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关的六百里加急文书,一大早送到先锋官杨延朗手里,益津关失守,傅潜已经退到瓦桥关,救兵再不到三关就没了。
杨延朗也不敢贸贸然打搅皇帝睡觉,因为大半个军营都已经知道,昨晚皇上在大帐把侍婢当仙女妹妹的事情,也没人敢说闲话,因为非议君上可是欺君大罪,搞不好要灭九族。
杨延郎正焦急,看到王若钦从帐篷出来,慌忙走过去,把加急文书递过去,躬身说:“丞相大人,三关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益津关失守!”
“啊?这,这,这该如何是好?”王若钦接过来打开撒了一眼,双手抱拳说:“杨将军,万岁怎么表示?”
“喏,”杨延郎朝努努嘴说,“尚未传净面!末将亦不敢擅自做主!”
王若钦往大帐一看,可不就是,太监副总管李哲带着两个端脸盆毛巾和涑口水侍婢在门口焦急等着。
“边关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万岁还想先收复穆柯寨,这该如何是好?杨将军对此事可有计较?”王若钦忽然感觉事情严峻,如果真宗皇帝因为穆桂英这件事而连失数城,那他王若钦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头号佞臣。
“启禀丞相大人,请恕末将无状!”杨延郎早就想劝解苦无机会,“总管前两日战况,恐穆柯寨不是一时半刻能收复的,何况穆氏父女并无恶迹!相反如若请穆桂英随军征战,或可有助于收复二关!”
“唔——将军言之有理,本相稍后向万岁进言!”王若钦频频点头,也觉得帮皇上纳穆桂英为妃的机会渺茫,如果先招她为朝廷效力,或许他日还有一线希望。
“如此甚好,”杨延郎犹豫了一下,“丞相大人两次入穆柯寨,可探得被擒将官之讯息?”
“这个,这个嘛,”这话真把王若钦问住了,他两次入穆柯寨都是办皇上的事,可也不敢实话实说,哪有国家宰辅不过问将士安慰只顾讨好皇上的?但他出名的脑子灵活,双手抱拳说:“杨将军放心好了,穆氏父女宅心仁厚,不会虐待我天朝将官,少将军会完好无损回营,本相今天上山看可否接回少将军!”
“如此多谢丞相大人了!”杨延郎慌忙躬身抱拳。
“郡马爷见外啦,大家同殿为臣,换言之,若老夫落入敌将手中,郡马爷亦不会全然不顾吧?”王若钦说着又拍拍杨延郎肩膀,显得关系亲近。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延郎受教了!”杨延郎正说着听见中军大帐有喊声,知道王若钦该上场了,单手一伸说:“万岁传唤,大人请!”
王若钦心里明白,军营里很多人都知道昨晚的龌龊事是他搞出来的,都等着看笑话,只是表面没人说而已,苦笑一下,小跑着向大帐门口方向。
杨宗保和十个青年将军被关在一个大屋里,已经超过五十五个时辰,这期间没有人提审,没有人看管,一日三餐,上茅房都有人伺候,除了没自由什么都挺好。但是十一个人也没敢逃跑,就怕是穆柯寨使什么诡计,如果因此连累军营里的皇上就悔之晚矣。
穆桂英这天照常练兵,练兵回内宅后换身素装打算找李奇,她发觉越来越依赖他了,不仅吃东西想到他,遇见事情想问他看法,甚至萌生了试探他能否入赘穆柯寨的念头。刚走出闺房就听见院子门口穆瓜的声音,就知道又有事情要做,心情不悦地走了出来,果然守门女兵正要进门唤她。
“启禀小姐!”穆瓜没等垂问,抱拳躬身说,“那位王姓南朝官员又来了,说是要请老爷小姐摆香案接旨!”
“哦?接什么旨?本小姐又非他朝廷中人!荒谬!”穆桂英没好气地说。
“小的也这么说,可那老家伙嬉皮笑脸,言称非要见老爷小姐,”穆瓜接着她的话。
“也罢,看了再说,”穆桂英说着朝院子里喊,“小环,小翠,随我到前厅!”
话声方落,小环、小翠、小燕、小碧,穆晓晓都出来了,戎装还没有换,拿着随身武器站到穆桂英旁边。
王若钦正在前厅门口点头哈腰跟穆羽解释,见穆桂英到了,转身过来抱拳施礼,殷勤地说:“恭喜穆将军,贺喜穆将军,万岁爷册封将军了,请将军摆案接旨吧!”
“接什么旨?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休要啰嗦,穆柯寨可不兴你南朝那套庸俗礼节!”穆桂英真没耐心应酬他,把他赶紧打发走了好找李奇吃午饭。
“也罢也罢,穆将军快言快语下关佩服,”王若钦说着打开怀里的黄布封,将黄布卷圣旨举过头顶,唱喝道:“有旨意,穆柯寨寨主穆羽,小姐穆桂英接旨——”喊完以后,发觉只有几个手下规规矩矩跪了,山寨没有任何人下跪,只是看猴戏似的盯着他,连忙摆着手小声说:“寨主爷,穆小姐,快下跪接旨呀!”
“尔有完没完?穆瓜,送王大人出寨!”穆桂英说完转身走了,穆瓜似笑似不笑地看着王若钦,右手又平伸出去,请字都懒得说。
“别别别,穆小姐,别走啊,不跪也罢,下官宣旨就是,”王若钦慌忙跑过去,拦住穆桂英,生怕这回差事又办砸了,心想只有她同意入朝为官早晚有机会收拾这些人。
穆桂英停住身子,盯住他不说话,只见他无奈地展开黄布卷,朗声唱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穆柯寨穆氏父女盘踞山林独霸一方,朕感上天好生之德,体穆家女才貌双绝,不忍见明珠埋没,特敕封穆桂英正四品上等轻车尉,征辽右先锋官。封穆羽济北郡侯,食邑八百,白银千两,锦缎五十匹,良田百倾,钦此!”
读完圣旨后,双手捧着递到穆桂英面前,陪笑着说:“穆将军,接旨,请更衣随本相军营见驾,刻日就要出征了!”
“甚是见驾?何故出征?本小姐何曾应允做你南朝先锋?无稽之谈!”穆桂英压根儿看不上做宋朝的官。
“穆大小姐言重了,正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如今契丹人连占两座关卡,荼毒百姓,滥杀良民!以小姐之超群技艺,悲天悯人之之胸襟,怎忍看胡虏横行无忌……”王若钦真能摆活,说得穆桂英信念动摇。
“行了,休得在此大放厥词,驱逐鞑虏乃尔等朝廷官员之则,于本小姐有何干?”穆桂英担心被他说动,转身向中寨方向走。
王若钦再次跑过来拦住她,陪笑着说:“请小姐再听下官几句,即使大宋朝廷于小姐无关,天下汉人同胞何如?穆柯寨周边的父老乡亲亦无关乎?一旦契丹人攻破三关,势必逐鹿中原,纵然穆柯寨固若金汤,那万万个普通百姓会在小姐面前被屠杀,小姐依然会无动于衷?”
“嘿,怎无端把如此大责任加于本小姐身上?朝廷要尔等这些食君禄的高官将军作甚?”穆桂英还真被问住了,不由得反问,正中王若钦的圈套,他要的就是她的悲天悯人之心显露出来。
“回小姐的话,前几日与小姐交手的数十几员大将,联合起来尚不足小姐之万一,怎抵得了契丹铁骑?唯小姐之才方可解三关于困境,挽救天下苍生,是以下官在万岁驾前担保小姐为先锋官,若不能请得驱逐鞑虏,老朽只有在万岁驾前自裁谢罪!”王若钦说的情绪激动,老泪都淌下来几颗。
“这个——”穆桂英为难了,见不得有人抹眼泪,虽说父亲向来憎恨大宋朝廷,痛恨赵匡义逼死北汉皇帝,可王若钦说得也不无道理,她虽一介女流却不忍看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
王若钦见时机已到,竟然高举圣旨双膝跪倒说:“大宋左班副丞相王若钦,谨代表天下苦难百姓恳请穆小姐为民请命,驱逐鞑虏还我汉人山河!”
“啊,小女子愧不敢当!快请起!”穆桂英哪曾想过王若钦这么认真,赶忙向旁闪。
没想到的是王若钦接下来更绝,直接磕了个头,说道:“多谢小姐成全,王若钦代万民这厢谢过!”当作穆桂英已经答应了。
“啊,这怎么行?这,罢了,尔等在此候着,本小姐去去就来!”穆桂英更加措手不及,只好转身向李奇求助,不等王若钦再说什么,纵身上房,几个闪跃消失不见。
穆桂英到李奇住处的时候,他正在火炉旁坐着,泡的香喷喷的茶,红红的炭火里烧着两大一小三团泥疙瘩。往他身边一坐,端起他杯子连续喝好几杯,才幽幽地说了王若钦传圣旨的事,问他该怎么办。他又倒杯茶递到她手里,告诉她出征也好,反正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但需要先跟朝廷约法三章,以保障她和手下日后不受委屈,她点头答应,又问他能不能一路同行,他也同意,接着让她留下吃东西。
这天两人没有去拿前寨的水酒,而是先让她喝了一小口他葫芦里的百花酿,然后运功调息几个小周天。他则用木棍从火炭里拨出一个大泥疙瘩,轻轻敲破,泥块破裂分开,露出里面的荷叶,一阵清香飘散,穆桂英闻到后立刻睁开眼睛,已经做完小周天,精神奕奕问:“大哥,次何等佳肴,味道竟如此奇特?”
“呵呵,这个名叫荷叶鸡,也是叫化鸡,据说是几十年后一个丐帮帮主洪七公所创,来,试试我手艺行不?”李奇逐渐地跟她用现代话沟通,也是试着让她接受他的思想,说着解开两层干荷叶,露出鲜嫩多汁的鸡肉,撕下一只鸡腿递到她手里,随后自己也撕下块肉,拿在手里吃。
“如此徒手抓着吃吗?”她觉得手里油腻,扭头看他,他已经咬了一口,点头笑着嚼起来,也文气地咬了一小口,顿时觉得鲜嫩多汁齿颊留香,不由得赞道:“大哥,真好吃!”
“呵呵呵,不是大哥好吃,是鸡肉好吃!”他笑着说,拿起葫芦喝了口酒。
“嗯,大哥的手艺好,他日传授给桂英可好?”她说我大口吃了起来,不再管手上油腻的问题,开心地看着他。
“呵呵,如果你愿意,大哥自然乐意之至,”他笑着看她,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和樱桃小口。
“多谢大哥,有你真好!”她也想学他简单洒脱的说话方式,看他又喝一口酒,也把嘴巴凑近说:“大哥,桂英也喝酒!”
他把葫芦递给她,柔声说:“少喝点,喝了就要运功调息,多了怕你承受不住!”
“嗯,记住了,”她答应着就喝了一口,接着大口吃肉,低头运气调息。
就这样,两人吃着聊着,吃完一只叫化鸡,又拆开小泥疙瘩,里面是一条同样炮制的团鱼,肉质更细腻,味道鲜美。都吃完了,太阳已经西斜,两人起身洗过手上油腻。她竟有些醉意,还感觉体内发烫,轻轻靠在他身上懒得动,也羞于说任何话,只是含情脉脉看着他的脸。
他担心百花酿引起她身体不适,扶她坐在地面蒲团上,随后坐在她身后帮她运气调息,几个大周天后她身上酒力挥发,竟躺在他怀中睡着了。为了不惊醒她,他干脆运用锁鼻术运功调息,任她在怀中呼吸均匀酣睡,吐纳出的兰芳气息,让他想起羽巍,却没有想拥抱她的冲动,这跟以往与羽巍一起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又是一个整天滴米未进,王若钦在穆柯寨前厅门口台阶下站着,腰酸腿疼胳膊困,外加肚子饿。看看台阶上歪坐的几个随从,心里这个沮丧劲儿就别提了,随从们虽然也是饥肠辘辘,但不用像他这样挺胸直背,高举皇王圣旨,居然第一次懊悔不该讨这苦差事,下次献媚之前一定要探明路线,以免落得如此狼狈。
正在懊恼着,穆桂英来了,一身戎装披挂整齐,身后是五名女将,赶忙拖着麻木的腿过去打招呼,半句怨言也不敢提。穆桂英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这半天不好过,竟产生几分同情。告诉王若钦,做朝廷的先锋官也行,朝廷必须先答应她的约法三章:一,穆家兵将不接受朝廷军队任何编制,不必遵守朝廷礼仪,也不接受穆桂英意外人调遣,与朝廷间的关系是配合而非听从;二,穆家军的俸禄和待遇要高于禁军,原因是此次出征只代三百女兵,而且俸禄发放由穆桂英自由支配;三,此仗结束,可以自行回家,朝廷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和挽留。
王若钦哪敢做主,当时就赔穆桂英一起到山下大营见真宗赵恒,把杨宗保十一个人也带回去了。
真宗赵恒此时见到穆桂英,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对她的约法三章照准,并给了五名从四品轻车尉官衔,由穆桂英自己支配,接着升帐招来各营将官,商量明日出兵的具体细节。
等穆桂英离开好一会儿,李奇起身到前寨厨房,炒了几个清淡的菜,用食盒装好,又回去背起酒葫芦,拿着有余温的泥疙瘩——叫化鸡,朝东边悬崖方向走去。离开崖底两个多月了,真有些想念希夷先生,一边下落还兴奋地啸叫两声。
希夷先生见到李奇也很高兴,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为他切脉后笑着点头,两人在石榻盘膝而坐。李奇拿出食盒里的菜,拨开叫化鸡,还倒了两碗百花酿,看希夷先生边吃喝边看他,他自己也喝着酒跟希夷先生聊出去后的生活。这次他没有叫师父或前辈,而是口称恩兄,像对亲大哥似的和他倾心交谈,连对羽巍的思念以及穆桂英的感觉都毫无保留。
直到深夜十二点,手环铃声响了,这是他怕自己犹豫不决设置的提醒铃声,知道第二天要跟穆桂英出发,不得不走,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灌满酒葫芦,一声长啸冲向崖口。
辰时三刻,礼炮三响,穆桂英带领五千军兵,包括三百女兵,由熟识地形的小校带路,以急行军的速度拍马赶往瓦桥关,她打算尽快解三关危难,好继续跟李奇在牛山喝酒吃火锅。十名探马不间断回报前方讯息,队伍最前方是领路小校,穆桂英与李奇并马而行,生后紧跟两名丫鬟小翠、小环,再后面是三百女兵,各营将士,穆晓晓带着两个丫鬟小碧、小燕压着队尾。
五千兵马军队晓行夜宿,不几日就接近瓦桥关,李奇与穆桂英商量,兵贵神速,干脆兵分两路,他带两名熟悉路的校尉先进益津关打探情况,她带兵进瓦桥关跟三关元帅傅潜汇合,然后大兵悄悄靠近益津关,深夜两点发起进攻,他会悄悄打开城门,里应外合拿下益津关。为了配合默契,他还给穆桂英随身携带那部手机定了闹铃。
穆桂英带兵来到瓦桥关城外停下,由守关副将范延召引领着见到太守府见大帅傅潜,穆桂英只是按江湖规矩抱了抱拳,要求傅潜安排攻益津关的军队。
傅潜自打她进门就在打量,压根就瞧不起这面带轻纱的弱女子,更何况她四品上等轻车尉,都没向他从二品部都署指挥使大礼参拜,满脸不屑地说:“穆先锋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至于如何调兵遣将本帅自有安排!”
“不可,本先锋接受皇上委托,全权处理夺关事宜,何况已有人潜入益津关,今夜必须全力攻关!”穆桂英听傅潜语气,就觉得他是只懂打官腔的碌碌之辈,心情就有些不爽。
“哦?穆先锋可有圣旨?可有调令?”傅潜点着大肚腩轻蔑地说。
“圣旨?有,不曾带在身旁,”穆桂英以为他要封官的圣旨。
“岂有此理!尔小小轻车都尉一无圣旨,二无调令,安敢在本指挥使面前大言不惭?左右,将此女拿下重责八十军杖!”傅潜只是想给穆桂英个下马威,只要她赶紧行礼道歉,也就罢了。
傅潜的亲兵平时也作威作福惯了,拿着刀就奔穆桂英。穆晓晓和三个丫鬟哪见过这些,‘苍啷啷’拔出佩剑和腰刀,挡在穆桂英面前,眼睛怒视傅潜。
“哟!还反了尔等!”傅潜一贯飞扬跋扈,自持是三军主帅,海外天子,哪会把几个丫头放在眼里,“来呀,阵前叛逆等同叛国,杀无赦!”
话音刚落,他左右的亲兵就扑了过来,旁边一个将领慌忙扬手拦阻,喊道:“傅帅且慢!”
声音还是慢了,只听‘噗噗噗噗……’‘啊,啊,啊……’连声惨叫!帅厅里已然躺下八具尸体。
傅潜面向帅座背对着厅子不屑地说:“哼哼,几个黄毛丫头,敢在本指挥使——”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侧脸一看,有把宝剑搭在脖子上,再回头看正是刚才要杀的穆先锋,气急败坏地说:“尔竟敢杀官造反,本帅要灭尔九族!”
“身为主帅贻误战机,本小姐立刻取尔狗命!”穆桂英说着举起宝剑。
“穆先锋且慢!”还是刚才那人,几步来到近前说:“万不可擅杀主帅,契丹人得知消息会全力进攻瓦桥关,大宋危矣!”
“哦?那亦不可轻饶此等庸才!”穆桂英声音未落,宝剑就落下来了,直接劈下傅潜一条右臂,疼得他‘哎呀’一声昏死过去。
“晓晓姐,走,命令咱的兵将在城外原地休息,埋锅造饭,天黑前发兵益津关,自行攻关!”穆桂英说着将佩剑还鞘,挥手转身离开。
穆晓晓抱拳应声,也佩剑还鞘,五人转身向外走去,大厅里将官几十人,再没有人敢靠近她们。
“穆先锋留步!”刚才说话那位将官跟着穆桂英走了几步,见她停身回头,抱拳说道:“未知先锋手下有多少兵将,可知益津关有辽兵十万?此举胜算如何?”
“本小姐麾下仅有精兵五千!此次攻城尚无任何胜算!”穆桂英听了心里也是一惊,但她相信李奇,他说让全力攻城,即使无一兵一卒她也要攻城,“但本小姐已与人约好里应外合,断不会失信!”
“啊!”那人语气显得也吃惊非小,迟疑了一下说:“末将高阳关守将杨嗣愿带本部三千将士追随先锋攻取益津关!”
“算末将一份!”带她们进来的那位副将范延召也走了过来,躬身抱拳说:“穆先锋,杨将军,末将瓦桥关副将范延召愿带属下千人,供穆先锋驱使!”
“如此便多谢二位!”穆桂英抱拳说,觉得这两人明知敌众我寡,还敢跟着冲锋陷阵,算得上铮铮铁汉,“二位立刻回营部署,申时城门外集合,三刻出发!”
“得令!”“得令!”二人躬身答应,转身向外走去。
穆桂英带着穆晓晓四人出太守府门上马,向城外走去,边走边考虑这场仗怎么打法,九千三百人,尚不足对方十分之一,这里面还有百十名火头军,几十名杂役,如何才能攻破城门,是不是该先找李奇商量?可此时他人在何处?会不会已经混入益津关?身边只有两名校尉,潜入十万敌营,能不能遇见什么危险?
傅潜的副帅梁琦,见主帅昏厥赶紧让人抢救,并派两名士兵送八百里加急文书向援兵监军王若钦禀报。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一阵悦耳音乐声响起,是穆桂英怀里的手机闹铃声,这是李奇定的攻城时间。
穆桂英飞身上马,绣绒大刀高举,喊道:“众将士,随本先锋攻入益津关!”
军令如山,九千一百多名将士喊着冲向关口,城楼上居然没有辽兵放箭或投滚石雷木,距离城门还有几十米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城门四分五裂倒在尘埃。
穆桂英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夜色中见三条人影当街站立,为首的隐约就是李奇,她激动地喊道:“大哥,是你吗?”
“桂英,是我!带来多少兵马?”李奇朗声说。
“担心死小妹了,”穆桂英到近前下马,一把拉住李奇的手,“现有将士九千,大哥可有计较?”
“恩,少是少了点儿,但不要紧!”李奇也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心情紧张,这跟担心他多少有些关系,迟疑了一下说:“这样,各派两千士兵由此登城,穿上辽人外衣头盔,自东西两侧杀向北城!可以解除上面的威胁!”
“杨将军,沈将军何在?”穆桂英大声喝道。
“末将在!”“末将在!”杨嗣、范延召两人应声来到,抱拳躬身。
“令尔等二人各带领精兵两千,自此登城,着辽人穿戴自东西两侧向北城厮杀!”穆桂英指着城楼说完又问李奇,“大哥,然后呢?”
李奇松开穆桂英的手,轻咳一声说:“二位沿路厮杀,勿需多言,杀至北城楼丢掉辽服,汇合城下军兵截杀逃兵,务求多歼敌人,令辽人胆寒!为下一步夺取古淤口壮大声势!”说着对身边两个校尉说:“你二人负责引路,务必全歼敌军后在北城楼汇合,丢去辽服至城门外截杀逃兵!”
“遵命!”“遵命!李大侠放心,我等已熟悉此处的地形,”两名校尉单腿跪地,对李奇的话唯命是从。
“两位将军以计行事!”穆桂英侧脸看杨嗣、范延召,黑漆漆看不清楚,他们为了隐蔽一直都没有点燃火把。
“得令!得令!”两人答应后立刻转身带领本部兵将弃马上城,到城楼上借着城墙垛口的火把看,遍地都是尸体,血迹却不多。杨嗣忍不住问校尉:“小兄弟,此间怎像刚打过仗?方才那位李大侠又是何人?”
“李大侠只说名字叫李奇,依小的看比穆先锋都厉害,看这些契丹狗全是李大侠杀掉的,直到两边拐角过去都是尸体,”一名校尉说着指指东西个方向,又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各位大人,快穿契丹人的戴头盔和袍子,冯渊你带人往西,我带人往东,咱们在北城楼汇合!”
另一个校尉答应,开始脱地上死尸的外套。时间不大四千士兵都准备好了,有的连契丹人的腰刀都捡起来用,杨嗣和范延召各带一队小跑着往两边跑,身后的将士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本就是三关兵将,受够辽人的骚扰,都憋足劲要杀敌报国。
李奇和穆桂英带着五千军兵先悄悄来到北城门附近,让以前长枪手和两百弓箭手先匿藏起来,等听到他讯号后处理掉守城辽兵,埋伏到城门东侧靠近顺城巷几百米,一旦大队辽兵从此逃走就用长枪刺杀,只需杀人放过战马。接着让一千名朴刀手和五百名长枪手悄悄爬上顺城巷内侧的老百姓房屋,一字排开潜伏在屋脊旁,等待辽兵企图上房时,再合力奋起杀敌,不留活口,听到讯号前不许擅做主张,讯号就是李奇的三声长啸。紧接着又领着剩下的军兵来到靠近顺城巷东侧一个小巷子,街道狭小,容不下两匹战马并排,就命令两百名长枪手潜入民居,从窗内观察,有敌人经过时用长枪逐一刺杀,巷口埋伏两百名朴刀手,如有侥幸从巷子出来的辽兵,迅速格杀。
紧接着又安排剩下的三百朴刀手到一个仓库拉几十大车烈酒,来到顺城巷南侧出口,让懂轻功的三百女兵在屋脊上转运酒坛,不能惊动巷子里一个挨着一个的辽兵营帐,最后让一千名弓箭手和朴刀手也爬上屋脊,三百米弓箭手把守出口,不得放走一名辽兵。
一切准备妥当,让穆桂英下令弓箭手火箭上弦,朴刀手准备朝敌军营帐投酒坛,李奇忽然纵起几丈高,连续三声长啸。酒坛和火箭铺天盖地的撒向辽军营帐,凌晨三点多,是人们睡得正想的时候,辽兵也不例外,听到啸声的还以为在做梦,值夜班的刚要喊叫就被酒气与火箭淹没,数百坛烈酒见火就着,不到一刻钟整个顺城巷陷入一片火海。城墙上的辽兵看到大火后,又是敲梆子又是敲锣,但已经无济于事,因为杨嗣带领的两千精兵已经顺着城墙推进过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穆桂英和李奇飞身掠上城墙,从上朝下看着辽兵在火海挣扎。大多数没被烧死的辽兵衣冠不整往外跑,武器都忘了拿,骑马的将官拼命逃窜,被战马踏死的不计其数,有些无路逃窜的辽兵果然往民居上爬,被恭候在屋脊的长枪手刺死,朴刀手几乎没有机会杀敌,有的还盼敌人爬高点。
“大哥,此计太奇妙了,怎想出如此精妙的杀敌策略,此计有没有什么名堂?”穆桂英站在城墙上不住地称赞。
“此计主要是利用辽人酣睡之际实施包围,暂且叫做痛打贪睡狗吧,他们怕冷选的着扎营地方也是他们失败的原因之一,否则以咱们这些将士尚不足以形成包围圈!”李奇说着看看北面方向,城楼上的战斗几乎结束,大多数的士兵们正在仍头盔往楼下走,敌营的骑兵还没有冲过东北角顺城巷的火海。
“咯咯咯,这名字恰如其氛,以后咱的士兵睡觉时可要多加提防!”穆桂英笑得跟银铃似得,呼呼的北风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情绪。
“大侠快看,那名辽将要逃出火阵!”忽然有个清脆的女人声音在旁边喊。
李奇觉得这声音好熟悉,也没顾得多想,往右前方看去,果然有个顶盔贯甲的辽将顺着城墙拍马向前跑,前面的步兵拼命熄火,周围不少骑兵把他拥护在中间,高高的棉帽子两侧拉着两条毛茸茸的绒绳,看起来就像主将。淡淡地说:“桂英,用你的箭射他后心偏一点!”
“嗯,是的,”穆桂英说着拉弓搭箭,忽然幽幽地说:“大哥,为什么要射偏些?”
“留他的命才能让契丹人更害怕!快射!”李奇说着笑了笑,扭头看向刚才说话那人,离两人也不过七八米,站着几个女兵,显然就是平日里见到的几名丫鬟,难怪声音这么熟悉,大声说:“各位,搭弓放箭,把辽将左右的将士尽量射杀干净!这个叫杀鸡骇猴,等猴子回归山林后自然会告诉其他的同类,咱们有多可怕!”
“有道理,姐妹们,尽数射杀骑兵!”那位女兵说着也拉出背后的弓箭,箭到之处正中骑兵后心,再开弓放箭仍不离敌兵上盘要害部位。
巷子南端的喊杀声逐渐减少,北城附近的辽兵正猛烈突围,一次次冲锋都被弓箭手压退,又一次次向前冲。李奇让穆桂英下令,巷子南端弓箭手配合房上的长枪手朴刀手,逐步顺着巷子向北推进,清理营帐附近没死的辽兵,一步步靠近顺城北巷。
天色微明,整个益津关的战斗完全结束,顺城巷里尸体成堆,血流成河,尤其是靠近北城门附近,尸体摞起来足有两米高。穆桂英召集各营将官开会,让将士们做适当休息,火头军埋锅造饭。饭后和城里的少壮百姓一起将尸体运到城外掩埋,并让专人清点人数造册,方便报给朝廷为将士们记功。许多百姓自发地给将士们送食物衣物,穆桂英听李奇的话下令不许收百姓物件,骚扰百姓者军法处置,并为协助清理战场的百姓登记造册,发放钱粮以作鼓励。穆家军的名气迅速在城里流传,很多青少年踊跃参军,穆桂英交给杨嗣处理。她和李奇带着几名亲兵在城楼四处巡视,李奇倒挺喜欢这初冬边关的景色,不自觉想起跟羽巍约了很多次的旅游都没实现,于是打开手环音乐,与她的前世并肩看关外红叶,感叹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与她厮守终身。
接近未时一刻,也就是李奇手环上中午14点十五,真宗赵恒带着王若钦、杨延朗等人到达益津关内。在太守府安置好就传召穆桂英,穆桂英带着六名亲兵副将骑马到临时行宫,其中包括穆晓晓和换成女装的李奇。进门的时候恰巧看到独臂傅潜跪着哭诉被斩手臂的事情,他看到穆桂英时更加悲愤,但看到她来到赵恒面前只是拱拱手便站在旁边,身后六名女兵也是随便拱拱手,就开始后怕。
赵恒正想让傅潜继续说,王若钦拿着个册子来到他身边跪倒,将册子双手举过头顶,赵恒拿到手里一看,眼睛都睁大七八分,看了看头戴面纱的穆桂英,又看两眼册子,忽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大胆傅潜,尔先是贻误战机至两关失守,其后拒不配合穆先锋调遣,此乃怠忽职守加欺君大罪,论罪当诛尔九族,还敢在朕面前妄图污蔑,来呀!将此恶贼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遵命!”随即就有两名朴刀手上前拉住傅潜往外拖。
可把傅潜吓破胆了,慌忙喊道:“万岁饶命,万岁饶命,外岁饶命啊!……”忽然瞥见王若钦冲他朝穆桂英努嘴,赶忙改口喊:“穆将军饶命,末将知错了,姑奶奶饶恕贱命一条!求姑奶奶饶命!”剩一只手还不停地拱手,眼泪更是流的凄惨。
穆桂英没想到有这一着,竟然起来怜悯之心,向外跨出一步抬右臂喊道:“刀下留人!”然后偷眼看李奇,他也微微点头,就朝着真宗赵恒拱手说:“皇上,此人罪不至死,请皇上饶他不死!”
“嗯,这个——”赵恒也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非杀傅潜不可,主要是想在穆桂英面前显露龙威,顺便表示对她恩宠意思,见她说话了,也就冲外面摆摆手,招刀斧手回来。
“启禀万岁!”王若钦再度跪倒,“既然穆将军为傅潜求情,干脆将其削籍为民永不录用,三关主帅若由穆将军接替,不日便可夺回古淤关!在穆元帅带领之下,天朝三关必将固若金汤!”
“如此甚好,准奏!爱卿即刻拟旨,朕今日要与穆元帅痛饮庆贺!”赵恒又想起了上次军帐未完成的仙女梦,顺便朝旁边站立的太监副总管李哲递眼色。
“臣遵旨!”“奴才即刻照办!”王若钦和太监李哲双双磕头,起身退出大厅。
李奇当时就看出赵恒的动机,密语传音让穆桂英以巡查军营为理由离开,她微微点头向赵恒拱手说:“皇上,本将军尚有军务待处理,更何况古淤口尚未收复,不足以庆贺,这便出城巡查,期望早日找到破城之策,告退!”说完没等赵恒反应,转身向厅外走去,六名亲兵紧随其后,出了太守府。
北面城楼上,有两个人肩并肩站着,正是李奇和穆桂英,他告诉她以后要提防赵恒耍心眼儿,更不要被王若钦的伪善欺骗,要不是王若钦这种拍马屁的官员,皇帝一般不会太昏庸无能,而他百度搜索出来的结果,赵恒还不算色胆包天的无道昏君。
西北风卷着丝丝凉意打在脸颊,下雪了,天空逐渐有雪花飘落,穆桂英不自觉向她靠了靠,侧转身轻轻握住他的左手,感觉他手心的暖意更浓,慢慢的放在她的脸颊,他伸出右手柔和地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本就有点倾斜的身体揽入怀中,她把脸靠向他的肩头,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关外,不远处山坡的红叶在风里抖的更厉害,却显得格外绚丽。