腾空而起,而脖颈处油然紧迫难奈,双腮瞬间红胀起来:

“啊,啊,春莺!……秋燕,”窒息的痛苦令贾小姐张惶失措地乱蹬乱踹起来,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贾小姐活像是一个无助的落水者,心中依然对两个丫环充满了依靠,双手胡乱抓挠着,希望两个丫环能够奇迹般地出现,解救自己,贾小姐的确后悔了,她突然不想死了,鳖肿的双眼饱含着对生命的依恋,可怜兮兮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老天爷,我不想死了,”此念头一经闪过,白绫不及时机的给贾小姐最后一勒,可怜的自尽者尚未喊出“救命”两个字来,双腿一蹬,已经气绝身亡了。冷嗖嗖的夜风仿佛追魂的小鬼,一路呜咽而来,怪声怪气地戏弄着缢妇的身躯,死后的贾小姐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尊严,气咻咻地躲避着小鬼的骚扰,渐渐僵硬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来荡去,一双可爱的小脚掌咚咚地蹋踹着厢房的门扇,把厢房内正在做美梦的凤哥惊醒过来,凤哥揉了揉困眼,听着缢妇咚咚的蹋门声,当真以为是仆人来接自己随老爷赴任去了:

“来了,我来了!”

黑灯瞎火之中,凤哥被反弹回来的门扇撞得晕头呆脑,定睛一看,我的天啊,哪里有什么抬轿的仆人啊,原来是门梁上悬着一个吊死鬼。只听女戏子一声惊叫,登时昏死过去。

“怎么了,”薛某人应声而起,看见爱妾直挺挺的躺在了门坎上,慌忙披衣下床,三步两步地冲向房门,正欲抱起爱妾,猛然看见门梁上的缢鬼,脑袋瓜子嗡的一声:

“我的天啊,她上吊了,这下子可把麻烦给惹大了,苦也!”薛举人不顾一切地冲出厢房,赤着双脚站在台阶上,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

“快来人啊,不好了,夫人上吊了,大家快起来救命啊!”

不知夫人能否救活,且听下回分解。

梦中惊醒阴霾霾,猝见门扉挂尸骸。

正堂夫人魂飞去,举人老爷要遭灾。

同窗聚众闹薛府,息事宁人拿钱来。

岳丈挥笔写诉状,女婿从此当苦差。

话说喜新厌旧的薛举人一纸休书把明媒正娶的贾夫人逼到了门梁上,望着贾小姐僵直的身子、随风摇晃的秀莲,薛某人懊悔不迭:完喽,麻烦大喽!薛举人只顾着暗暗叫苦了,哪里还管得上昏倒在地的小妾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脑袋瓜一热,便忘乎所以了,以至于不记后果地冷落了正堂夫人。晨风从薛鹏的头顶嗖嗖掠过,薄情郎渐渐地清醒了许多,也终于良心发现了:我此番科考之所以能够中举,应有夫人极大的功劳啊,倘若没有夫人的点拨,我至今还在黑暗中盲人瞎马地苦苦挣扎呢。

咣当,思绪之中,薛鹏的脑袋不慎触碰到贾小姐的秀莲上,登时吓得浑身再窜冷汗,方知此时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而是应该做些实际的事情。于是,薛某人丢开嬖妾,吃力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欲抱住夫人,却突然又停止住了,薛老爷不仅没有胆量抱住死去的夫人,更没有力量把夫人从门框上摘解下来,情急之下,也只能是瘸子打雷——坐山喊了!伴随着主人嘶哑的喊叫声,正搂着老婆睡早觉的仆人们纷纷爬起身来,从薛府的各个角落涌向薛老爷下榻的西厢房。望着门梁上的贾夫人,来者无不赅得目瞪口呆:

“大事不好,夫人上吊了!”

“小姐,”宅院里的嘈杂声也把春莺和秋燕从烂醉中惊醒:

“什么,小姐上吊了?”两个丫环没有时间多想,更顾不得看一眼桌上的文书,双双冲出屋门,一眼就看见贾小姐的身体直挺挺的悬挂在西厢房的门梁上,一对丫环顿时明白了一切,悲痛的泪水倾刻模糊了双眼,一边哭喊着,一边扑向小姐,两人双双跪倒在门梁下,每人拽住贾小姐的一只三寸秀莲,绝望地哀号着:

“小姐,您读了那多么的书,可是做起事情来却是如此的愚蠢,您不该作出这种选择啊!”

“唉,夫人不能总是这样挂在门梁上啊,来,大家一起动手,把夫人解下来吧!”胆量大的仆人一边叹息着,一边架起竹梯欲将贾小姐从门框上解脱下来,已经吓得半死的薛鹏突然摆手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