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悍妇,戚大将军好似获得自由的老奴隶,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谨小慎微,再也不需要察颜观色,大将军白天处理军务,修筑长城,拒敌人于边关之外。晚上,拥着淑姬美妾,尽享人间之乐,岂不更是快哉!
好景不好,忽有一日,昏天暗地,阴风怪吼,枯草低泣,败叶横飞,守在城楼上的卫兵突然发现远方黑云弥漫,狼烟升腾: “不好,鞑子来了!”
“什么,女真来犯!”戚大将军推开美妾,扔掉酒杯,抽刀吼道: “传我的令,全军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主公,”待戚大将军威风凛凛地走到城楼,部将哭笑不得地围拢过来: “误会了,因为天气昏暗,看见远处有兵马运行,以为是鞑子来犯,便点起了烽火,可是到了近前,却不是鞑子,原来是夫人,主公,夫人来了,正在城下破口大骂呢!”
“不要脸的老奴,”戚公闻言,松了口气,来到城墙边,居高俯瞰,只看母夜叉一身戎装,气势汹汹地骑于马上,大将军刚一探出头来,立刻大骂不止,戚公不解: “老婆子,你不好生防守海疆,千里迢迢地跑到北方做甚,我又没有招惹于你,你因何口出不逊,当众辱骂于我,是不是准备让我休了你啊!”
“老奴,你少要跟我装胡涂,瞅你做得好事,自以为天衣无缝,骗了老娘数载,老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有种的,你打开城门,老娘要与你算清总帐!”
“主公,”有部将提议道: “既然夫人什么都知道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休掉算了,这样的悍妇,谁能消受得了哇!”
“是啊,主公,应该下决心了!”
甚至有部将把笔墨端了上来,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戚公终于痛下决心,唰唰地拟就一份休书,然后,张弓搭箭,嗖地射向夫人: “老婆子,我与你一刀两断,从此没有任何关系,拿好休书,快点滚蛋吧!”
“啊,你,凭什么休我,”戚夫人将休书撕得粉碎: “休妻有七条之出,我倒要问问你,我犯了哪一条,老奴,我与你拼了!”说完,戚夫人扬起弓箭,将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脑袋上的头盔嗖地飞上了天,部将奋不顾身地拥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主公。夫人开始骂阵了: “老奴才,还不快快出城送死!”
“主公,”看见夫人如此嚣张,部将气得嗷嗷直叫,纷纷摩拳擦掌: “主公,你快下命令吧,为了主公,我们跟她拼了!”
“这是什么话,”戚大将军道: “我的军队是奉旨守卫长城、防御鞑靼的,怎能为了私家的琐事,相互撕杀,岂不让边外的鞑靼笑掉大牙!你们不得胡来,我自有主张!”
在夫人不绝与耳的谩骂声中,戚公走下城楼,来到小妾们的面前,众姬知道长夫人兴师问罪来了: “主公,都是我们不好,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嗨,怎么能这样说呢!”姬妾们的话令戚公大为感动,多么乖顺的小美人啊: “爱姬们,责任都在老夫身上,你们是无辜的,老夫对不起你们,你们带着婢妾的身份,不仅躲躲藏藏地过生活,还为我生养后代,这份情意,老夫永远也无法报答!唉,老夫怯懦,当不了家,奈何不了那泼妇,让你们也跟着受罪!”
“主公休要这般凄苦,无论怎样,奴婢们也是跟定主公了,是生是死,永在一起!”
“爱姬们,”戚公突然摘卸甲胄,哗楞楞地脱掉上衣,赤裸着双臂,众姬妾茫然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要火上房了,咱们的主公咋还有闲情逸志,要行欢**啊!
“爱姬们,”戚公举起赤裸裸的双臂,向众姬作揖道: “事已至此,老夫别无良策,为了国家的安危,老夫不能与夫人聚众械斗,愿意出城受死,请爱姬们以国家大义为重,抱着孩子,与我一同出城受死!权当为国捐躯吧!”
“啊,”众姬妾面呈土色:送死去!这也太可怕了,可是,看见主公认真的样子,姬妾们感觉主公绝对不是开玩笑,你看,主公退掉一身的盔甲,将佩剑背插在裤带上,用眼神指挥着众姬妾,那意思分明在说:谁敢违抗,就地斩首!
“贱妾愿随主公赴死!”
于是,在戚公的吩咐下,三个美姬披散着头发,怀抱着自己的儿子,仅穿着内衣的身子裹着苇席,分别在自己的背脊上绑扎一根柳条枝,哭哭咧咧地跟在戚公的身后。兵士不敢违抗主公的命令,哗啦啦地推开城门,戚公带领着三个小妾来到夫人的马前,咕咚一声跪倒在夫人的马蹄前,城楼上一片哗然: “哇,主公给夫人下跪了!”
“夫人,”在众将士大惑不解的目光中,戚公坦然道: “为了国家的平安,我不能与你开战,现在拱手而降,是杀是剐,全都听凭你的发落!”
“哼,”戚夫人横刀马上: “老东西,你很会演戏啊,跟老娘玩起苦肉计了,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几滴泪水就能感动了老娘,让我退兵而去,再也不过问你的私生活么?没门!”
“老夫没有那个意思,事情已经发生了,妾也纳了,孩子也生了,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豁豁,”戚夫人大怒: “你这玩的是哪一出,死猪不怕开水烫?耍无赖?哼,来人啊!”夫人一声断喝,刀斧手哗地冲向阵前请令,夫人手掌一扬: “将这老东西杖打四十,”
“是,”刀斧手扔掉鬼头大刀,操起了大木棍,戚公的部将大吼起来,放马冲出城门: “夫人怎能如此对待主公,以主公老迈的身体,如何消受下这四十军棍!不打死也得打残啊!”
戚夫人身后的兵士唰地涌上前来,一场自家人的械斗即将发生,戚公向部将苦苦乞求: “都给我退下,不要胡来,以免让外人耻笑!”
啪,啪,啪,夫人一声令下,大军棍劈哩叭啦地落在戚公的屁股蛋上,那嗡声嗡气的闷响,仿佛击打着部将的心上:唉,主公啊,你怎如此懦弱,哪里还有男子汉的尊严啊!
这边杖打老公,眼瞅着就要把戚公的屁股打开了花,在那边,夫人又转向三个小妾,听见母狮手掌一提缰绳,哒哒地来到众妾的面前,众妾吓得浑身筛糠,怀中的孩子嗷嗷大叫,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突然举起怀中的孩子,双手托向夫人: “夫人,贱妾与孽子但求速死,请快快赏贱妾一刀吧!”
“贱货!”看见小妾们都向上托起孩子,夫人低声骂了一句,命手下人夺过孩子,又令左右道: “责任不在她们,全在老东西身上,问过她们的住址,发给生活费,统统遣送回原籍去!”
一时间,戚夫人兴兵直捣长城脚下,杖打大将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遭受这番莫大的污辱,屁股肿的老高,众妾又卷席而去,戚公独守空宅,郁郁不欢。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朝庭之中,新宦得宠,太监当道,排挤老臣,戚公当然不能幸免,最终,虽然保住了老命,却被剥尽了官职,成了光杆司令,失魂落破地回到故乡。
凶悍的,长戚公六岁的夫人已经逝去,出来相迎的,是戚公当年与众妾所生的三个儿子,均已长大成人,无比孝顺地站立在老爸的面前: “爹爹,娘临去世前,嘱咐儿等,好生料理家业,静候老爷归来,向老爷报帐!”说着,儿子们指着土地和房屋: “这都是老娘留下的,儿子们不敢懈怠,营营以守,只等老爹回来查验!”
老将军正感慨着,已经人老珠黄的众妾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纷纷跪倒在老将军的脚下: “老爷,您可回来了,这些年来,可把贱妾们等苦了!”
“起来,起来,”老将军拉起众妾,带着儿子,走进自己的庄园,从此过起了自力更生的、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
清平乐?殉妇家贫无福,人贱休谈禄。
敢问何方能享福,请到穹苍籁竺。
花妮绝食身亡,换来一栋牌坊。
牌坊庄中耸立,赚得爹爹官装。
今生今世最爱酒,从早到晚不离手。
痛饮一樽豪情壮,连干二碗精神抖。
推杯换盏行酒令,拳来脚去狂斗殴。
稀里哗啦尿裤裆,翻江倒海喷出口。
花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嫁给一个嗜酒如命丈夫,十里八村的乡邻们都称之为“酒鬼!”。新婚的那一天,披红戴花的新郎官陪客人饮酒,一桌酒席尚未陪完,客人尚未尽兴,酒鬼丈夫自己则醉倒了,被众人四脚朝天地抬进洞房里,咕咚一声扔在热滚滚的土炕上。花妮从红盖头的下沿悄然望去,只见新郎官一动不动、仰面朝天的躺在土炕上,周身酒气升腾,很快便响起如雷的鼾声。随着酒宴的继续进行,厨间的炉灶一刻不停地燃烧着,烟道与新房相连的土炕温度越烧越高,渐渐地,新娘子嗅闻到一股呛人的腥骚闻,花妮大惊:“不好,夫君要烤糊喽!”新娘子等不及新郎官来揭盖头,自己掀到一旁,慌忙爬到酒鬼丈夫的身旁,一把揪住酒鬼的身子,急促地摇晃起来:“快醒一醒,换个位置再睡,你的背脊都要烤焦了!”
酒鬼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花妮只好用力推动着酒鬼,感觉新郎官虽然身躯庞大,体重却是极轻:这家伙,年纪青青,而身子则让烈性酒精给烧成一把柴炭了!花妮绝非危言耸听,大凡常年酗酒之人,其结局无不面黄肌瘦,体轻如柴,若果不加节制地继续酗酒,身体便慢慢地萎缩起来,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佝偻症。
新娘子玉手稍一用力,便非常轻松地将酒鬼翻过身去,呼——,登时,一股灼面的热气直扑花妮的面庞,新娘子顾不得因陌生而萌发的羞涩感,立刻给酒鬼丈夫宽衣去裤,烛光下,酒鬼丈夫的背脊因长时间受火炕的烤灼,呈着深沉沉的暗红色,如果不是花妮及早发现、及时改变体位,新婚之夜,烂醉的酒鬼新郎官没有做成,却被火炕烙成肉饼了。
“这是怎么回事,”花妮的手心突然触到一片骚咸咸的潮湿,定睛一瞧,好么,酒鬼丈夫好生有出息,居然喝得尿了裤裆:“夫君啊,”新娘子手拎着酒鬼丈夫湿漉漉、骚哄哄的裤子,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你再这样不知深浅地喝下去,纵然不喝死,也得喝成瘫子,待油枯灯尽之后,慢慢地死掉!”
新娘子的推断不是没有依据的,花妮的表哥也是远近闻名的大酒鬼,几年前开始尿失禁,今年三十岁方才出个小头,已经瘫痪在床了,身子日渐枯萎,用舅母的话说:他啊,待这点心血耗光之后,便万事大吉喽!
“渴啊,”给酒鬼去光了衣裤,压好被子了,花妮正待睡去,酒鬼突然嚷嚷起来:“渴啊,水,水啊,我要喝水啊!”
“来喽,来喽,”花妮急忙下炕,哗地舀起一瓢凉水递到酒鬼的面前,酒鬼瞪着红通通的醉眼,双手捧过大木瓢,咧开嘴巴,咕噜咕噜地、仿佛饮牛一般地狂灌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也许是喝得太急了,也许是灌得太猛了,酒鬼突然剧烈地干咳起来,旋即推开水瓢,扑地吐出一口粘痰来:“啊,渴死我了,渴得我嗓子好紧、好咸啊!”
“哎呀,”望着地上的痰泡,花妮惊呼起来:“夫君,你已经喝出毛病了,痰中带血啊!”
“没关系,”新郎官抹了一把嘴唇上的水珠,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老毛病了,酒喝多了就犯,把酒停下几天就好了!”说毕,酒鬼丈夫冲新娘子会心地一笑,一把将花妮揽进被窝里,花妮咯咯一笑:“瞅你瘦得骨包骨头,真没想到,还蛮有些气力呢!”
“嘿嘿,”酒鬼丈夫终于清醒了几分,笑嘻嘻地搂住新娘子:“亲爱的,我虽然表面看着又干又瘦的,可是,气力不逊他人,尤其是这方面,”说到此,酒鬼大大咧咧地将手掌探向花妮的私处:“肥猪乃蠢货,瘦马配良种,我人瘦,可是本事大,亲爱的,你信不信?”
“呵呵,”花妮也顺势握住了酒鬼丈夫的家伙什:“喝了这么多的酒,你还行么?”
“我,”酒鬼丈夫信心十足,咚的将花妮按在身下,挥枪翻到新娘子的身上:“你不知道,老子酒喝得越多电越足!”
虽然喝得抽筋扒骨,痰中带血,结婚之后,酒鬼丈夫非但没有把酒停下来几天,反倒变本加厉了,天天必饮,顿顿皆喝,每天早晨扒开眼睛便开始饮酒,新婚的花妮不便过份劝阻,只好委惋地求助于婆婆:“夫君的酒喝得太甚了,长此下去,会把身子喝坏的!”
“唉,”婆婆双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奈之相:“我的好媳妇啊,婆婆前世没做好事,积下这么个孽缘来,大概是我前世欠他些什么,生出这个么讨债鬼来,四岁那年,他姨妈娶儿媳妇,我抱着他去参加婚礼,酒席上,这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一口、他一口的逗他玩,左一口、右一口的耍弄他。结果啊,这一来二去的,就把我儿子给灌醉了,你猜怎么着?回到家里,我儿大哭大叫,满土炕的打滚,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第二天醒来,还要喝那马尿,我不给,他就哭,宁可不吃奶水,也要喝那马尿,唉,我没辙了,就弄来一瓶,兑上清水哄他,从此以后啊,就,就完喽,小小年龄就把大酒给练成了。我也板过他,不给他酒喝,可是不成啊,这小子一天没有酒喝,就好似大烟鬼没有大烟泡抽一样,馋得抓心挠肝,撕衣揪发,掀桌子砸碗,甚至,甚至,……”说到此,婆婆面呈难色:“媳妇啊,不怕你笑话,这个逆子啊,实在鳖得急了,就耍混了,甚至、甚至,……,在我的面前挥拳踹脚,活生生要打他亲娘啊。乖乖,媳妇啊,你说,这不前世积的孽怨么,我活生生地养了一个畜生啊,瞅那架式,我若再不让他喝,他的拳头当真就能落在我的脸上啊。他爹死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又降不住他,我又能怎么办呢?唉,”婆婆长叹一声:“这个生疔玩意啊,他愿意怎么喝就怎么吧,我也不管了,我也管不了,我拿他算是彻底没辙了!”
“嗨——,”听罢婆婆的讲述,花妮懊悔不迭,亦是一声长叹,心中暗暗嘀咕道:“父亲这是怎样给女儿相的亲啊!仅听媒婆一面之词,也不托人好生探访探访,便如此草率地将女儿嫁给一个酒鬼,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既然已经练成酒鬼了,当然就具备职业喝手的水平了,大凡一个合格的酒鬼饮酒时,无需什么象样的佐酒菜:一条青瓜;十余颗五香花生米;半块豆腐便能喝光一海碗老白干,当寒冷的冬天来临时,万物萧疏,餐桌上的菜肴历历可数,而职业酒鬼全然不在乎这些,几块硬生生、凉哇哇的白菜帮子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痛饮一场。而花妮的酒鬼老公,有据可查的最佳纪录是:半个橘子喝掉了一斤二锅头!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爹爹给自己选择了一个酒鬼夫君,花妮也只能认命了,不认命又能如何啊?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前世没做好事,今世生就了女儿之身!花妮虽然没有念过书,却也知道三纲五常,知道女人应该尊敬翁婆、伺候丈夫。既然丈夫喜欢饮酒,家中再怎么清贫,也要尽可能地给夫君搞些佑酒的菜,以免身体继续这样地干枯下去:“老公,不能这样喝,”看见酒鬼嚼一口大葱,喝一大口酒,花妮心痛地劝阻道:“酒和葱都是生热的玩意,你这样热上加热,会把胃肠烧坏的,你先别喝了,等我把这只猪耳朵给你切了,再就着酒喝吧,”
酒鬼丈夫无菜佐酒时,喝得却也畅快,谁知贤慧的媳妇搞来了下酒菜,一大年也未曾闻过肉味的酒鬼,望着餐桌上媳妇切得整整齐齐的猪耳朵,突然板起面孔,俨然一个挑肥拣瘦的顾客般地嘟哝道:“不对,猪耳朵不是这样切的,应该是这样,”酒鬼夹起肉条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皱着眉头道:“你这调料也没放全啊,这是啥子味道啊!”
“你啊,你啊,”隔壁的婆婆闻言,扑地吐出一口大烟圈,末了,一边将烟袋锅在鞋底上当当地敲打着,一边没好气地数落着儿子道:“张三不吃死孩子肉,全是他奶奶的活人惯的,妮啊,莫管他,他愿意怎么喝就怎么喝,喝死拉倒,就当我没养这个儿子!”
对于妈妈的数落,酒鬼活像聋子一样,充耳不闻,当花妮将猪耳朵又加了一些酱油再次端到他的面前时,酒鬼依然不满意地皱着眉头:“你这样拌不对,应该再加点葱沫,不是,不是葱花,是葱沫!”
“唉,我的爷啊,”花妮终于泄了气,将餐盘一推,再也懒得伺候酒鬼丈夫了:“饶了我吧,我笨,伺候不好你这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