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汉一天书也没念,一个大字也不认识,长年累月除了干农活,连屯子也未曾走出过,面对着异性,既不会说些温情的话,也不会搞些爱抚的动作,全凭着一腔鳖闷多年的色血,大手掌一挥,呼地掀起了绵被,一个活生生的胴体,油然呈现在光棍汉的眼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迷人的柔光,冒着枭枭的热气,那是因刚刚洗浴过,再经火炕的烘烤而形成的热气。栓柱不由自主地嗅闻起来,透过再熟悉不过的炕土味,光棍汉又嗅闻到一种异样的,却是无比诱人的气味,那无疑是从癫女身上发散出来的,光棍汉好不兴奋:真香啊,就好比,好比,……,光棍汉虽然没有文化,想象力却是相当丰富,一边嗅闻着那迷人的气味,一边默默地嘀咕道:好馋人的肉味啊,那气味,就好比妈妈最拿手的好菜——猪肉炖粉条,即浓香又纯厚,不知嚼在嘴里,味道将会如何?想到此,光棍汉再也按奈不住,粗糙的手掌托住癫女的一只**,咧开大嘴,忙不迭地舔吮起来:
“哇——,”第一次与女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虽然是色血狂涌,栓柱还是有些难为情地闭上了眼睛,大舌头一经贴到癫女的肌肤上,厚重的舌苔轻舔数下,癫女原本湿淋淋的肌肤在土炕的烘烤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居然与潘婶的炖菜毫无二致,这令光棍汉发出一声由衷的喊叹,更加贪婪地舔吮起来。癫女傻乎乎地憨笑着,木讷的脸上丝毫没有女性的羞色,这也难怪,在多年的流浪生崖中,癫女的身体不知被多少居心不良的家伙抓摸过。此时,栓柱轻抚着癫女的私处,正在傻笑的癫女身子突然一抖,嗷的一声跳将而起,一把将栓柱按在身上,展开双臂,无情地掐住光棍汉的脖子,如果不是妈妈及时赶来相救,栓柱没准被癫女打成什么样呢。想起方才那一幕,栓柱无地自容之余,又搞不清楚自己因何得罪了癫女,更不知道错在了哪里。知子莫如母,此时,潘婶轻轻地掀起被角,毫无保留地向儿子介绍着性经验:
“儿啊,第一次,你动作要轻一些,媳妇要好生哄着,慢慢地,试验着来,懂么?儿啊,”看见癫女在炕梢冻得瑟瑟发抖,潘婶挥动着鸡毛掸子,仿佛监狱的管教:
“去,到那边去,跟你老爷们好生睡去!你好生听我说,”见癫女迟疑不肯,对私处莫名的疼痛依然存有余悸,潘婶只好伸手将其拽进儿子的被窝:
“跟你老爷们好生的玩,明年你们便能生一个儿子,到时候,你对这个家便有功了,懂么?混帐东西,”
“咦咦,呀呀,生,儿,儿,”听罢潘婶这番话,癫女满脸的恐惧之色一扫而光,一对原本混混沌沌的眼睛霎时放射出咄咄亮光,自从斜坡上滚到蚂蚁屯,自从进得潘婶家门,癫女第一次咬出了几个他人勉勉强强能够懂的字音:
“生,儿,儿,儿,……”
“对,生儿子,” 潘婶以哄小孩的口吻道:
“呆子,你听好,要想生个儿子,就要跟你老爷们好生地玩,过家家,不要怕痛,痛的日子在后面呢,生儿子的时候,比这还要痛上千百倍,唉,” 说到此,潘婶突然感叹起来,就仿佛癫女能完全听懂似的:
“身为女人,哪有不生孩子不擗腿的啊!”
“嘻嘻嘻,哈哈哈,咦咦,呀呀,”在潘婶的开导下,癫女似乎想通了,扯着被角,嘻皮笑脸地瞅着身旁仍然处在尴尬中的栓柱,潘婶见状,握着鸡毛掸子跳下炕去:
“行了,你们接着好生玩吧,我回自己的屋睡觉去了,唉,” 潘婶一边关房门,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都说养儿好,养儿好,持家又养老,可是,却要操上一辈子心啊,”
自从潘婶开导以后,癫女果然不闹了,更不咦呀、咦呀地嚷嚷疼了,而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使命:陪栓柱睡觉,明年生个儿子!潘婶的眼光着实不错,癫女虽疯、虽傻、虽痴,却是一个好坯子,与栓柱玩了个把月,一天早晨起来,尚未穿完衣服,突然趴在炕沿上,哇哇地狂呕起来。栓柱不解其故,喃喃地嘟哝道:
“妈妈,她又犯病了,又祸害人了,好端端的屋子,让她吐得满屋酸臭味!”
“傻儿子,”潘婶大喜:
“你不懂,你媳妇有喜喽,呵呵,”说着,潘婶命令儿子把屋子收拾干净,自己则笑吟吟地走到癫女的身旁:
“好喽,我告诉你们,听见没有,”潘婶扯了扯正在给癫女收拾呕吐物的栓柱:
“从今天起,为了我的大孙子,你们不能玩了,”儿子虽然特别听娘的话,对妈妈唯命是从,潘婶还是不放心,在自己的屋子里给癫女腾出一个位置来:
“从今天起,你就跟我睡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癫女果然不负潘婶的重望,大腿一擗,猛一用力,轻而易举地给潘婶生下一个驴呱呱的大胖孙子,潘婶大喜过望,一把从产婆手里接过胖孙子,乐颠颠地抱回自己的房间:
“这几年咱们家的日子就是顺溜啊,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想大孙子,就生下个带把的,宝贝啊,这可真是个宝贝啊,……以后,你就叫小宝吧!呵呵,”
潘婶盘腿坐在自己卧室的热炕头上,一声又一声地宝贝长、宝贝短,而尚未从生产的剧痛中解脱出来的癫女,则张开双臂:
“咦咦,呀呀,儿,儿,”
“妈妈,”栓柱蔫手蔫脚地走向妈妈:
“癫子要抱她的胖儿子!”
“不行,”潘婶一口回绝了:
“着天疯疯癫癫的,什么时候犯病也没个准,一犯起病来不是摔盘子就是砸碗,手上没深浅,把孙子放在这样人的手里,这不是往狼嘴里送么?我能放心么?”
“咦咦,呀呀,儿,儿,”
而另一间房里的癫女则痴痴地坚持着,傻怔怔地伸展着双臂:
“咦咦,呀呀,儿,儿,”
在栓柱的苦劝下,潘婶终于妥协了,不过,仅仅是把婴孩抱到癫女的炕沿前,隔着五步远,让她看了一会:
“好了,孩子困了,该睡觉了!”
小宝从生下那天起,潘婶便不让癫女接近儿子,甚至带哺乳也不允许,潘婶掏出多年的积蓄,情愿购买价格高昂的奶粉,也不肯让癫女哺乳小宝:
“像她那样的傻人,奶水里也有傻气,孩子吃了,长大后也是个傻子、呆子、疯子!反正不能像正常人!”
看见癫子媳妇奶子滂得溜圆,胀得满炕打滚,潘婶抓来一幅回奶药,令栓柱给癫女灌下,从而彻底地、无情地剥夺了癫女乳育儿子的权力。癫女的奶水有傻气,那么,潘婶就不在乎癫女的身子、骨血有遗传痴呆的因子么!
儿子抱在婆婆的怀里,虽然近在咫尺,癫女却不能摸一摸,亲一亲,更休谈抱上一抱了,满月之后,为了转移癫女对小宝的注意力,潘婶眼珠一翻,计上心来,也不管正值隆冬,已经没有任何农活,仍然命令栓柱领癫女去屯子外:从积雪里扒树枝、掏树叶,背回家中做薪柴烧,潘婶原以为,癫媳妇有了活干,便忘记了小宝,哪知平日里“傻透腔”,吃光一碗饭便不知盛第二碗,眼前有什么菜便一个劲地吃一种菜,筷子头从来不往其它盘里夹菜,有尿不知及时排泄,直至实在鳖不住了,刚刚套上鞋子,胯间便嘤嘤地响了起来的癫子,就这样一个不知饥饿,不知廉耻,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呆傻女人,自从生下小宝后,她似乎改变了许多,或者准确一些说,癫女有思维了,有意识了,并且,生活有目标了,你看,当她气喘吁吁地背着沉甸甸、湿漉漉的枯树叶迈进地窑般的家里时,将麻袋往地上一丢,连身上的灰土也顾不得拍打,她也不知道拍打,径直冲进婆婆的卧室,身上泛着嗖嗖冷气,双腮冻的红通通,一双痴呆呆的眼睛充满渴望地盯着婆婆怀里的小宝,冻紫的嘴唇微微启动:
“咦咦,呀呀,儿,儿,”
“去,去,去,” 潘婶慌忙用衣袖掩住小宝的脑门,没好气地冲癫媳妇道:
“瞅你毛手毛脚的,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冷气,看把孩子弄感冒了,去,去,愿意看,晚上吃完饭可以看一眼的!”
转眼间便是春暖花开了,潘婶依然在家照看小宝,而栓柱则领着癫媳妇学种庄稼,怎奈这癫媳妇又上了呆傻劲,除了会拣树枝和掏树叶,其它的农活怎么也学不会,教她打猪草,有栓柱看护着,癫女多少还会打一些,只要栓柱不在场,癫女便将别人家地里的稻苗当成了猪草,哗哗地割下来,背到家里,当然,遭受损失的农户追赶而来,免不了的一番口舌之后,潘婶皱着眉头掏出钱包,悉数赔偿。然后,潘婆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痛骂癫媳妇一番。
赔归赔,骂归骂,癫媳妇的错误照样犯,婆婆不让她打猪草了,学着铲地,好么,癫媳妇躬腰驼背地铲了一上午,当栓柱到地里给她送午饭时,往地里一瞅,吓点没气昏过去,应该说,癫女铲的极为认真,不过,却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蒿草保留了,秧苗统统腰斩了。
“这个傻透腔的东西,你还能做什么,” 潘婶闻言,气得直拍大腿:
“完了,完了,好好的秧苗都铲掉了,节气已过,想补种都来不及了,今年算是彻底地完蛋喽,全家人等着挨饿吧,”气恼之余,潘婶把脸一撂,冲着正坐在餐桌前啃土豆的癫女挥了挥手掌:
“你走吧,庄稼都让你祸害死了,我没有粮食养活你了,你走吧,愿意去哪就去哪吧,谁愿意要你,你就接着给别人家生儿子去吧!”
“咦咦,呀呀,”听了潘婶这冷漠无情的决定,栓柱与癫媳妇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癫女一脸绝望地盯着冷血的婆婆,栓柱满面难色地瞅着卸磨杀驴的妈妈,本来就笨嘴拙腮,此时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其实,背地里,潘婶早就向儿子吐露了欲将癫媳妇扫地出门的想法,每当妈妈提及此事,栓柱总是吱吱唔唔道:
“妈妈,不能这样啊,这是作损啊,管咋地,人家没白吃咱家的饭,你有多少钱,也买不来一个大胖孙子啊!”
而今天,妈妈终于作出这一残酷的决定,望着妈妈不可回绝的面孔,栓柱无奈地垂下头去,而癫女则停止了咀嚼,将碗里所剩的三枚土豆,拿出来两个,放回到餐桌中央的大瓷盘里,癫女嘴里虽然不会表达,那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婆婆,不要赶我走,以后,我少吃一些还不行么?
“呶,”婆婆则拣起癫女放回到大瓷盘里的土豆,重新放回到癫媳妇的碗里:
“把,吃饱喽,把这几个土豆也揣上,留着路上吃吧,走吧,地让你给弄荒了,我真的养不起你了,下个月,栓柱便去城里打工了,我领着孙子挖野吃去!”
“咦,咦,挖,挖,”听说挖野菜,癫女又来了精神,也不往口袋里揣土豆了,用筷子在炕席上剜来捅去,那意思是说:挖野菜,我会啊,我虽然分不清草谷,野菜还是认识的,过去,在婆婆收留我之前,我就是靠挖野菜度日的!
“行喽,行喽,”所谓的挖野菜吃,婆婆完全是欺骗癫女,潘婶能舍得给孙子吃野菜么?再说了,潘婶库存的粮食,纵然是三年大旱或者是大涝,一家人也不会饿肚子的,潘婶只有一个目的:既然给我养完了大孙子,你便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就跟过口的老母猪一样,已经没有了生殖的价值,便一刀宰之;而癫女没有了生育的必要,则一踢踹出门去!
看见婆婆执意不肯收留自己,推搡之中,癫女突然转过身来,伸出双臂,以乞求的目光望着婆婆:临走之前,让我抱一抱儿子吧!求求你了,婆婆!
“那好吧,”婆婆今天变得格外的爽快,将正抱着奶瓶玩耍的小宝抱了过来,送到癫女的怀中:
“小心,别扔到地上去,笨——蛋!”
癫女小心奕奕地搂过小宝,一串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知婆婆是否能回心转意,留下可怜的、无依无靠的癫女,且听下回分解!
薄情婆婆发雷霆,无家可归苦零仃。
柴草垛里暂容身,搂着傻媳数寒星。
且说癫女抱过小宝,悲切的热泪扑簌簌地流了满面,身为小宝父亲的栓柱,完全理解疯癫媳妇的爱子情愫,却又奈何不了一家之主的妈妈,左右为难之际,鼻子一酸,蓦地扭过头去。望着哭成泪人的癫媳妇,潘婶也忍不住地软下心来,正欲改变主意:唉,算了,别走了,大家就在一锅粥里煎熬吧!
潘婶尚未说出这番话来,不料襁褓中的大孙子突然在癫女的怀里哭闹起来,意欲挣脱开癫娘的手,同时,光滑的小手不耐烦地抓挠着癫娘无限感伤的面庞。癫女愈加伤悲了:
“咦咦,呀呀,”
望着哭闹不止的孙子,潘婶心中暗道:瞅瞅,啧啧,连不懂事的孩子都厌烦自己的傻妈妈喽!为了孙子,我万不能沉缅于儿女情长,必须狠下一条心来,将这个“傻透腔”的癫媳妇扫地出门,为了孙子的将来,这没有人性的、缺德冒烟的事情,也只能由奶奶出头来做了,日后屯邻们骂,就骂我潘婶好啦,愿意戳脊梁骨,就戳我老太太的脊梁骨好喽!
“癫子,”欲赶走癫媳妇,潘婶的理由比谁都充分:
“我知道你爱自己的儿子,可是,我更爱孙子,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赶你走,并不差你这一张嘴,还有你,” 潘婶把即将再度沦为光棍的儿子拽到癫女身旁,一同开导起来:
“儿子,你听好,为了你的儿子,我的孙子,这癫子绝对不能留在家里,否则,后患无穷,生生给你儿子添个累坠。你看咱们家后院的李爽,小伙子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身板壮得像头牛,一年到头连个止痛片都不吃,庄稼活样样拿得起来,可就是因为炕上有个瞎妈妈,至今也没人给媳妇,活生生地把个好小伙给耽误了;还有咱们家前院的范彬,那小伙也不赖啊,也是驴呱呱的啊,说话唠咯,比你可强多了,可就是因为有个瘸爹,直到今天,不也是光棍一根么?所以说啊,栓柱啊,难道你也想让小宝今后,因为家里有个傻妈妈,从而娶不上个媳妇么?你自己打了半辈子光棍,难道还忍心让孩子继续走你的道路么?唉,儿子啊,” 潘婶接下来的一句话,更令笨嘴的栓柱无以应答了: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是扔下三十奔四十的人了,考虑问题要全面一些;要现实一些;要客观一些;……,千万不能感情用事,为了儿子,” 潘婶又是一番话,说得栓柱顿时面红耳赤,更没有勇气把癫媳妇留在家里了:
“为了小宝的将来,你一个当爹的,凡事就要忍耐一些!不要只图一时的痛快,坏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儿——子?”
婆婆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癫媳妇纵然哭得再伤心,哪怕泪水汇成了一条悲恸的大河,也休想冲破潘婶的铁石之心:哼,长痛不如短痛,留着这傻玩意在家里,将来的麻烦多着呢!于是,潘婶毅然从癫女手中抢过小宝:
“行喽,算喽,还没看够啊,趁着天还没黑,你快走吧!” 潘婶将小宝放在土炕上,像赶狗似地将癫女推出了家门,在潘婶无情的推搡之下,癫女一边抹着泪水,一边频频地回过头来,泪眼朦胧地顾盼着土炕上的小宝:
“咦咦,呀呀,儿,儿,”
潘婶不顾众屯邻的舆论,更不听栓柱的劝阻,无情无义地将癫女赶出了家门,赶出了蚂蚁屯,赶上了陡急的斜坡,直至目送着癫女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中,潘婶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家里,坐在炕头上,潘婶这边抱着孙子,那边苦口婆心地开导着始终想不通、抱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儿子:
“柱子啊,听妈的话,妈妈这也是为你了好啊,家里养着这么个傻玩意,将来可怎么办啊?你看小宝长得多好啊,” 潘婶轻撩着孙子的小脸蛋:
“有苗不愁长,待小宝长大了,成家了,娶了媳妇,就有能力养活他爹喽,哼哼,凭什么还要养个傻透腔的傻妈啊!够不够孩子的戗啊!”
潘婶盘腿坐在土炕上,振振有词地唠唠叨叨着,栓柱永远保持沉默,用无言向妈妈表示着最强烈的抗议。无意中,重新沦为光棍的栓柱猛一抬头,窗外不仅大雪纷飞,并且已是黑漆一片了,栓柱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漫天的大雪,癫女可往哪里去啊,不饿死,也得冻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